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大理石,剛走幾步,便又到了一個四方水渠前。與之前的相同,其上也是放置着一塊大理石作爲通道。之後,相同的距離間隔,相同的四方水渠,隻不過水渠中環繞的面積,卻在不斷減少。
院落的最中央之處,是一處微微高于周圍的露台,四周有着向上的階梯。書雲箋和北陵青一前一後登上露台,上面喝酒的人,的确如北陵青所料,都是書雲箋熟悉之人。
露台之上鋪着一塊長短大概五米的黑色赤金玉鳳褥墊,其周圍擺放着托盤,托盤之上是酒壺以及酒杯。在褥墊之上,喝酒的人姿勢各不相同。
比如側躺在褥墊上的書靖幽,比如背靠着背飲酒的容洛以及蕭臨宇,除了三人之外,還有在一側對飲的蕭延嗣以及蕭陌淺。
“呦,這場景好熟悉,記得在桐花台喝酒的時候,紹敏郡主便是九皇叔一起到來的。”蕭臨宇看了看突然到來的北陵青以及書雲箋,清俊的五官上彌漫着慵懶邪氣的笑意。“紹敏郡主,小王說句心裏話,你與汝甯王絲毫不配,小王每次看着都覺得礙眼。不過和九皇叔一起的時候,小王倒是覺得順眼的緊。”
蕭臨宇拿起青玉夔鳳紋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後,慢慢的飲了一口。酒的涼意以及香氣在唇齒間如冰雪融化一般的流淌開來,微微辣意與甘甜同時傳來,對于此,蕭臨宇隻是邪氣的笑着。
随即,蕭臨宇突然想到一個有趣的事情,目光立刻看向剛剛坐到褥墊上的書雲箋。
“紹敏郡主,不如你悔婚吧!”
蕭臨宇的話讓書雲箋愣了一下,她側頭看了看旁側的北陵青,北陵青隻是輕笑着望她,目光柔軟如此刻的酒香,帶着醉人的溫柔。
将書雲箋這動作收入眼底,蕭臨宇笑的越發邪肆慵懶:“紹敏郡主,小王讓你悔婚,你看九皇叔做什麽?”
“沒什麽,隻是突然想起狐狸他酒量很差。”書雲箋轉眸看向蕭臨宇,對他故意的詢問,書雲箋沒有一點慌亂,反而平靜的讓人覺得害怕。忽而,書雲箋對着蕭臨宇輕笑了笑,語氣淡然清和:“小王爺讓我悔婚,理由是什麽?”
“好玩。”蕭臨宇轉動着手中的酒杯,目光似乎是在看着書雲箋,又似乎是在看着書雲箋身後的北陵青。“郡主悔婚之後可以轉嫁給九皇叔,到時候,盛京城,乃至整個天垣王朝,都一定處處好戲,場場精彩,小王甚是期待那個時候。”
蕭臨宇說完這話,不待書雲箋回答,與蕭臨宇背靠而坐的容洛已經幽幽的出聲,語氣淡薄而又清寒:“阿宇,你放心,若是真有那個時候,我和靖幽一定會封了你的嘴,讓你烏鴉嘴亂說話。”
“是嗎?”蕭臨宇笑出聲,聲音放肆而又無所束縛。他一口飲盡酒杯中的酒,聲音如疾風一般,任意逍遙。“我倒很好奇,若是真有那個時候,阿洛你和靖幽到底準備怎麽封住我的嘴?”
容洛并沒有答他,隻是很淺淡的笑了笑,笑容内斂而又深幽。側頭看向書雲箋,容洛的目光在一瞬間便柔和了下來。“雲兒,阿宇的話你别在意。”
“知道了,表哥。”書雲箋輕笑了,沒有多說其他。随後,她推了推側躺在一側飲酒的書靖幽,語氣溫和:“哥哥,你怎麽和表哥、小王爺還有太子殿下他們在這兒喝酒?”
她以爲書靖幽今日要陪書天欄應酬到很晚,所以剛才看到他的時候,書雲箋當真驚訝到了極點。
書靖幽輕笑了笑,依舊是側卧飲酒的姿勢。“陪父王應酬了一整日,我整個人都快笑的癡傻了。所以,阿洛他們提議來喝酒時,我便直接來了,再呆下去,我怕自己真傻了”
“哪有那麽誇張?”書雲箋聽到書靖幽的話,輕輕的笑了起來。她湊近書雲箋,目光在他的臉上打量,看了一會之後,書雲箋的表情突然變得認真起來:“放心吧!哥哥,你還是很英俊潇灑,氣度不凡的。靠着這張臉,怕是就有百十女子要當雲兒的嫂子。”
“臭丫頭,你倒開起哥哥的玩笑來了。”書靖幽有些無奈的看着書雲箋,目光溫和而又寵溺。之後,書靖幽坐了起來,擡手替書雲箋撫了撫鬥篷上的白色狐裘,在目光觸及鬥篷的布料時,他微微一愣,視線的餘角看向了書雲箋身側正在飲酒的北陵青。
整個天垣,隻有一人會用岐山天蠶錦,那人便是北陵青。這鬥篷是天蠶錦制成,想來是他送于雲兒的。
目光轉而望向書雲箋發髻上戴着的卿都幽夢,書靖幽心中突然浮現出一絲說奇怪的念想。
是他的錯覺嗎?他總覺得雲兒和北陵青之間發生了什麽改變。
替書雲箋整好狐裘之後,書靖幽淡淡的笑着,語氣甚是随意的問道:“雲兒,你怎麽會和九皇叔一起來此?”
