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沒有什麽意思,隻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容秋芙将剛才盛給書雲箋的湯端了起來,目光專注的凝視着它。“雲兒,娘認爲這湯對身子好,所以讓你喝,開始的時候,你并沒有拒絕,但若是一直讓你喝,你也會拒絕,因爲你喝不下了。”
此時,容秋芙停了停,視線轉向書雲箋,目光極其的溫柔:“同樣的道理,你自以爲無所無謂,自以爲不是什麽大事,但是于他人來說卻并非如此,他人就算能夠忍受你一次,但長久下去,也會拒絕的,就像你剛才拒絕娘一樣。”
書雲箋頓時愣住,目光、神情以及笑容都有瞬間的凝滞。她看着容秋芙,半響後,微微低頭。“娘,你怎麽知道我和狐狸吵架了?”
“你昨日在水上看台以那種法子救人,饒是娘都有些不高興,更别說青兒了。”容秋芙淡淡的笑了笑。“雲兒,青兒在旁人面前,是高高在上,是受人敬仰,是無所不能,可是在娘看來,他終究還是個孩子,需要人去包容,去理解。隻是他對待任何人都是那般的疏離有禮,饒是我,也無法靠近分毫,我想替阿浮以及阿征照顧他都做不到。不過好在,有你。”
容秋芙擡手撫了撫書雲箋的頭,動作輕柔。“雲兒,你可以讓青兒生氣,可以讓他嫉妒,可以讓他吃醋,可以讓他像個尋常的少年一樣。隻是雲兒,你們的脾氣都太倔了。”
此時,容秋芙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語氣有些無奈:“嫦靜今日一早來了娘這兒,說青兒昨夜子時之後從你的房間離開,離開時的臉色有些不好。娘猜到你們因何吵架,便想着如何勸你們和好。但想着你們兩人的性子,娘便知道勸大概是不行,所以便這樣做,想讓你明白這些道理。你那樣救人,你覺得沒有什麽,但青兒不會這麽覺得,他那麽喜歡你,不吃醋才怪呢!”
聽到容秋芙這話,書雲箋沉默下來,開始反思。
容秋芙說的很對,她用人工呼吸救人,因爲對她自己來說太過尋常,所以不會在意。但是北陵青不同,他第一次見她那般救人,沒有立刻生氣阻止已經是冷靜至極。之後他也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悅,依舊和自己如尋常一般,是自己說了對男子進行人工呼吸,他才會真的生起自己的氣來。
将心比心,如果北陵青對皇北月、對蕭綻顔這些女子做人工呼吸,然後對自己說,他隻是在救人,隻是在盡一個醫者的能力救人。北陵青要是和自己說那話,她一定會直接和他吵翻了。
“娘,謝謝你,雲兒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想通一切之後,書雲箋挽住身側容秋芙的胳膊,頭靠着她的肩膀之上。回憶起昨日北陵青臨走時的樣子,書雲箋忍不住歎氣。“隻是狐狸這次怕是真的生我的氣了,之前我們每次吵架,都是他來哄我,這次他别說哄我了,都開始不搭理我了。”
容秋芙低眸看向書雲箋,目光寵溺,聲音溫和。“既然每次都是他來哄你,這次你就去哄哄他,告訴他你已經深刻反省過自己了。”
“他現在招蜂引蝶去了,我怎麽去哄他?”書雲箋想起玉案對她說的話,心裏覺得有些堵。
一聽書雲箋這語氣,容秋芙立刻笑了起來。她擡手刮了刮書雲箋小巧的鼻梁,戲谑的開口:“娘怎麽覺得你這語氣有些酸?是不是娘煨的湯裏面醋放多了?”
