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書雲箋,唇角慢慢的勾起,笑容有些戲谑的味道。“哥哥可是聽說了,你主動和九皇叔說你們分開吧!怎麽今日又突然變了個調?”
“誰對你說的?”書雲箋瞅着他,心中暗罵誰這麽多嘴?但不用細想,她便知道是誰。此事就那麽幾個人知道,而這些人中有個人隻要付得起代價,他什麽都會說。
“黑無常。”
書雲箋眼角一抽,她就知道。
“哥哥前兩日因爲有些事情去找了黑無常一次,這件事是他免費,不要任何代價就主動告訴哥哥的。”書靖幽繼續開口,說的是事實,但目的卻是爲了添油加醋。
書雲箋臉色更黑,她盯着書靖幽笑意闌珊的臉,道:“哥哥,黑無常是不是來一個客人,向别人說一遍這事?”
“可能。”書靖幽慢悠悠的笑着,絲毫不顧及書雲箋此時的臉色。“雲兒你也知道,這幾日的盛京不大太平,黑無常又有幾日沒有做生意,所以待他做生意時,有不少人都急着去他店中。哥哥去的時候,和阿洛、阿宇兩人剛好撞到,看他們的臉色,大概也有所耳聞吧!”
書雲箋黑着臉不說話,而書靖幽則是笑的更歡了。“沒什麽大不了的,雲兒。”他拍了拍書雲箋的頭,“這件事情就算黑無常給每個客人都免費說了一遍,但會去他那兒的人也都不是尋常之輩,自然不會拿這件事亂說。就算亂說了也沒什麽,我們雲兒這麽連九皇叔都敢不要,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啊!”
對于這種幸災樂禍的哥哥,書雲箋真的是不想說話了。她對着書靖幽的腳踩了上去,力道十足。
“哥哥,這件事你就當未曾聽過,可好?”書雲箋對着書靖幽眨了眨眼睛,唇角的笑容看起來有些狡黠,又有些奸詐。
書靖幽完全無視腳上的疼痛,隻想着好好逗書雲箋一番。“聽過便是聽過,沒聽過便是沒聽過,怎麽能聽過當做未聽過呢?要是娘聽别人說起此事,問哥哥真假,難不成哥哥還要糊弄娘親嗎?哥哥不能這樣做,哥哥可是一個頂頂實誠的人啊!”
“哦!你實誠是吧?”書雲箋無視書靖幽的逗弄,腳上越加的用力。感覺到書靖幽腳背的僵直後,她稍稍放輕了一些,但依舊狠狠的踩着書靖幽的腳背。
“雲兒,你這嚴刑逼迫的招兒,似乎有些俗舊。”書靖幽笑着,倒是沒有抽出自己的腳,“而且最主要的是,你這嚴刑是小孩子才會使用的招數,哥哥不吃這一套。”
“我也沒想着讓你吃這個。”書雲箋笑了笑,笑容看起來極爲的清豔,“我隻是踩你發火罷了。”
說完,書雲箋快速擡起了腳,使勁的跺了下來,正中紅心。
先前雖然有些疼痛,但對于書靖幽這樣的習武之人來說,倒也不算什麽。不過這使勁一腳跺下去,滋味可就不同了。
“你這丫頭,對着哥哥,你都下這麽重的手。”書靖幽倒吸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被書雲箋一腳跺下去的地方。
書雲箋淡淡的瞄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幸災樂禍的下場,挺好吃的吧!哥哥。”
書靖幽哭笑不得,“臭丫頭,你還挺記仇的啊!不就說你兩句嘛,有必要這麽對待哥哥嗎?”
“哥哥,你平時說教雲兒,訓斥雲兒,雲兒都不會說什麽,隻是這事畢竟涉及北陵青,還是不要拿來說笑的好。”書雲箋的神情略略有些嚴肅,但眉眼依舊很溫然靜和,唇角也仍然帶着薄薄的笑容。“不用雲兒說,哥哥應該也很清楚,如今的我們大概是分不開了,吵吵鬧鬧,分分合合,也隻是尋常事情,終究還是得一起。”
“嗯!此事……哥哥清楚。”書靖幽臉容上的笑容漸漸凝滞,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若秋菊的清淨冷睿。他的視線又落到傾國之上,那象征着尊貴的無比華貴的步搖上閃爍着刺目無情的光芒。
之後,他的目光看向卿都幽夢,其上用白玉雕刻的牡丹,垂落的白水晶流蘇,流蘇最下方的青玉珠,每一件東西的顔色都淺淡如水,輕薄似雲,和一向喜歡簡單衣飾的書雲箋甚爲相配。
“白色、青色、黃色……這世上的色彩繁多缤紛,但并不是每個人都适合每一種顔色,就像哥哥,習慣青色,穿着倒也不差,便偏向這種色彩,可是若讓我一身藍袍,那定然是要出醜了。”書靖幽撫了撫傾國上金線制成的鳳羽,“而雲兒,你也習慣了白色衣裙,雖說你這性子穿白色總覺得虧待了白色,也比不上畫卷中、神話裏仙女那白衣飄飄的曼妙美姿,但這麽多年過去,哥哥看習慣了,旁人怕也是,姑姑那種華貴彩麗的鳳袍并不适合你。”
“我也覺得。”書雲箋點頭,她的确習慣穿白色,倒不是什麽特别原因,隻不過因爲當醫生時白大褂穿多了,懶得換了。
“所以雲兒,這傾國今日戴過之後便還給皇帝姑父吧!”
