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說你這是幹什麽?”甯震謙看着他把水桶放下,又鑽進裏間去,皺着眉問。
按說這宿舍在沒有陶子的時候,小海作爲警衛員是常常出入的,甯震謙也習以爲常,可是,猛然之間,甯震謙想起了貼在家裏的那些小紙條,尤其浴室裏那張跟小j/j有關的,怎麽能讓小海看到?
立即大吼了一聲,“站住!幹什麽?!”
郝小海被他吼得全身一震,站得筆直,轉身來敬了個軍禮,“報告團長!拿盆子洗腳!”
甯震謙心裏無名之火就竄了上來。
好啊!在他這洗腳洗上瘾了是嗎?
他不禁哼道,“滾回你自己屋洗去!”
郝小海一愣,才明白團長誤會了,忙解釋,“不是!團長!我是去給你拿盆子洗腳!”
給他?
郝小海見他微怔的樣子,繼續解釋道,“是姐……不!嫂子回去前囑咐我的,一定要每天按配方給您燒水洗腳。”
原來是這樣……
甯震謙臉上有些不好看,想來也是,郝小海怎麽會跑到這裏來洗腳?他的腦袋自從那隻小鹌鹑來過之後也變得跟鹌鹑腦袋一樣不好使了……
可是,即便這樣,也不能讓郝小海進去啊!
“去去去!你回去!我自個來!”他皺眉驅逐小海。
可小海卻是個實心的孩子,認定了的事也不肯輕易讓步,何況還是答應了陶子的承諾,當即憨厚地搖着頭,“不!我答應過嫂子的,一定要親眼看着您洗!嫂子說,不然您肯定會敷衍了事!”
甯震謙立馬變了臉,這妮子才來幾天就把他用了幾年的人給收買了?
“你是聽她的還是聽我的?”他不耐煩地質問。
“聽團長的……”小海低聲說,“可是……”
“可啥是?聽我的就快滾回去!”他揮了揮手。
“是!”小海嘴上應着是,腳步卻不移動。
甯震謙“嘶”了一聲,“嗳!我說郝小海!膽子不小啊,學會違抗命令了?”
多年習慣,郝小海還是有點懾于團長威嚴的,神情稍稍閃爍,但想起陶子的囑托,馬上變得更加堅定,“報告團長!等團長泡完腳我馬上滾!”
甯震謙算是服了他……
怎麽就連那隻小鹌鹑胡攪蠻纏的賴皮勁兒也給學來了?
“好!你喜歡站是不?就罰你在這站着!最好給我站一夜!”他窩火地自顧自沖進裏間浴室,取了個盆出來,摔在地上,那模樣,倒有幾分像賭氣……
伸手試了試桶裏的水溫,剛剛好。
于是,便把水倒進盆裏,自己坐下來。
猛然間,眼前出現一個嬌小的身影,蹲在地上給他脫鞋襪,還笑米米地對他說,“首長,辛苦了……”
他驚了一跳……
竟然出現幻覺?是他沒休息好,還是這妮子的影響力太大?
微微搖了搖腦袋,把滿腦子那張笑米米的臉給甩掉,他把腳伸進了水盆。
差不多的溫度,一樣的藥方,可是,泡在水裏的感覺卻沒有以前舒服……
“小海,你用的方子對不對?”他不由問道。
“對啊!我是完全按照嫂子的方子來的!藥一味不多一味不少,量也一克不多一克不少……”小海唯恐團長不滿意,趕緊答道。
“嗯……”他嗯了一聲,不言語了。自己默默思考着爲什麽不舒服的原因。
在熱水中蹭了蹭腳,感覺不到那溫軟的柔膩在腳上摩挲按捏。
他于是明白了,原來是因爲沒有她的小手在幫他,所以才會覺得和從前不同……
他不由苦笑一聲,手伸進衣袋裏,掏了包煙來抽出一根,打火機一閃,正準備打燃,卻聽身邊傳來一聲大喊,“團長!不可以!”
他斜看了聲音的來源一眼,沒理。
郝小海急了,大聲道,“團長!嫂子說了,不可以抽煙!”