書雲箋知道容秋芙是在取笑自己,趕忙岔開話題。“娘,我們用膳吧!膳食快涼了。”
“好,用膳。”容秋芙知道書雲箋的心思,她沒有戳穿,隻是淡淡的笑着,順着她的意思。
書雲箋之前喝了三碗湯,如今也吃不下太多的膳食,隻是随意的吃了一些。用過膳後,書雲箋呆在容秋芙的房間與她聊天,從她的口中,書雲箋得知了一些事。
原本,蕭鼎的安排是在太後六十大壽之後便回盛京城,但是皇北月以及君紫璃的到來,讓他打消了念頭,準備暫時居于鳳樓之上。朝中大臣亦是如此,天垣的政事也會在鳳樓之上處理。
其次,便是關于蕭延嗣手下欲燒毀鳳樓之事。此事書雲箋旁敲側擊的詢問容秋芙,但容秋芙似乎并不知曉。由此書雲箋可以得知,此事應該是瞞着衆人,隻有昨日在宣明殿的人才知道情況。
和容秋芙聊了大概一個時辰,鳳樓的宮人前來禀告,紫璃國太子君紫璃已經到了星月湖畔,書天怡讓書雲箋這些年輕一輩的人代替他們去迎接君紫璃。
書天怡懿旨下來,書雲箋也就沒有拒絕。她到鳳樓外面之時,此時那處已經有了不少人。
蕭綻顔、蕭媚笙、容輕暖、桓盈琅、桓知薇、書月樓、以及不少朝中大臣的公子千金。君紫璃是紫璃國太子,派這些人來迎接,既沒有讓天下人覺得天垣輕視君紫璃的身份,也不會失了天垣的顔面。
見書雲箋來此,蕭綻顔的臉色頓時便陰沉了下來。她看着書雲箋,眼中的恨意似乎要将書雲箋碎屍萬段。
對于蕭綻顔,書雲箋恍若未見,她隻是靠在鳳樓的欄杆上,目光看着下方波動的星月湖。青碧色的水面不斷卷起大小不同的漣漪,陽光直落而下,在水面泛起了一圈圈璀璨而又柔潤的光澤。
很快,一艘極爲精緻的畫舫向鳳樓靠近,裏面隐約可以見到人影。
與此同時,鳳樓的機關啓動,船頭從中間之處裂開一條縫,之後裂開的部分向兩側移動。到一定距離時,船身的移動停止,鳳樓中最大的階梯從船身中慢慢的伸了出來。
這個階梯,隻有在太後登鳳樓時使用過。如今以此來迎接君紫璃這些來使,也算是盡了天垣的地主之誼。
在階梯停止之時,青銅支撐物從星月湖中伸了上來,用以固定安穩台階。當一切準備就緒時,畫舫之中有人走出。君紫璃、蕭暮寒、蕭景疏以及蕭華筵四人走在最前方,身後是容洛、蕭臨宇以及一對年輕男女。
待他們登上鳳樓之時,在此迎接的衆人立刻行了一禮。
“見過紫璃太子,太子萬福金安!”
“衆位不必多禮。”君紫璃笑了笑,目光看向蕭綻顔。“蕙安長公主,這是孤的妹妹皙蕊公主君湘泠,這是孤的七弟君染夜。”
蕭綻顔聽到這話,目光看向君紫璃身後的一對男女。“皙蕊公主有禮,七皇子有禮。”
“蕙安長公主有禮!”君湘泠看了看蕭綻顔,眉眼之間透着一抹說不出來的傲然之氣。
至于君染夜,他随意的點了點頭。
之後,蕭綻顔身後的其他人,立即向君湘泠以及君染夜行禮:“見過皙蕊公主,公主千歲吉祥,見過七皇子,皇子金安!”
“天垣的衆位,不必多禮。”君湘泠看了看行禮的衆人,語氣較對待蕭綻顔時倒是随和了些許。
待天垣衆人站起之後,蕭暮寒看了看君紫璃三人,道:“紫璃太子,你們在鳳樓中的住處已經準備妥當,太子要不要先去休息片刻?”
“多謝平王好意,孤想在此等候片刻,一觀扶桑國引以爲傲的天宮。”君紫璃對着蕭暮寒有禮的一笑,俊雅的容顔在他身上紫色錦袍的映襯下,似乎有着一種滟華妖娆的色彩。
聽到君紫璃這話,蕭暮寒倒也沒有再多言。隻是轉而詢問君湘泠以及君染夜,兩人的回答與君紫璃相同,顯然是對于扶桑國的天宮很是興趣。
見此,容洛和蕭臨宇知道沒自己事了,便準備離開,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走到書雲箋的面前。
見書雲箋臉色有些憔悴,容洛的語氣有些擔憂。“雲兒,你怎麽了?臉色似乎很是不好。”
“表哥,雲兒沒事,隻是昨晚沒有休息好罷了。”書雲箋看着容洛,溫和且平緩的答道。
“沒有休息好?”蕭臨宇重複書雲箋剛才的言語,唇角帶着一抹邪氣的笑容。他擡手捏着下巴,目光饒有興趣的盯着書雲箋。“紹敏郡主,今早見着九皇叔時,他似乎也沒有休息好,臉色看起來極差,你們兩這麽心有靈犀,當真是惹人嫉妒。”
蕭臨宇此話一出,周圍的人,包括君紫璃、君湘泠以及君染夜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書雲箋身上。
面對衆人的目光,書雲箋此時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蕭臨宇踹下鳳樓,讓他開不了口。
“你嫉妒我們做什麽?難不成你喜歡狐狸?”書雲箋眨了眨眼睛,神情極爲的認真。說完之後,她又看了看容洛,道:“小王爺,你不是和表哥一對嗎?怎麽這麽快就移情别戀了?”
話剛落音,周圍的人的目光皆都落到了蕭臨宇和容洛身上。想到這兩人平日裏的都是形影不離,同進同出,衆人看他們的眼神越發的奇怪。
蕭臨宇和容洛感受着周圍人的注目,心中難得的浮現出同一個念頭,那就是将書雲箋的嘴給堵住。
看着兩人凝視自己的目光,書雲箋笑了笑,極爲平淡的道:“開玩笑啦,别當真。”
聽書雲箋說這話,衆人的表情都有些抽搐,視線很快從蕭臨宇以及容洛的身上轉移。片刻之後,遠處一巨大建築向他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