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具體情況請做具體說明。”
“臭丫頭,你這是将我們的苦難當做故事聽啊!”容洛瞪了書雲箋一眼,語氣似乎有些不高興,但他看書雲箋的眼神依舊很帶着暖暖的溫情。
書雲箋立刻搖頭,舉起手做發誓狀。“表哥,我發誓,我絕對沒有這樣的心思。”她瞄了一邊的蕭臨宇,笑嘻嘻的補了一句。“我拿小王爺的人品發誓。”
“他沒人品。”容洛看了蕭臨宇一眼,語氣幽幽。
蕭臨宇對容洛說的話也不生氣,隻是慢悠悠的喝酒,慢悠悠的伸手拍着容洛的背,慢悠悠的說話:“阿洛啊,聽過一句話沒?”
“什麽話,說。”容洛轉頭與他對視,半仰的側臉沐浴在宮燈明暖的光輝中,瑰麗之間曼妙着雲松一般的孤絕,舒展的眉宇更是風清骨峻,恍若隔世雲煙旖旎。
“人以群分呗!”蕭臨宇的唇邊攏着壞壞的笑容,他的姿勢慢慢轉變爲摟容洛的肩膀,用力讓他靠近自己。“若是将剛出生的幼兒比作白紙,那麽年歲變遷,便是在白紙上描畫塗色,咱們這麽多年一直厮混在一起,相同的太傅教授學問,相同的風景一起觀賞,連朋友都幾乎一模一樣,你說我要是沒人品,你怎麽會有人品?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
蕭臨宇沖着容洛暧昧的眨了眨眼睛,語氣悠閑惬意:“所以,阿洛啊!以後呢,損我的時候,得想好了話,别損人不利己,把自己一同損了。你看現在吧!你說自己沒人品,這不是傻嗎?”
容洛被蕭臨宇這幾句詭辯說的差點吐血,他此時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一腳踹開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壞小子。
伸手撥開蕭臨宇的手,容洛拿起酒壺,連接着喝了好幾杯酒。由于喝的有些急,不出意外的被嗆住了。
“咳咳咳……”容洛有些急促的咳着,臉上的肌膚看起來恍若染了脂粉,透着一種绮麗的紅。
蕭臨宇趕緊替他拍背,唇角的笑容邪氣如舊,“口才不如我,也不用喝悶酒吧!你說你要是被酒嗆死了,那可是國恥級的笑話啊!特别是如今他國來使還未離開,這件事一旦真的發生,以後他們再來天垣之時,便會和榮王叔這麽說,榮王爺,聽說你的嫡子被酒給嗆死了,實在是可惜啊!阿洛你說到時候榮王叔該怎麽回答呢?”
“你咳……你給過我……咳咳咳……你給我滾,蕭臨宇……”容洛聽到蕭臨宇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是兄弟嗎?這明明是冤家,專門克他的冤家。
“好了,不和你鬥嘴了。”蕭臨宇的笑容平和了些許,替容洛拍背的動作也輕柔了下來。轉身喚來漪蘭殿的宮女,吩咐着讓她們準備些茶水給容洛漱口。
待茶水端來後,蕭臨宇捧着茶碗,對容洛哄着道:“我錯了阿洛,别生氣了,你大人有大量。”
容洛瞪了他一眼,也沒有說什麽話,隻是端過茶碗漱口。
此時,蕭臨宇看向書雲箋,對着她道:“郡主,你表哥對你一向溫柔大方,但對小王……”蕭臨宇搖了搖頭,一臉歎息。“多年的兄弟啊!”
