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似乎是危機到來之時,但狐狸,我瞧着你的模樣,好像一點都不着急。”書雲箋擡頭看了北陵青一眼,視線中映入他似笑非笑的唇。
“我這人一向很大方,既然他們想要,就給他們。”北陵青笑了笑,俯身在書雲箋的唇上輕咬一下。
書雲箋吃痛的叫了一聲,正欲反攻過去時,北陵青的唇再次無聲的溫柔曳下,帶着如白色薔薇一般清貴優雅的氣息。
良久之後,北陵青松開書雲箋,手輕輕撫着她的發。
“敏敏,時間會給很多東西拴上枷鎖,包括已經持續多年的平衡。商業之上,楚家雖然被譽爲天垣的地下君王,但是在生意之上無論如何财大勢大,也從未想要發展其他家族的産業,原因很簡單,五大世家其他家族在這些方面已經接近頂峰,他們自有一套旁人在幾十年無法超過的手法。當然,想要超過也不是不可能,可花費的精力與财富也是不可估量,以十年作爲時間也算不了什麽。但顧此失彼,投入這樣的精力與财富,定然會對自己家族的祖業産生影響,所以一直以來,沒有一家敢這麽嘗試,而現在,他們聯合在一起,便覺得可以将楚家瓜分。”
“這大概就是自信,換個詞來說,就是傲慢。”書雲箋語氣随意的發表了一句自己的評論。
北陵青低眸看了書雲箋一眼,唇邊似笑非笑,“的确是有些傲慢。”
“那實際上呢?”書雲箋又看了北陵青一眼,聲調輕緩薄淡,“看你的樣子,他們就算合作,大概也掀不起什麽風浪吧!”
北陵青沉默了一下,慢慢的笑出了聲,“我會讓他們乖乖回家看門。”
書雲箋立刻笑了起來,再次評價道:“你更傲慢。”
“我不是傲慢,隻是就事論事。”
北陵青漫不經心的語調讓書雲箋一愣,靜了一會兒之後,她從北陵青的懷中出來,正面面對着他,四目相視,“又是領兵打仗,又是管理楚家的生意,隻有這短短幾年,你是怎麽做到的?”
書雲箋溫和的對着北陵青微笑,伸手附在他的臉上,她掌心的溫度如适中的茶水,而他的肌膚卻是一種如秋霜碎雪的涼意。
“狐狸,我相信,這世上不乏聰明人,也不乏天才,但即使是天才,想要在這麽短的一段時間做到這些,應該也不是嘴上說可以做到,實際上就能真的做到。畢竟,行軍打仗與經商,這需要的不僅僅是天分,還有很多别的因素。”
北陵青飛快的眨了眨眼睛,手慢慢的附在書雲箋的手上。細長的手指錯開書雲箋手指間的縫隙,慢慢的收緊。“敏敏,你很想知道理由嗎?”
“好奇。”書雲箋輕輕點了一下頭。
“其實……”書雲箋聽到北陵青的聲音,如水一般溫柔,如月一般清朗,“其實,我是被逼出來的。”
書雲箋一瞬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哭笑不得的道:“狐狸,我是認真的問你。”
北陵青面露無辜之色,“敏敏,我也是很認真的在回答你的問題。”
“你哪裏認真了?”
“哪裏都認真。”
“我不信。”
“我認真了,你卻不信,敏敏,這應該怪不了我吧!”北陵青的語調漫不經心,仿佛最不可琢磨的風、最沒有形态的雲。
書雲箋瞪着他,半響後,她從北陵青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語氣妥協的道:“好,我信你,你是被逼出來的。”
北陵青看着書雲箋這副怏怏的表情,忍不住抿唇一笑,他擡手摸了摸她的臉,摸完之後,又改爲捏的姿勢。“敏敏,你認爲的天才是什麽?”
“具有一定天賦的人。”書雲箋想了想答道。
“是,天才有天賦的才能,但天才若是不進步、不學習,終有一天會變成普通人。這世上,從來都沒有一步登天的捷徑。”北陵青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語調。
書雲箋看着他,繼續道:“然後呢?你是怎麽登天的?”
