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替人做媒

北陵青漫不經心的說道,言語十分的意味不明。他看着書雲箋,似笑非笑的道:“敏敏,做媒這麽有趣的事情,你大概也會有興趣,陪我一起去吧!”

“你都把我叫醒了,難道我再拒絕你,去睡回籠覺嗎?”書雲箋白了他一眼,有些無語。不過很快,她笑了起來,摟緊北陵青的脖頸,放柔了聲音,“狐狸,你說你不大清楚,是指男女雙方嗎?還是單指其中的一方。”

“你說呢?”北陵青依舊說的意味不明。

書雲箋盯着他看,稍想了想,道:“是楚家人嗎?”

北陵青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輕輕的捏了捏書雲箋的臉,柔聲道:“約定的地方不在帝都城内,路程雖然不算太遠,但還是需費些時辰,我們早些準備吧!”

見他現在不準備說,書雲箋也就沒有多問。“嗯!”她坐了起來,正準備下榻的時候突然發現有些不對。

“狐狸,這是誰的房間?”書雲箋看着周圍有些陌生的擺設以及家具,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她剛才隻顧和北陵青鬧騰,一直沒有仔細注意過周圍的場景,這根本不是她的房間。

北陵青支撐着身子坐了起來,湊到她耳側,低低的笑道:“我的。”

“我們睡覺前不是在我的房間嗎?”書雲箋感覺到有些頭疼。

北陵青點了點頭,“是啊!”

“然後呢?”她側頭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臉容。

“然後我就把你帶過來了。”北陵青眨了眨眼睛,表情特無辜。“我認榻,在你那兒睡不着。”

“你以前在我那兒怎麽睡着的?”書雲箋看着某個裝無辜的人,覺得有些無語,但她便意識到不對,目光變得沉靜下來。“狐狸,你趁我熟睡帶我離開乾王府,是不是有什麽特别的原因?”

北陵青不答話,隻是靜靜的微笑着。

書雲箋看着他,也沒有說話,隻是眼神有些深遠綿長。

半響之後,她輕輕的歎息了一聲,伸手抱住北陵青,手溫柔的拍着他背。“奚遠,我知道,你要背負的東西很多,秘密也很多,我也是,有很多事情如今都不能告訴你。但我會陪着你,無論前人之局,後世之禍,無論滿路荊棘,無論腥風血雨,我都會陪你一直走下去。”

北陵青眨了眨,手慢慢的抱緊書雲箋,心口的某個地方,好像在一瞬間發生了什麽微妙的變化,好像原本堅硬的東西,在一瞬間變得如水一般柔軟溫和。

“嗯,在我身邊陪着就好了,就夠了。”

北陵青吻了吻書雲箋的額頭,很快放開了她。“不能再耽擱下去,時間快來不及了。”

“嗯!”書雲箋點了點頭。

兩人很快換好了衣服,北陵青依舊是一身如漆墨一般的玄衣,宛若靜夜,書雲箋則是一件月白色的襦裙。

上馬車的時候書雲箋發現,隻有玉案和豐昀息跟着她,嫦靜與淺歌并不在,看到這情景,書雲箋大概明白了北陵青爲什麽在她睡着之時帶她去景王府。這個媒,應該暫時不能讓旁人知曉,所以今日,依舊會有‘書雲箋’從乾王府去景王府。

在馬車上的時候,書雲箋和北陵青一直背靠着背看書,偶爾,北陵青停下,而他停下的時候也會讓書雲箋停下,免得她看得太久,眼睛不舒服。

從景王府出發時差不多是卯時,花了将近兩個時辰,直到巳時馬車才停了下來。

“郡主,世子,楚園到了。”楚茙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過來。

聽到這個名字,書雲箋已有九成确定,今日之事和楚家有關。

轉頭看向北陵青,他側臉優雅的輪廓泛着柔和如玉的光芒。而幾乎在同一時間,北陵青也看向她,淡淡的對着她微笑。

楚園之中種了很多薔薇花,五月六月是薔薇花期,如今時至六月,薔薇也還在盛放之時。花葉茂盛,花姿娆麗,隻是枝頭盛放千般花姿,地上殘葉萬千孤涼,似乎将春回大地的希望與秋葉凋零的落寞結合在一起,透着一種殘忍的美好。

在楚園中走了大概一刻鍾,兩人停在了一處月牙門門前,見他們停下,跟在身後有一段距離的楚荛、豐昀息等人也都停了下來。

“這是外公在楚園的住處。”北陵低頭看了書雲箋一眼,柔聲的開口。

書雲箋愣了一下,腦中立刻回想起楚公楚飛揚的樣子。她感覺楚飛揚雖然沒有蘇頌那麽暴脾氣,但他的脾氣也完全和好脾氣三個字扯不上什麽關系。

往前方看去,能夠看到一大片薔薇花色盛開在陽光之中,映襯着下方黯淡的綠葉,色彩刺目到妖娆。面前的月牙門上,鑲嵌着一塊刻着薔薇苑三個字的墨玉牌匾,匾額的最下方有着兩個極小的字,楚荀。