“我想留着。”
“留着幹嘛?吃嗎?最近你都開始吃黃金了嗎?”
“想留着賣,傾國看起來很值錢。”
“的确很值錢,怕沒人買得起。”
“狐狸可以,他很有錢。”
“……”
“他真的很有錢。”
“唉……九皇叔喜歡你,真是瞎了眼了,我好想勸他換個人喜歡。”
“哥哥,不帶你這麽吃裏爬外的。”
兄妹吵吵鬧鬧說說笑笑,直到書天欄派人來通知他們準備出門才勉強停了下來。此次乾王府共有六人參加宴席,準備三輛馬車,書天欄與容秋芙一輛,書雲箋與書靖幽一輛,書月樓與柳含煙一輛。在馬車上時,書雲箋和書靖幽沒有再像呆在房間時那般随意聊天,而是就最近的事情談論起來。
在北陵青辭去司隸監掌印一職之後,蕭鼎一直沒有下旨讓旁人補上這一位置,對于蕭延嗣、蕭景疏舉薦之人,他的表現過于平淡,似乎都不和其心意。不過,按照蕭鼎一貫使用的平衡制約之法,這司隸監掌印不可能是他們的人,所以書雲箋認爲,最有可能也最和蕭鼎心意的便是書靖幽、蕭臨宇、容洛這些後起之輩。
在天垣王朝年輕一輩中,蕭延嗣等五位王爺在加冠封王之後便已經算是崛起,在他們的影響下,朝中也湧入了不少新的官員。但自始至終,王爵侯府的年輕一輩都很少有人入朝,唯一一個便是北陵青。
而如今,太子初定,黨争之勢越發顯現,蕭鼎也是時候讓這些一等親王府的勢力介入其中。一來可以平衡勢力,二來也是必然之勢。
聽書雲箋說了自己的看法之後,書靖幽不禁一笑,閑閑悠悠的磕着瓜子。“雲兒,你一個女子難得有這番見得,但倒也看的透徹。”他慢緩緩的看了書雲箋一眼,繼續道:“父王、舅舅他們的确都在爲各自的兒子争取司隸監掌印一職,姑父至今還未定下人選。”
“這個司隸監掌印不好當,得罪人不說,對上對下都得處理适當,姑父自然需要花些時間好好選擇。”書雲箋笑了笑,從書靖幽手中撿了兩粒瓜子磕了起來。“不過如今,最麻煩的應該是與扶桑國聯姻的事情吧!”
“能不麻煩嗎?”一聽這話,書靖幽便有滿肚子的話要說。“一等親王府有不少适齡的郡主,雲兒你和輕暖不在考慮之内,除了你們,還有月盈郡主,淩陽郡主,以及和孝郡主三人。月盈郡主與淩陽郡主都是桓王府的郡主,人選自然是從她們兩人在挑選最爲合适,但桓王叔不願意她們遠嫁,正在和姑父磨呢!”
“他不願意,睿王叔自然也不願意和孝郡主遠嫁。桓王府的親家是五大世家中的甯家,睿王府的親家是燕家,姑父哪個都不好得罪。”書雲箋很平靜的開口,此事雖然算是她一手促成,有個妙齡女子會因爲她遠嫁扶桑,但她并未覺得愧疚。在她看來,遠離日後的天垣,或許才是幸福,她促成的這件事也并非壞事。
書靖幽想起這三個與自己妹妹年齡相仿的郡主,便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其實,遠嫁倒也不算什麽,平西王世子好歹相貌堂堂,地位尊貴,婚配哪個郡主都綽綽有餘。但終究隔了千山萬水,背井離鄉的嫁人,着實讓人覺得心酸。”
“不遠嫁扶桑,難道就不會讓人覺得心酸了嗎?”書雲箋冷笑了一聲,眉與眼似乎都如刀鋒一般,顯得有些銳利。“好比表姐,她不用萬裏迢迢遠嫁,但是她要嫁給一個不近女色又與她沒有感情基礎的宴相,哥哥覺得她過門之後可能會和宴相夫妻恩愛,琴瑟和鳴嗎?其實,無論是表姐嫁于宴相,還是這三位郡主中的一位遠嫁扶桑,自古皇家、王府的女子都逃不過政治聯姻,嫁的近也好,嫁的遠也罷,終究都是被利用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