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臨宇、容洛以及書靖幽三人的神情頓然僵住,完全反應不及北陵青這一句話。
塔……是活的。
這怎麽可能?
“九皇叔,你是在說笑嗎?”容洛打量着房間各處,雖說在他眼前的房間與尋常的房間有着很大的差别,但是這和北陵青的那一個‘活’字完全沒有瓜葛。而且,若塔是活的,他們現在難道是在這……這天塔的肚子裏面嗎?
越想着,容洛便越覺得和北陵青是在開玩笑。可是他又覺得,北陵青會這麽說,定然是有什麽特别的理由。
“大概九皇叔覺得此時太過無聊,所以拿我們尋開心吧!”蕭臨宇的神情輕松下來,眉眼之中依舊是他尋常時刻的随意以及不羁。他看着北陵青,道:“九皇叔,你若是知曉天塔之中的事情,便告訴我們,免得我們胡亂猜測。若是不知,也别這般開玩笑,這天塔裏面怪滲人的。”
北陵青看了看容洛,又看了看蕭臨宇,語氣依舊如冷玉般溫涼清寒:“對于外人,我從不說笑。”他走到書雲箋面前,目光溫軟的凝視着她。“走吧敏敏,呆在這處也無濟于事,還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尋找出去的法子。”
“确實得四處看看,多了解天塔的事情,才能尋找到解題的辦法。”書雲箋雖然不知道北陵青爲什麽說天塔是活的?但是她知道,北陵青這個‘活’字,并不指普遍意義上有生命的物體,而是另一種層面上的東西。
就拿生與死來說,有時候界限極爲的清楚,有時候又極爲的模糊。比如在她此時所處的時代,呼吸停止了,心髒停止跳動了,便是真正的死亡,但這樣的事情若是放在現代,那便又是另一種現象。
在現代,呼吸停止了,可以靠呼吸機來維持;心髒停止了,還有起搏器,隻有腦死亡,才能被判定真正的死亡。
但是,你不能用現代的知識,用在古代的現實之上,否則很多人或許在下葬之時都沒有死,他們隻是呼吸停止了,心髒停止跳動了罷了。
所以說,生與死之間的界限很模糊。相同的,北陵青所說這個天塔是活的,也不能字面上的意思來解釋,這個‘活’字,應該是指在意識以及認知上都極爲捉摸不定的東西。
“那走吧。”北陵青握住書雲箋的手,拉着她走向他們來時的那道門。在兩人要走出門時,房間之中突然傳出了一陣極爲奇怪的響動。
若是在尋常地方,這樣的響動定然隻當做是平常,也不會引起他們的任何注意。可是在天塔詭異的建築之中,任何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人所有的注意。
聽到響動的瞬間,北陵青和書雲箋便停歇了腳步。而幾乎就在這一刻,那道推拉門竟然動了起來,就在他們的眼前,沒有任何人碰觸的情況下,自動的閉合了起來。
“嘭……”關門的聲音适時的響起,聲音雖然不大,但回響在房間之中時,卻是一種奇怪的,仿佛震在人心中的聲響。
“大爺的,真是活的嗎?”蕭臨宇愣了一下,忍不住擡手揉了揉眼睛。
在花清茉和北陵青準備要離開之時,房間之中傳出莫名的聲響吸引他們的注意,造成一瞬間空隙,之後便借着這空隙關上了門。
如此的情形若不是一直有人監視着他們,操控着一切,那麽最有可能的解釋便是這天塔真是活的。
“大概是人在暗中。”書靖幽看了看周圍的銅鏡。
此時在銅鏡之上,蕭延嗣、蕭景疏等人還是在他們剛才所處的詭異通道中行走。然而,無論他們走到何處,打開哪道推拉門,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始終是這長遠的、詭異的、仿佛沒有盡頭的通道。
所有人似乎都在天塔之中重複着向前走,一直向前走,可是他們這些人中,或許沒有人知道,通道的盡頭到底在何處。
“這些問題,暫時抛諸腦後吧!”容洛看着蕭臨宇與書靖幽,俊美的臉容上,笑容安和平穩。“無論這天塔是死物,還是活物,無論是否有人在暗中,我們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尋到出路,這些事情,現在還是不要多想了。”
容洛走到推拉門前,用力拉開。“我們還是先出……”他的聲音中斷,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灰色的石壁,臉上的笑容也僵硬了起來。
