站在故宮太和殿的台階上,腳下是可以容納七萬人的太和殿廣場,頭頂是比宮殿更廣闊無垠的天空,身邊是心心念念惦記了二十年的人,陶子的心,刹那間被填得滿滿的,眼裏的世界卻空了起來,熙熙攘攘的遊人仿若不存在了一般,這個世界隻有他,他高大的身軀,冷峻的面容,是她能仰望到的最好的風景……
隻是,他在凝眉沉思着什麽呢?目光始終盯着前方,仿佛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穿越了時空,穿越了人群,望到的是她視線所不能及之處嗎?
不知爲何,心裏湧起淡淡的悲涼。
她不怕他發怒,不怕他黑臉,獨獨怕他放空了視線……怕他看到的風景裏,微笑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她要把他的首長拉回來!
含笑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角,小聲問,“首長,好想在這裏寫上桃桃到此一遊……”
思緒飄遠的某首長顯然被她給震驚,立馬回了神,臉上烏雲頓現,“你傻還是瘋?不行!”
陶子微微一笑,狡黠閃過,“啪”地立正站好,敬了個軍禮,“是!首長!小桃子遵旨!”
他皺起眉來,這都什麽跟什麽?
“活寶!”輕聲低斥了一句。
陶子眯着眼呵呵直笑,“謝首長誇獎!”
甯震謙微愣,最後搖頭,邁步繼續上台階,融入太和殿的人/流裏。
她正要追上去,微風一吹,陶子隻覺得頭頂被什麽東西給擊中,低頭尋覓,卻見腳邊有一顆菩提子,不,緊接着又掉落好幾顆。
她略覺奇怪,曾經看過有關故宮的介紹,這太和殿廣場可是無花無樹的,唯有英華殿才有菩提樹,這菩提子是哪裏來的?
身邊遊人腳步匆匆,好幾次都有人差點踩到菩提子了,也許是受“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那個偈子的影響,她對于菩提總有一種朝聖般的珍崇,恐别人踩壞了這些在她看來頗具靈氣的菩提子,當即蹲下來拾撿。
差不多都撿起來之後,眼前多了一雙男式鞋。
很考究的鞋子,面料極好的褲管,僅憑這,便可推斷此人不俗。
“又是你?”頭頂響起一個熟悉的男聲。
是他。
對于聲音有獨特記憶能力的她想起來了,這聲音的主人是駱東勤……
舉目一看,果然是他。
今天的他一身休閑,米色系外套,柔軟的面料,極是随意慵懶,恰逢天氣晴好,金色暖陽投射在他身上,給儒雅清俊的他增了幾分灑脫和陽光。
她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你喜歡菩提子?”他突兀地問道。
原來他看見自己撿菩提了……
她再次點頭,“是的。”簡簡單單的言語,并不想和不熟識的人太多交流,說完便欲離開,首長已經走得不見蹤影了。
“等等!”駱東勤叫住了她。
“嗯?”她詫異地看着他。第一次遇上他,是在餐廳的洗手間,那時覺得佩戴勞力士的他是個庸俗暴發戶的二代花花公子,并無好印象;後來,卻感覺他并非她所想象的那種人,修養頗佳,待人亦有距離感。隻是,從未去深思他是怎樣的人,因爲,她唯一要琢磨的男人隻是甯震謙而已。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莫名的,駱東勤問了這一句。
“陶子。”她稍作猶豫後告訴了他。
“桃子?”他疑惑地重複了一句。
“是的,陶子。”
他笑了,白希的面容在陽光下甚是好看,也許,這隻是個小名吧,人家并不願把真名告訴他。桃子,他默默念着這兩個字,無端聯想到了一個詞——粉面桃腮,就如她現在的模樣一般,倒是很适合她的名字。
“你好,桃子。關于這菩提子……”
“你在幹什麽?!”
駱東勤的話還沒說完,突如其來的呵斥聲便打斷了他的話,那個黑黑的臭脾氣的男人出現在她身邊。
“是你?”甯震謙認出了和自己媳婦兒說話的男人。
“是我。”駱東勤微微一笑,極具涵養。
兩個人男人再一次對視,一個嚴肅,一個含笑,一個劍拔弩張,一個清俊淡然。
“走吧!”甯震謙的臉已經很黑了,低頭對她說了一句,便轉身離開。
陶子趕緊屁颠屁颠地跟上,追上他時不由自主回頭望,卻見駱東勤依然站在漢白玉的欄杆旁,朝着她的方向微微地笑,見她回頭,竟舉起了手,向她示意。
“還回頭?!”某團長正在盛怒之中,觀察力無比敏捷,見自己媳婦兒竟然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好不容易克制的怒火就要爆發了!
她哆嗦了一下,到了現在,她已經積累了一些經驗,基本能區分首長什麽時候是真怒,什麽時候是假怒,什麽時候他的黑臉是無害的,什麽時候又是再觸怒不得的。
比如現在,絕對不要再惹他了,否則會死得很難看……
她再不敢回頭,老老實實跟上,把菩提子揣進了口袋裏,随着他往故宮更深處走去。
駱東勤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收回目光。
他的話沒能說完,其實他想說的是,這菩提子是他掉的……
他有一串菩提子佛珠手串,于他而言很重要的手串,他戴了許多年了。
佛珠這物件,信則靈,不信則不靈。
當年贈予他佛珠的人曾對他言,見佛珠便如見了她一般,勿再惦念,勿需難過,佛珠伴他一世,便是她伴他一世。
他從沒曾想過,這串菩提會這樣輕輕易易地就斷裂了。
不過于人潮湧動中舉手拂了拂自己的亂發,佛珠便斷開,而他尚不自知,仍然往前走,隐約覺得袖口的不适,舉起手來一看,才發現使他不适的是斷開的線頭,戳着他的手腕,而菩提子,已經掉了好幾顆,他的袖子裏面,亦落有幾顆。
他并非信佛之人,隻因了這留手串之人而關注有關佛珠的一切,知道該如何處理斷掉的佛珠,更何況,這手串于他而言,是如此重要。
于是,立刻返回尋找,卻發現了蹲在地上拾佛珠的她。
原來剛才經過的是她的身邊,難怪隐約覺得背影熟悉,隻不過,不屑于多看一眼罷了。
這個女子,自第一次見面便覺有些意思,隻是萍水相逢,怎會放在心上?
宴會上一遇,便知她是有夫之婦,更與她拉開了距離,連姓名都懶怠打聽,他駱東勤原本亦是驕傲之人。
想不到會有第三次見面,而這麽巧的,在他佛珠斷開的瞬間,在他身邊的人竟然是她,拾起他佛珠的人亦是她……倒真是奇了,她怎麽總是那個拾到他東西的人?
曾有人說過,東勤,如果有一天這佛珠斷了,也不要傷心,也許那時候,你已經找到陪伴你的人了……
呵……可見有些話是不能信的,佛珠确是斷了,陪伴他的人在哪裏呢?總不可能是那個叫桃子的有夫之婦吧?
他自嘲地一笑,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再往前便是太和門,而後過金水橋,再就是午門了……
她進故宮,他出故宮,總不會是一條路上的……
隻是那些菩提子,她會怎麽處理?
但願她不會扔掉,下次還得找她要回才是……
下回?
他又笑。
難道人生有那麽多巧合?偌大中國,茫茫人海,能一次又一次地相遇?
也罷……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心中有佛,處處是佛;心中有人,時時懷思。又何必拘泥于一串佛珠呢?斷了,便是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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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大愛東勤哥哥……有木有?睡覺去~!明天繼續~!也許要到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