陶子在這的時候,甯震謙确實沒再抽煙,一來是自己親口答應了她再不吸煙,二來則也是考慮到也許有了孩子,讓她吸二手煙不好,但是,現如今她已經走了,他的煙瘾又大,這麽幾天沒抽,已經有點魂不守舍了,今天下午就抽了好幾根,此時煙瘾一犯,自然毫不顧忌地又準備繼續犯戒。
隻是被小海這一吼,吼得心内有點煩亂,點燃了,深深吸了一口,表情上甚是滿足,“爲什麽不可以?”
郝小海見他果真還點了,更是焦急,也顧不得他正被團長在“畫地爲牢”地懲罰,上前一步就搶走了他嘴裏叼着的煙,極認真的表情對他說,“團長!嫂子說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還讓我格外在煙酒上看着您呢!”
“你?看着我?”甯震謙悴不及防被他奪去了煙,十分惱火。
郝小海知自己用詞不當,馬上改口,“不是!是替嫂子看着你……”另一隻手卻飛快地收了他随手扔在一邊的煙盒。
“哼!”他冷哼了一聲,雙腳泡在水裏不便行動,喝道,“你小子膽子果然是越來越大了!煙還來!”
郝小海卻堅定地搖頭,“不!嫂子說别的事都可以聽您的!獨獨她交代的事,必須聽她的!嫂子還說,有什麽事她擔着,不關我的事,你要罵要罰找她去!或者我給她打電話,讓您在電話裏罵她出氣!”
“你……”甯震謙從沒見過這樣的小海,和那傻鹌鹑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讓他又怒又急,卻無可奈何……
郝小海見首長居然被自己駁得無話可說了,心中舒了口氣,看來嫂子教的話果然有用……
想了想,又道,“團長,嫂子還說,不管是你,還是我,或者是她自己,都要明白一件事。每個人的身體和生命都不是屬于他一個人的,還屬于他的親人,愛人,朋友,本人沒有權力去糟蹋,隻有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了,才可能保護親人朋友一輩子,否則,拿什麽來保護?”
甯震謙繃着臉,沒有再說話。
“團長,嫂子還說,您是男人,還是軍人,無論是男人還是軍人,最重要的品質就是遵守承諾!您答應過她的事,怎麽可以言而無信?”小海索性一骨碌兒說了個痛快,下回也許就沒這膽子來數落團長了……
甯震謙被他說得面子上有些下不來,再度冷哼,用威嚴來壓人,“郝小海!你膽大包天,居然還訓我了?”
“不是啊!我隻是……隻是代表嫂子……和您談談……談談……”郝小海吓得臉色微微一白,上次和二連一起大強度訓練差點要了他的命,馬上把救兵搬出來,還把手機掏出,迅速撥了她的号碼,遞給他,“不信您親自問問嫂子,真的!這話兒都是嫂子說的!”
眼看電話撥通,甯震謙心裏居然一慌,趕緊把他的手機搶過來,正要按掉,卻聽手機裏傳來輕柔的聲音,“喂,小海。”
躲不過了……
“嗯?是我!”他隻好說。沒把手機拿到耳邊來,隔得有點遠,聲音傳出去也是模糊的。
此時的陶子正躺在酒店的床上擺弄手機,已經将糖糖哥的号碼點出來又關上,點出來又關上,重複了n次了,就是不知道這個時候撥出去會不會影響他晚上開會或者是休息了,所以郝小海電話一來她馬上就接了。
隻是,這是小海的聲音嗎?感覺不像,可是卻明明是他的手機……
于是狐疑地追問了一句,“小海?”
那端甯震謙的眉頭皺起來了,“是我!”
真的是小海?可是,這聲音卻好像她家首長的呀……
“小海啊?”她不敢确信,反複問道。
“都跟你說了是我!甯震謙!你還小海小海地叫啥!”他不耐煩地頂回去,居然聽不出他的聲音!他的聲音就連他的部下也都聽得清清楚楚!平時他打無論打電話給哪個連長,誰都不用問你哪位。
原來真是他……
可見他們之間剛才的對話是多麽的雞同鴨講……
她哭笑不得,“是首長啊!怎麽用小海的手機打電話?”