蕭臨宇和書靖幽見此情形,表情也有些許微妙的變化。至于書雲箋,她的神情隻是滞了瞬間,便溫和安然如初,但是在她旁側的北陵青卻從容鎮定的讓人覺得詭異,即使是面對突然出現的這一道石壁,他依舊微笑着,那般優雅高貴的微笑着。
“見鬼了嗎?”容洛快速的關上推拉門,接着又打開。他的面前,依舊是那灰色的、堅硬的石壁。
‘嘭’的一聲,容洛有些煩躁的再次關上門。“這天塔到底是什麽破地方?”轉身,面對衆人,他正欲說話之際,雙眸突然睜大,眸光有些驚悚的看着北陵青、書雲箋等四人的身後。
看着容洛露出如此的神情,書雲箋立刻意識到不對,轉過頭去。蕭臨宇和書靖幽也随後轉身,映入眸中的景象,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恐怖以及驚悚。
剛剛還能夠看到蕭延嗣、蕭景疏等人行蹤的銅鏡之上,此時已經看不到衆人的行迹。房間之中大概擺放了幾百面銅鏡,從牆壁的邊角處開始擺放了一圈,然後在最底下的銅鏡上面又擺放了一圈,一直往上堆積,大概有房間高度一半的高低。原本,這樣全是銅鏡的擺設就屬于十分奇怪的事情,加上能夠看到蕭延嗣等人,便更加的吓人。
而此時,已經不能夠用吓人這兩個字來形容。此時,在房間的每一面鏡子上,出現的都是同一個人,同一張臉,同一種表情。
這張臉,五官的每一處都是勝于女子的秀美絕倫,精緻好看。而組合在一起,卻是一種無以言說的俊雅絕倫。色若櫻花的唇上,有着淺薄的笑容,笑容漫不經心,而又慵懶随意。膚光如玉,眉目清淺溫潤,目光深不可測。
這張臉,此時在此的每一個人,都特别的熟悉。
是,北陵青。
如今這個時刻,在這個式樣奇怪的房間之中,在如此多的銅鏡之中,出現的卻是北陵青一個人的臉。這樣的場景讓人,已經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驚悚恐怖。
此刻沒有人說話,房間之中是一片死寂的平靜,隻有呼吸聲不斷的響起。急促的、漸漸變得深重的、平緩的、突然止住而又繼續的……
聽着這些不同的呼吸聲響,書雲箋不禁歎息,原來人的呼吸聽起來也能這般千變萬化。
側頭看向一側的北陵青,他的神情依舊沒有任何的改變,依舊是那般的從容安然,那般的淡定溫和。面對着銅鏡中千百十張自己的臉容,北陵青似乎連眸光都沒有波動過什麽。
隻是,這世上真得會有這樣淡然的人嗎?淡然到一種讓人覺得害怕的地步。
“九皇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書靖幽轉頭看着北陵青,儒雅的臉容上,神情陰沉到了極點。
北陵青将他們帶到此處,他不信眼前的這一切與北陵青沒有關系。
容洛的視線也落到了北陵青身上,神情以及目光都開始有些捉摸不定。“九皇叔,你說你未曾來過天塔,此話的真實性我們并不知曉。就算,你未曾來過天塔,找到此房間是根據扶桑國對于北方七星的崇拜。那麽,你能夠告訴我們,來此的目的是什麽?”
“如今這個時候,小王覺得九皇叔不應該再隐瞞我們任何事。看到這樣的情景,是個人,心中大概都會産生或多或少的懷疑。”蕭臨宇注視着北陵青淡然平靜的臉容,笑了笑後,目光轉向書雲箋。“紹敏郡主,你應該心中也有所疑惑吧?”
蕭臨宇的話說出了人之常情,自然也說對了書雲箋此時的心思。她看着北陵青,沉默了很久之後,出聲問道:“狐狸,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相信北陵青絕對不會害自己,可是她需要一個解釋,來面對此時這樣詭異驚悚的現實。
聽到書雲箋話,北陵青低頭看她,目光依舊溫軟寵溺,但眸色卻深了幾分。“敏敏,你不信我嗎?”
“我信你。”書雲箋毫不遲疑的開口。“隻是,有些事情需要一個解釋,這和信不信任,沒有關系。”
北陵青看着她,沒有任何的言語,隻是靜靜的,如同淡然的月色一般。良久之後,他搖了搖頭,道:“敏敏,此事我也不清楚來龍去脈,這天塔并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的确不簡單。”書靖幽上前走到書雲箋和北陵青的面前,直視着北陵青道,“九皇叔,容我說句犯上的話,你到底,是不是北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