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蕭延嗣到此時,蕭臨宇、容洛、書靖幽以及書雲箋四人立刻向他行禮。
“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千歲吉祥。”
四人的話剛落音,與蕭延嗣一同到此的天垣衆人,皆都恭敬的向北陵青行禮。
“見過九皇叔,九皇叔萬福金安!”
“不必多禮。”北陵青與蕭延嗣幾乎在同時開口。
“謝九皇叔。”
“謝太子殿下。”
衆人站起來之後,蕭延嗣對着北陵青溫淺一笑,點頭行禮。“皇侄見過九皇叔。”
“太子殿下不用這般多禮。”北陵青淡淡的說了一句,語氣平和從容,聲音冷涼似玉。
蕭延嗣擡起頭,雙眸薄涼的看着北陵青。“九皇叔,無論何時,禮不得少。”說完之後,他看向書雲箋,目光頓時柔和了下來。微微動唇,蕭延嗣正欲說話之時,注意到書雲箋臉上的傷痕,目光頓時陰鸷下來。
“雲兒,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九皇叔不是說你的事情都由他操心嗎?怎麽将你照顧成這樣?”蕭延嗣的視線再次看向北陵青,隐藏在平和笑容下的是一種暴風雨前的甯靜,讓人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面對如此的蕭延嗣,書雲箋隻是笑了笑,答道:“小傷而已,無需太子殿下擔憂。”她擡眸看着北陵青,北陵青與平時無異,隻是很溫和的笑着,如同溫軟的玉石。但他的笑容隻在唇角,不到眼中,那漆暗純粹的黑色瞳眸,仿佛深不見底的九幽之地,隻需一眼,似乎已經墜入無邊的地獄。
書雲箋心說不好,這隻臭狐狸定然是不高興了。
書靖幽質問他、訓他,北陵青沒有生氣,确切的來說,是他不願生氣,畢竟自己的确是受傷了,而書靖幽又是自己的哥哥,他訓了兩句,北陵青自然會接受。
但蕭延嗣不同,對于他,北陵青可是一點都不需要忍耐什麽。
“太子殿下。”注視着蕭延嗣,北陵青隻是淡淡的笑着,笑容漫不經心。“注意你的身份,長輩之事,何時輪到你這個晚輩插嘴?”
聽到這話,蕭延嗣的臉色更加陰沉,他看着北陵青,聲音如同漸漸凍結的湖水,冷銳如冰。“九皇叔是長輩,你的事,本太子自然不會插嘴。不過雲兒的事情,本太子一定會管。”
“太子想管,青自然不會阻攔。”北陵青低垂着眼眸,目光溫柔的注視着書雲箋。他的手慢慢擡起,雪白修長的手指在日光下煥發着細碎的光華,精緻的華美。
随意的替書雲箋整了整微亂的發絲,北陵青笑了笑,繼續開口,聲音低沉柔雅,平和甯然。“不過,有青在,太子怕是管不了敏敏的事情。”
蕭延嗣臉色更沉,尊雅的容顔猶如染了一層灰暗光芒的雪松,透着一種說不出來的黑暗以及陰森。他看着北陵青,看着北陵青對書雲箋做出的親密動作,手不禁的握緊。
周圍人見此情形,皆都很識相的沒有多言,隻是靜靜的看着。
一個是天垣太子殿下,未來帝君的人選。
一個是天垣最受人敬重的九皇叔,天垣地下君王,楚家家主。
無論是誰,都是不好惹的。
僵持的寂靜中,蕭景疏突然開口,聲音冷漠:“九皇叔與紹敏郡主之間的事,自然無人可以插手。不過聖英德武孝皇帝的聖旨已是天下皆知,九皇叔和紹敏郡主應該自重,不要過分親近。你們的感情是一回事,但日後的位置又是另外一回事,應該不要本王提醒了吧!紹敏郡主,你日後可是天垣皇後。”
蕭景疏看着書雲箋,冷峻的臉容上神情與平時沒有多大變化,依舊冷寒如冰。
書雲箋看着蕭景疏,他剛才的皇後二字猶如開閘的契機,将她一直壓抑的仇恨給觸動了起來。
前世的記憶一瞬間在她的腦海中翻騰起來,背叛的痛苦,喪子的痛苦,家破人亡的痛苦,那些她一直壓制的東西此時全部向她侵襲而來,如海浪一般,将她整個人籠罩在仇恨之中。
呼吸微微急促,書雲箋低頭看向北陵青佩戴的淵蘭,手不自覺的伸了過去,她可以忍住現在不殺蕭景疏,可是她的恨必須要一個發洩的缺口。剛觸到淵蘭的瞬間,她的手便被北陵青握住,那涼寒如玉的體溫從指間傳來,慢慢蔓延至全身,也讓她稍微冷靜了些許。
“五皇侄,你的意思是指,就算日後你爲天垣帝君,這皇後之位也是敏敏的。不過,五皇侄願意委屈你心中摯愛的玉真郡主嗎?”北陵青淡淡的開口,神情從容安然。
蕭景疏看着他,沒有答話。
本來,他是想挑起北陵青和蕭延嗣之間的争鬥,讓他們自相殘殺。不過這北陵青當真是心冰如雪,沉着淡定,就算事關書雲箋,他也不會有一絲一毫失了冷靜,反而将矛頭指回了自己。
他如此問題之下,自己怎麽回答,都會顯得不妥,都會将矛頭轉到自己的身上。
見蕭景疏沉默,北陵青溫和一笑,繼續道:“看來五皇侄是愛美人不愛江山啊!”