聽見他的聲音,自上車後就七上八下的心莫名回了原位,管他用誰的手機打電話,管他用什麽借口打電話,躺在酒店柔軟舒适的床上,對着窗外如墨夜空,心底便有安甯的甜一點一點擴散開來。
然而,他卻說,“因爲……小海他有話跟你說。”說完他還把手機推出去老遠,一副這個電話與我無關的樣子。
郝小海接過手機來,也不知從何說起,隐約記得之前在說打電話請首長罵她的事,便支支吾吾地道,“團長說要罵你……”
話剛說了一半,隻覺兩道寒光傷人,擡頭一看,果然是甯團長正用駭人的眼光瞪着他,馬上改口,“不是,是團長說……說……你吃飯了沒有?”
就是問這個?真是他要問嗎?那他剛才爲什麽還說是小海有事找她?
不由微微淺笑,也不知是什麽滋味,輕輕地道,“告訴他,我吃過了,一路平安,安全抵達機場,路上既沒丢,也沒有暈車,更沒有什麽反應。”
“哦,好的。”小海應道。
而後,陶子把之前囑咐過小海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還添加了一些,啰啰嗦嗦地,竟說了好幾分鍾,末了,自己也覺得自己像祥林嫂,笑問,“小海,姐是不是很唠叨?”
“哪能呢!姐這是想得周到!放心吧,我都記住了,保證完成任務!”
“嗯!首長今天抽煙了嗎?泡腳了嗎?晚上吃的什麽?”她又問。
郝小海卻倒過來回答,詳細彙報了晚餐,又說正在泡腳,最後提到抽煙時,偷眼看了看他,“這個煙嘛……”
甯震謙正好領會了他的意思,狠狠将他瞪了一眼,威脅他如果告狀,後果将會很嚴重!
小海隻好替他遮掩,“煙也沒抽!真的!就連煙盒我也沒看見過……”
“嗯!”陶子算是滿意,門鈴聲響起,想是方馳州叫她去吃飯了,忙道,“那首長就交給你照顧了,今天就聊到這兒啊,拜拜!”
“拜拜!”郝小海也挂了電話。
郝小海打電話的時候,甯震謙眼睛的餘光一直在看着,眼看郝小海時而笑得羞澀,時而笑得滿面春風時,不免暗自嘀咕兩人在說什麽,眼看還沒辨得真切,郝小海居然就說“拜拜”了……
說拜拜了?
他還沒說話呢!
他瞪着郝小海,怒氣卻又無處可發,剛才是誰把手機交給小海,說要找她的是小海呢?
泡腳的水已經漸漸涼了下來,他不知何處來的氣,從水裏擡起腳,水嗒嗒的就要往鞋子裏套,可一看到毛茸茸的藍兔拖,這雙腳又踩不下去了……
到底還是用毛巾擦得幹幹淨淨,才光腳穿進了絨拖裏。
倒去水,把桶子往小海手裏一塞,“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小海接過桶子,還有點懵,團長不是說要罰他站一夜的嗎?難道忘記了?此時不溜更待何時!他提着桶子拔腿就跑了!嗯,他也要回去泡腳的呢!他也答應過陶子姐,每天要洗腳,要愛護自己的身體。無論是男人還是軍人,最重要的品質是信守承諾,所以,他一定會做到!
今晚終于不用再想軍演戰略部署的問題了,甯震謙也早早就尚了床,準備好好安睡一晚,話說自從她來了之後,就沒能好好睡過一個晚上,當然,這不能怪她,是他自己忍受不住……
不過,今晚不會有人影響他的睡眠了……
然,不知是時間尚早的原因還是咋的,躺尚了床卻怎麽也睡不着。
狹窄的單人床終于可以一個人獨霸了,再也不用側着身子遷就對方,原本可以好好睡一覺才是啊,可是,翻來覆去,人卻越翻騰越精神……
被子裏全是她的氣味兒啊!這叫他如何能安眠?
又一次翻身之後,他注視着窗外的陽台,突然發現陽台上衣服的黑影正在風裏飄搖,眼看就要掉地上來了。
什麽時候起大風了?