北陵青柔柔一笑,看着書雲箋的目光溫軟而又深不可測,他将書雲箋抱在懷中,低聲道:“敏敏,在一個毫無防備的時間中,身邊的親人突然逝去,原本以爲對你好的人都露出本性,昭示着他們的貪念以及【欲】望,如此的一個時候,你會發現死亡真是最好的一面鏡子,将原本遮掩的、朦胧的、看不真切的東西照的清清楚楚,清楚到幾乎刺目的程度。”他的嗓音低柔溫雅,語調卻異常的荒涼冷寂,好像無家可歸的孩子,獨自走在漫天飛雪的深夜,萬裏靜寂,陪伴着自己的隻有身後遙遙遠寂的自己的腳印。“這面鏡子,我看了四年,這樣的一個時間對于認清紅塵百态似乎還顯得短暫,但對于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書雲箋愣了一下,猛地抱緊北陵青,手輕輕的撫着他的背。“别再說了,狐狸,這些事我不問你了,你也不要再想了了。”
北陵青笑了笑,俯身親了親書雲箋的額頭,“其實相較于楚家的生意和在朝爲官,我更喜歡領兵打仗,沒有那麽多勾心鬥角,權謀算計。領兵打仗真的很簡單,知己知彼,利用不同的戰場地勢,随時的戰時變化,制定不同戰術。兵無常勢,水無常态,但隻要因敵變化以制敵,我便不會輸于任何人。”
他這般神采飛揚的語氣讓書雲箋有些驚訝,那種自信張揚像極了小時候的他,燦爛明媚而又溫和。
“隻可惜,我走不上戎馬戰場的路。”他輕輕的歎息了一口氣,語氣輕的好像漆黑雪夜中無聲拂過的一陣寒風。“敏敏,今夜我們留在楚園,外公難得來帝都,明日陪他一起修剪薔薇,他嘴上不說,心裏應該也很高興。。”
書雲箋‘嗯’了一聲答應,想要與北陵青說些旁的,可是在此時又找不到話題。想了想後,她出聲感慨一句,這個院子夏日裏好涼爽,便抱住北陵青,閉上眼睛睡覺。
北陵青見她這般,吩咐下人拿錦被過來替她蓋上。之後,北陵青并未像尋常一般趁着她睡着時欺負她玩,隻是動作極輕的抱着她。
傍晚時候,書雲箋才睡醒,睜眼的一瞬間便看到天空之中,晚霞透過深淺不一的雲層落下一層璀璨的光芒。那樣的光芒太過華麗,也太過短暫,就像是人短暫而又認真的一生。
書雲箋看了天空很久,直到北陵青提醒她到了晚膳時辰。
晚膳,隻有他們二人陪着楚飛揚,楚夢覺身子不适,不宜多動,楚夢甯說是不想用晚膳,至于楚蘊和,替北陵青辦事去了。楚飛揚雖然表面上不高興,說這些晚輩這般不知禮節,但實際上,能單獨和自己的外孫以及準外孫媳婦用膳,他心裏不知道多高興,連飯都多吃了一碗。
夜裏休息的時候,書雲箋是宿在北陵青在楚園的院子,名喚奚園。他們的房間相鄰,半夜之中,突然從隔壁房間傳來了咳嗽聲,書雲箋便披上衣服準備去他的房間替他号脈,不過剛走到門口,聲音便消失了。
見此,書雲箋也就沒有進去,隻是坐在了門前的平座欄杆上。守在園中的豐昀息見她這般便走了過來,坐在了一邊的階梯之上。
“小黑子,你怎麽不去睡覺?”
沉默了很久之後,書雲箋突然看向豐昀息,輕笑着問道。月光與燈火的光芒溫和,照在豐昀息秀美如女子的五官之上,是一種如花開花落般觸目驚心的瑰麗。
豐昀息慢慢轉頭,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郡主是我的主子,保護郡主的安危是我分内之事。”說完,豐昀息微微蹙了蹙眉,糾正道:“郡主,我不叫小黑子,我叫豐昀息,雖然我提醒你,你也不會真的願意記住,但我還是要提醒你。”
面對豐昀息的較真,書雲箋忍不住笑了起來,“小黑子,你這樣真的娶不到媳婦的。”
“可以買。”豐昀息給書雲箋的回答,讓她有些無語。
“你有銀子嗎?”書雲箋問道。
豐昀息盯着她,很認真的道:“郡主,你有。”
“讓我給你買媳婦,你把我當成什麽了?”書雲箋有些無語,上次說是讓自己給他準備個媳婦,這次隻是是給他買個媳婦,這個小黑子的想法,還真是牛氣。
豐昀息凝視着她,想了想後,道:“郡主。”
“什麽事?”書雲箋以爲豐昀息是在喊自己,便應了聲。
豐昀息知道她誤會自己的意思,便很難得的解釋道:“你對我來說是郡主。”
“……”
書雲箋徹底不想和他說話了。
這之後,兩人的确沒有說話,隻是坐在原地,仿佛事先約定好了一般沉默着。就這樣過了大概一刻鍾,豐昀息突然開口,聲音冷薄冰涼:“郡主,你比我剛見到你時,多了一份牽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