他低低的笑聲宛若湯湯溫泉之水,柔軟中帶着暖暖的溫意,眉眼間的溫潤此時似乎放大了一般,透着無以言說的光華。他就這般站在衆人面前,輕笑着,無言着,隻這般站着,便讓人感覺到空氣中彌漫着一派優雅。
“九皇叔,雲兒的傷需要上藥。”見如今沒有那般劍拔弩張,書靖幽适時的開口提醒。
北陵青點了點頭,溫聲道:“靖世子若是不提,青倒是差點忘了此事。得趕緊給她上藥,否則她容顔有損,定然要生青的氣。”
書雲箋聽到這話,立刻開口反駁。“誰會因爲這種小事生氣?”
“真的?”北陵青低眸看她,語氣柔和。“敏敏,你傷的可是臉。”
“那又如何?怎麽?我要是容顔有損,你還敢嫌棄我不成。”書雲箋瞪着他。
北陵青微笑着看着她,語調散漫,有些敷衍的感覺:“不敢,我哪敢嫌棄郡主?”
聽他這個口吻,書雲箋氣的有些牙疼。身後傳來蕭臨宇和容洛的輕笑聲,她可以确定,這兩個喜歡看戲的人,如今定然看得正樂呵。
她又瞪了北陵青一眼,沒有再管周圍的其他人。隻是握緊了北陵青的手,直接拉着他走向地塔。
見書雲箋陰沉着個臉,北陵青便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着她。
回到地塔,坐在離天地兩塔通道極近的藍淵祭站了起來,微笑的看着北陵青。“不愧是九皇叔,竟然真的在兩個時辰内走出了天塔。”
藍淵祭的視線轉向書雲箋,栗色的眼眸看起來極爲的澄澈明亮,仿佛映入了一抹輝光。“紹敏郡主覺得天塔如何?是不是很有趣?”
“何止是有趣。”走到書雲箋和北陵青身後的蕭臨宇開口,唇角的笑容慵懶邪氣,他看着藍淵祭,走到了天塔一側随意的一位置上坐下。“小王算是見識了,扶桑天塔的奇妙之處,最讓小王驚訝的,還是扶桑國的銅鏡,真的是讓人過目不忘。”
雖然隻是銅鏡産生的幻覺,不過那樣的事情,就算是假的,也會讓人終生難忘。
“銅鏡?”藍淵祭愣了愣,目光凝視着蕭臨宇,“小王爺,你們怎麽會去了那裏?”
“九皇叔領我們去的。”蕭臨宇随意的答了一句,語氣散漫。他見藍淵祭臉色有些不對,便問道。“怎麽了?世子,那裏有什麽不對嗎?”
藍淵祭沒有回答,但他的臉色卻在一瞬間陰沉了下來,視線很快轉向北陵青。眼前一身玄衣的少年看着近在咫尺,可是藍淵祭卻覺得他似乎隻能仰望這個人。
微微默了默,他道:“那是天塔中最難得一條路,叫做陰陽兩生,尋常人别說從中出來,怕是找也找不到那條路。”
“是嗎?”蕭臨宇有些疑惑,視線看向剛好走到此處的北陵絕。“汝甯王。”他直接問道。“汝甯王,你們正在天塔中,遇到了什麽樣的情景?”
“在通道中兜圈子,大概一個時辰。緊接着,進了一個房間,從那房間的另一個門離開之後,繼續兜圈子。最後,看到了你們,就走了出去。”北陵青很簡潔開口,幾句話便将他們在天塔中兩個時辰的事情叙述完畢。
蕭臨宇有些詫異,他本以爲就算其他人找不到那個滿是銅鏡的房間,他們在天塔之中也定然充滿了危機,但是不想原來其他人隻是不停的兜圈子而已。
目光看向北陵青,蕭臨宇臉色微沉。他和北陵青相交不深,但他看得出來,北陵青絕對不會做無聊之事。北陵青會走那條路,應該有什麽特别的理由。
書雲箋此時的想法與蕭臨宇如出一轍,她看着臉色有些不對的藍淵祭,繼而又看向身側的似笑非笑的北陵青,眸色漸深。拉着北陵青走向一側,書雲箋語氣微冷:“狐狸,你跟我過來,有些事,你今日必須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