“臭小子,你還裝可憐是不是?”容洛毫不猶豫的将手中的茶碗向蕭臨宇丢了過去,雖然兩人之間距離極近,但蕭臨宇還是很輕松的躲了過去。
茶碗碎裂的聲音極爲的清冽,漪蘭殿的宮人一聽到這聲音連忙跪了下來,也不敢說話。
容洛知曉自己剛才這行爲有些失了身份,稍愣了愣,出聲讓漪蘭殿的宮人起來,并吩咐他們将茶碗碎片收拾幹淨。之後,容洛也不說話,也不看蕭臨宇,隻是繼續喝酒。
蕭臨宇很清楚容洛的性子,知道即使自己這麽惹他,他也不會真正生自己的氣。但人總是要面子的,所以自己此時還是不要和他說話。
“對了,紹敏郡主,我們接着你的那句‘具體情況請做具體說明’繼續下去。”蕭臨宇凝視着書雲箋,但還是分出一半的注意力放在容洛身上。
“好,小王爺說說,這個‘兩大親王府與兩大世家同時混合逼婚’是個什麽樣的狀況?”書雲箋不由一笑,一副興緻盎然的表情。隻是興緻歸興緻,她心裏無比清楚,這個逼婚并不是所謂形式意義上的逼婚,它更深層次的含義是涉及黨争的結盟。
“紹敏郡主想知道,小王定然一字不差的告知。”蕭臨宇飲完酒杯中殘留的半杯薄酒,手指沿着酒杯的邊緣慢慢移動。他的手指骨節分明,細長白皙,修剪圓潤的指甲猶如玉石一般點綴着瑩潤的光澤。這樣的動作來回持續了幾次,蕭臨宇才慢緩緩的開口,語氣散漫。
“小王的逼婚從小王這一年生辰便已經開始了,當時隻是父王随意的一提,小王倒也沒有當真,而在太後大壽前幾日的一天夜裏,我父王和舅舅突然将我叫到書房,正式向我提及娶自己的表妹親上加親。”蕭臨宇笑了笑,目光不着痕迹的掠過容洛與書雲箋,“這樣的事情,小王早已料到,畢竟這是對睿王府以及燕家最好的選擇。小王倒是無所謂,反正也無心儀的女子,娶驚鴻表妹倒也無礙,但驚鴻表妹隻是一個弱質纖纖的女流,她一旦嫁于小王,便會被小王所絆,小王是個善良的人,實在是不想讓她爲小王所累。”
蕭臨宇這番話前面是一直言辭中規中矩,可是到了後面,又開始半開玩笑半認真,讓人捉摸不透。
“小王爺善不善良,我倒是看不出來,不過燕家家主既然将驚鴻小姐許配給小王爺,那麽即是說,驚鴻小姐已經有了準備。”書雲箋看着蕭臨宇,露出一個安甯而又清冷的笑容。“對于已經有所覺悟的人,小王爺這樣的擔憂,不覺得有些失禮嗎?”
蕭臨宇的目光在一瞬間波動了一下,笑容也慢慢溫然深遠。“紹敏郡主好特别的看法啊!”
“特别嗎?”書雲箋歪頭笑了笑,“天地萬物,并非隻有男子鍾靈毓秀,女子也照樣可以剛硬堅毅。”
“的确。”蕭臨宇點頭,“不過紹敏郡主,你就不能順着小王的話說下去,誇贊小王善良。還有啊,燕家如今的家主并非我舅舅,而是小王的表哥燕珵。”
“是是是,小王爺,我知道了,下次一定記住。”
“所以,這次郡主不準備誇小王了嗎?”蕭臨宇瞅着她問道。
書雲箋立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哄着他道:“是,小王爺着實是善良,雲箋佩服。”
“還有呢?”
“啊……”
“紹敏郡主就不能換個文雅的詞嗎?”
“是,小王爺果然是心地純潔,純真溫厚。”
“這話倒是不錯。”
“不錯你大爺。”容洛突然插嘴,笑罵他:“我不陪你貧嘴,你倒逗起我們雲兒來了,膽子挺大的啊!”
蕭臨宇立刻轉頭看他,舒展的眉眼間盡是溫良的笑意。“我這不是無聊嗎?你又不理我。”他伸手拍了拍容洛的肩膀,好脾氣的哄着他。“榮世子,都會罵我了,應該不生氣了吧!”
“你對我來說不重要,我怎麽可能因爲不重要的人生氣?”容洛白了他一眼。
蕭臨宇笑着不答話。
而他一沉默,容洛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靜了下來。
見此情形,書雲箋慢條斯理的出聲打破這平靜。“表哥,小王爺說了他的故事,你要不要也說說你的故事啊!”
“自然要說,本來我提及此事,就是要告訴你。”容洛垂了垂眸,輕聲道:“雲兒,我和阿宇的情況差不多,隻不過,向我提及這件事的人是父王以及表哥,舅舅早就不問世事,帶着舅母去遊山玩水,将薛家的一切事宜以及決斷就交予表哥以及家族的長老。這種事情,我自然也是早就料到,但是颦兒和你一樣,都是我的妹妹,讓我娶自己的妹妹,這種事,我着實……”
容洛的話還未說話,蕭臨宇便在一側插嘴:“阿洛,我強調一下,薛颦隻是你的表妹,在天垣表兄表妹成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而且,娶薛颦這樣的表妹,對你來說,有很多好處。”他的語調不複尋常時刻的随意散漫,如刀刃一般慢慢的劃開表象的肌膚,一點一滴呈現出其中流着鮮血的殘酷現實。
一時間,容洛失言,因爲蕭臨宇的話,太過直接,也太過真實。他将一個本該過些時候才會到來的事實,提前拿到了容洛面前,而且還逼容洛不得不正視。
“阿洛。”蕭臨宇在一邊看了容洛很久才開口,聲音格外的柔和。他靠近容洛,唇在他的耳邊,低低的道:“阿洛,别怕。”
他的聲音極輕,除了容洛,就連坐在他們對面的書雲箋也聽不太真切。說完這話之後,蕭臨宇立刻坐直了身子,看着漪蘭殿大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