他趕緊起來去收衣服。
收下來才發現,她晾着的除了他裏裏外外的一套,還有她的一套内衣,她竟然沒帶回去……
凝視着那蟬翼般透明的蕾絲面料,他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命令他把目光移開!把目光移開!可偏偏的,卻像被那一小塊布料給黏住了一樣,怎麽都移不開……
眼前出現出她身穿這蕾絲時若隐若現的如火誘/引,出現各種各樣她在他身下承歡時的绮麗畫面,頓時下腹驟然一熱……
忍不住伸出手去,将這塊布料握在手裏,微涼的薄軟手感更是摧毀了他的意志力,讓他心中有個念頭在瘋狂地奔騰,如果她此時在身邊!如果她在身邊!
後面便是無法再繼續下去的想象……
罪魁禍首便是這套内衣!
他有些惱火,酷愛整潔的他,随意将所有衣服一卷卷成堆,整個一團地塞進了衣櫃裏,再不去看!
躺回床上,鼻子裏鑽進來的全是含着她氣息的空氣,他感覺自己要窒息了,血液沸騰起來,怎樣也無法把那高漲的欲/望給壓制下去……
他拿過手機,找出她的号碼來,有點兒想要撥過去,可是,撥過去又說什麽?說他想要她嗎?這種話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對于他而言,有些事做起來比說起來容易多了……
可是,這消不下去的火又怎麽辦?
他無奈地再次起身,在浴室嘩嘩地沖着冷水澡,才好不容易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個晚上,這個本打算早點休息的晚上,他還是忙碌到這個點,而且還完全是無事忙……
重新躺回床上,随手拿起他剛才扔在枕頭邊的手機,屏幕上還是她的号碼,他給她備注的名字是陶子,生疏,完全沒有親密感。
想了想,把名字修改了過來:囡囡。
這才放下手機,雙手在腦後相疊,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然,手肘卻碰掉了床頭那張紙條,上面寫着不準把手機放在枕頭邊。
他拾起紙條來,想起了他的手機,最終還是下床,把手機移到了更遠的地方。
上/床,下床;下床,上/床……
反複的幾次折騰之後,他終于安然躺回。
情不自禁側身往内而卧,就像她前幾日還在這裏睡時一樣,隻不過,他的懷中現在空空的。不,不能想,不能再往下想,否則他今晚連冷水澡都不知道要洗多少個了……
強行命令自己閉上眼,睡覺!
他在這邊輾轉反側,陶子卻已經坐在酒店附近的餐廳裏。
方馳州今晚的電話有點多,自他倆從房間出來,每個兩分鍾就有電話打進來,每次他都很抱歉地走開去接,陶子猜想,應該是他老婆打來的。
此刻,她獨自坐在桌前喝着果汁,他卻依然在遠處打電話,從他的表情看,應是情緒很激動。
等他打完電話回到她身邊時,他臉上卻又恢複了平靜的表情。
部隊的難道都這樣?情緒收放自如至此?陶子暗暗思忖。不過,并沒有主動問起方馳州的家事,畢竟那是他的隐私,她的丈夫和他才是好朋友……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他喝了口水之後,眼波裏最後一絲波紋也趨于歸順。
陶子笑了,“你說什麽?我都不懂。”
方馳州于是也一笑,換了話題,“我們當兵的,成天和武器打交道,就連人也變得又硬又暴躁,有什麽失禮的地方,嫂子就包含吧,别和團長說,免得我回去挨他罰啊!”
陶子隻當他說笑話,笑笑了之,“方參謀長客氣了,我該謝謝你才是,因爲你們的照顧,我回來這一路舒服多了。”
“不是說好叫我小方的嗎?”方馳州亦笑,“我們團長那個人就是我們這種脾氣的典型,曾經的他也不是這樣,在部隊這麽多連,高原的陽光和風雨,高強度的訓練,高危險度的任務,鑄就了他的銅臂鐵魄,可也鑄就了他又臭又硬的怪脾氣,對誰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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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又斷了一天沒更。吉祥真的害怕,會讓親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