“我和太後在盛續光年中碰到景爺爺和狐狸,太後和景爺爺十多年未見,有話要說,我和狐狸自然不能打擾。”說完此話,書雲箋拿起面前托盤中放着的青玉夔龍紋酒壺,直接喝了起來。她的動作灑脫随意,氣度粲然從容,如突然燃起的烈焰一般,瞬間便灼亮了所有人的眼目。
女子的美,可以是溫婉清麗的,可以是尊貴高雅的,可以是嬌憐柔弱的,也可以是面容上的絕代風華。但是也有女子,是如烈焰凰羽一般的炙熱明麗。
北陵青看着書雲箋,看着周圍人看她的目光,深黑的眼眸幽邃無際。一側宮燈的光芒滑入他的眸上,一瞬間,他的眼瞳仿佛雪山絕颠上的一輪清冷彎月,流轉着尊貴高雅的動人光華。
喝完半壺酒之後,書雲箋停了下來,轉頭看向一側的北陵青,見他還沒有醉,心中有些奇怪。“狐狸,你今日怎麽酒量突然便好了?那次不是三杯梅花釀便醉了嗎?”
北陵青沒有答話,隻是慢慢轉頭看她,如玉的容顔上染了一片精緻清美的粉色。突然,北陵青笑了笑,笑聲薄淡的猶如剛剛入喉的酒,帶着一種醉人的香氣。
随即,書雲箋還未反應之際,北陵青突然閉上眼睛,直接倒在了她的身上。
“狐狸。”書雲箋擡手捏了捏北陵青的臉,柔聲的喚了一句。見北陵青不應自己,她轉頭看向書靖幽,笑容有些無奈:“哥哥,狐狸又醉了。”
“那我立刻吩咐手下送他回去。”書靖幽看了看北陵青,極爲平淡的說了一句。
“算了吧!狐狸不喜歡别人碰他,就讓他在這兒睡吧!我們喝完之後,他差不多就醒了。”書雲箋對着書靖幽笑了笑,語氣溫和輕柔。她支撐着北陵青,身子向一側移了移,到了差不多的位置時,書雲箋小心的扶北陵青躺下,讓他枕在自己的腿上休息。
看着兩人如此親密的動作,書靖幽抿了抿唇,想要出聲阻攔,但是最終卻沒有開口。
此時,其他人的表情也都有細微的詫異,顯然書雲箋和北陵青之間的距離太近了。
“紹敏郡主和九皇叔的感情的确很好,不過這樣子若是被長公主看到,怕是又得鬧了。”蕭臨宇看着書雲箋,邪笑着打趣。
書雲箋淡淡一笑,不以爲然:“長公主又鬧不過我,我怕什麽?”
“那倒也是。”蕭臨宇點頭贊同,唇角的笑意更深。露台上其他人也都笑了起來,那笑聲似乎因爲飲了酒,有了醉意,所以顯得格外逍遙無拘。
之後,露台上的衆人又開始喝酒。蕭臨宇和容洛一直都是一邊喝酒一邊鬥嘴,有時候蕭臨宇占上風,有時候容洛占上風。
而蕭延嗣和蕭陌淺,兩人隻是很随意的喝酒,當然也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書雲箋并沒有仔細去聽,但是偶爾聽到了蕭景疏、以及蕭華筵的名字,而在聽到這兩人的名字時,她都會看向蕭延嗣和蕭陌淺,那時他們的表情雖然一如既往,但目光皆都有些陰鸷。
至于書靖幽,他并未與書雲箋說話聊天,隻是一人獨酌,偶爾會看向書雲箋以及枕在她腿上睡熟的北陵青。
喝到大半夜時,露台之上除了書雲箋和書靖幽,其他人都醉在褥墊上休息。聽着周圍人溫和不變的呼吸聲,書靖幽輕咬了咬唇之後,靠近書雲箋。
“雲兒,哥哥有事問你,你老實回答我,不許瞞我。”書靖幽壓低聲音說話,就算蕭臨宇等人此刻醒着,大概也聽不清他的言語。
“嗯,哥哥,你問吧!”書雲箋沒有想太多,隻是輕笑着點了點頭答應。
此時,書靖幽沒有立刻問住自己心中的疑問,他隻是看着書雲箋,目光溫和而又深遠。大概半刻之後,他歎了一口氣,低聲開口:“雲兒,你和九皇叔之間發生了什麽?哥哥看得出來,你們之間的關系有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