“你帶我來這兒,是要順便拜見一下楚爺爺嗎?”書雲箋眨了眨眼睛問道。

“我們的事情外公早就知曉,但他遠在别的州城,前段日子也沒有時間帶你去見他。昨日他剛到楚園,今日來拜見一下,也是你這個外孫媳婦該做的事情。”北陵青捏了捏她的臉,動作不輕不重。

“世子爺,我還沒有嫁給你,說話請自重。”書雲箋一本正經答道。

北陵青輕笑了一聲,閑閑的開口,“先适應一下,免得日後突然有了這個身份,你不習慣。”

書雲箋白了他一眼不說話。

進到薔薇苑,沒走多遠書雲箋便看到站在薔薇花邊修剪花枝的老人。

他身着簡單的黑色金線流雲紋錦袍,束着玄色底銀色鑲邊腰帶,戴着一塊墨色麒麟紋腰佩,身形看起來極爲的健朗,沒有一點佝偻姿态。

手中拿着修剪花枝時用的剪刀,此時正在認真修剪生長過剩的薔薇花枝,而這個老人,便是楚家的楚公楚飛揚。

他的周圍,還有另外三人在修剪花枝,一男兩女,男子書雲箋并未見過,但其中一個女子她認識,是楚夢覺。

和先前幾次見到的楚夢覺有些不同,今日的她身穿一件天水碧對襟襦裙,式樣極其簡單,隻有在裙擺之上繡着零星的幾朵白色花朵。長發以玉簪挽髻,除此之外,别無他飾,但這般素淨的裝扮卻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如同周圍豔色薔薇中唯有的那朵淡粉薔薇,格外的清雅溫婉。

站在楚夢覺旁邊的女子與她年紀相仿,容顔有幾分相似。她身着粉白色碎花上衣,湖藍色紫珠團花留仙裙,長發挽髻,步搖上綴着細線流蘇垂在耳側,流蘇刺目的鮮紅映襯着她白皙的肌膚,是一種如帶刺薔薇般的豔。

“世子。”男子一發現書雲箋和北陵青,便将手中的剪刀放在一側,向他們走了過來。他向北陵青拱手一禮,随即轉而向書雲箋見禮:“這位想必是紹敏郡主,郡主,初次相見,楚某有禮了。”

書雲箋看了男子一眼,他看起來比他們要年長幾歲,大概有二十一、二,五官隽逸,眉宇秀俊,唇角有着極爲恭遷平和的笑容。

“這位是?”

北陵青對着她笑了笑,溫聲道:“他是我表兄,楚蘊和。”

“楚公子。”書雲箋向他回了半禮。

此時,楚夢覺與另外一個女子走了過來,兩人分别向北陵青與書雲箋行禮問候。楚蘊和知道書雲箋不識那個女子,便主動介紹,女子是楚夢覺的姐姐,楚家另一位小姐,楚夢甯。

聽到這名字,書雲箋大概知道,北陵青之前所說的不大清楚,應該隻是指在楚夢覺以及楚夢甯之間選擇誰不大清楚。

他們這些小輩問候完之後,北陵青拉着書雲箋走向一直在修剪花枝,連頭都沒有回一次的楚飛揚身後。

“外公。”北陵青柔和的喚了楚飛揚一聲。

楚飛揚回頭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看了看他身邊站着的書雲箋,“确定了?”

他這話雖然問的沒頭沒尾,但書雲箋和北陵青都明白他的意思。

“兩年前不就告訴了您嗎?”北陵青笑了笑,溫聲答道。

“無論怎麽樣都要她?”楚飛揚再次問了一句。

北陵青點頭,握着書雲箋的手微微加重了一些力道,“是,敗了楚家基業,成了不肖子孫,也要她。”

楚飛揚沒有再說話,隻是盯着北陵青在看,目光如鷹隼一般銳利冷寒,沒有一絲的溫度。他雖然鬓生華發,臉容蒼老,但那沉靜的神情,冰冷的眼神,卻透着一種枭雄的氣度,仿佛獨自站在孤高絕颠之上的王者。

至于北陵青,他隻是淡淡的笑着,目光深不可測,宛若幽冥地獄中的妖異鬼路,不斷的向黑暗的更深處延伸着,似乎通往無邊黑暗的不可知地域。

半響之後,楚飛揚突然笑了起來,伸手拍在北陵青的肩膀上:“好孩子,做得好,搶了書家的女兒,還是蕭家要的媳婦,真是出了口惡氣。”

書雲箋一聽他這話,便有些無語。你既然這麽高興,有必要先前那麽嚴肅嗎?吓得她以爲這老爺子要逐北陵青出家門。

“外公不怕孫兒真的敗了楚家嗎?”北陵青依舊在笑,目光深邃。

楚飛揚再次笑了起來,笑容如同少年兒郎奔騰策馬一般,豪放如風。“楚家若是因爲這麽一個小姑娘就沒了,那隻能說是該到頭了,怨不得任何人。”

“好,孫兒記得外公的話了,努力敗家,絕不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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