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面站立,似乎是在看着什麽,襦裙、披帛以及她如雲的青絲皆都随風逍遙而去,翩然之間溢散出一種動人而又絕世的曼妙之姿。
隻不過,她飛揚的青絲遮蔽了她的容顔,書雲箋能夠看到的隻是一些隐約而又零散的畫面。
比如她秀雅細緻的眉,恰似三月飛揚跋扈的柳,比如她微微揚起的唇,仿佛清晨露水打濕的嬌豔花朵,僅僅隻是幾筆描繪,幾筆淡墨,書雲箋便已能想象得到,當年的天下第一美人,是如何的風華絕代,無雙絕世。
“聽北陵征那小子說,滟來失蹤多年,他已經忘了她的容貌,隻不過真若忘了,爲何又能将她的風姿畫的如此出衆?”太後笑了笑,目光凝視着畫卷中的滟來。“滟來從小便在景王府長大,與北陵征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因爲她容顔生的太美,所以北陵征不讓她随意出景王府,也不許外人随意見他,這小子當年真的霸道的很。”
太後說到已逝景王,唇角的笑意仿佛冬雨雪後初晴的日光一般,明媚而又溫暖。
“滟來十四歲嫁于北陵征,十八歲時突然失蹤。她失蹤後,北陵征找了半年無果,想來也是香消玉殒。之後這小子到處便在外遊蕩,據說是每日借酒澆愁,然後愁着愁着,便将楚家那丫頭的心給偷了過來,據說還是楚家丫頭直接求親。”
聽着太後說着北陵青父母的陳年往事,書雲箋不禁笑了起來,眉眼溫和至極。她不知道北陵征多喜歡滟來,她隻知道記憶之中,北陵征寵楚浮幾乎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兩人經常在陪北陵青的時候,陪着陪着便去二人世界,這樣的事情發生幾次之後,北陵青幹脆不要他們陪伴,讓他們好好親熱去,而他每日都與自己在一起。
想到那些時光,書雲箋真的覺得,那就是世人企盼的歲月靜好。然而,上天似乎見不得世人得到太多,所以便在人猝手不及時,将他們最重要的東西全部奪走。
目光轉向太後,從她蒼老的容顔之上,書雲箋似乎看到了她這麽多年來承受子女相殘時的痛苦以及無奈。也明白她爲何不見蕭鼎?爲何對蕭鼎那般疏離?
擡手附在畫卷之上,書雲箋從太後手中接過畫卷,慢慢将畫卷收起。随即,她将畫卷遞給一側的兮若。“太後,雲兒難得來鳳儀宮,不如讓雲兒陪你到鳳儀宮外走走,可好?”
“哀家久不出鳳儀宮,不想去外面。”太後搖了搖頭,手握住書雲箋的手,緩緩的拍了拍。她看着書雲箋的容顔,目光溫柔寵溺。“哀家知道你想帶出去散散心,不過這十幾年哀家都是這麽過來的,已經無所謂了,也懶得再有什麽改變,你與哀家說說話吧!”
“是。”太後都這般說了,書雲箋自然也不會強求。
與太後說話之時,太後說了很多關于蕭娥皇的事情,而書雲箋隻是在一邊傾聽着,偶爾會應上一兩聲。
書雲箋清楚,與其和太後聊旁的事情,不如陪伴太後,聽她所言。這是世上缺的便是傾聽者,而且,在與比自己地位高之人相處時,少言、不言才是最好的明哲保身之道。
在熙甯殿呆了大概兩個時辰,金鍾的聲音再次響起。聽到金鍾的聲音,書雲箋便知道太子冊封禮已經過去,便向太後告辭。太後知道她需要去參加宮宴,倒也沒有挽留于她。
從鳳儀宮出來之後,書雲箋走了幾步之後,不禁回頭看了看緊閉的宮門。再轉頭時,不遠處地上坐着的白色身影讓她愣了一愣。
擡眸看向他處,書雲箋很快便看到坐在旁側欄杆上的少年。
鳳儀宮旁側的欄杆,全部都是白玉石雕琢而成,精細絕倫。少年側坐在欄杆之上,身子倚着欄杆,玄衣如潑墨山水一般搖曳于白玉石上,宛若夜中殘月。他的容顔半仰于日光之下,如浮冰碎雪一般,泛着細碎精緻的光芒。唇角輕揚,笑容溫謙如玉,優雅閑适。
上前幾步,書雲箋抱起蘇菲,手輕撫着它柔軟的毛發。蘇菲一見書雲箋便特别親熱,不停的用頭去蹭着書雲箋的下巴。
“蘇菲,想我了沒?”書雲箋看着蘇菲,柔柔的問道。
立刻,蘇菲歡快的叫了一聲,似乎是在告訴她,它很想她。
望着蘇菲這模樣,書雲箋不禁一笑。随即,她抱着蘇菲,向北陵青走了過去。
走到欄杆邊,書雲箋坐了下來,目光偷偷打量着北陵青。她想要說話,可是此刻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兩人就這樣坐了一會兒之後,北陵青突然轉頭看她,微笑的向她招了招手。書雲箋眨了眨了眼睛向他靠近,并未想太多。
“敏敏。”北陵青喚了書雲箋一聲,雙手捧着她的臉,目光柔軟而又寵溺:“你知不知道?我在生氣。”
“啊?”書雲箋對于北陵青這話,有些摸不着頭腦。她疑惑之時,北陵青突然向她靠近,距離近的有些詭異。
望着近在咫尺的漆黑瞳眸,書雲箋剛準備說話,臉頰之處痛意與濕意同時傳來。
“臭狐狸,你幹嘛?”書雲箋意識到北陵青做了什麽,立刻放開抱着的蘇菲,伸手想要推開他。然而還未施行,書雲箋的雙手便被北陵青鉗制住,根本無法動彈。手被鉗制之後,書雲箋又準備擡腳踹他,但是她的腳在欄杆這側,北陵青的腿在欄杆那側,以她如今的姿勢若是跨越欄杆去踹人,怕是隻得兩種結果。
一是摔在欄杆這側。
一是摔在欄杆那側。
書雲箋想了想後,決定不掙紮了,咬就咬吧!隻要臭狐狸别一個心狠從她臉上咬下一塊肉就行了。
臉上的痛意在增加,不是那種無法承受的痛,而是一種如封藏佳釀一般越來越醇厚馥郁的痛,北陵青的齒間似乎帶着一種醉人的氣息,與他的呼吸一起纏繞在書雲箋的臉上,像是春雨細潤,又像是北風冷痛,溫柔之中帶着一種矛盾而又無奈的疼痛。
感覺到書雲箋的溫順,北陵青的力道稍稍輕了一下,唇順勢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厮磨。他的唇是一種如玉的涼意,而書雲箋的肌膚卻是一種暖如春水的溫意,輾轉之間,他的唇似乎染了書雲箋的溫意,變成微微的熱,微微的暖,他的目光也在這一刹那變得無比的柔軟,無邊的柔情。
但很快,北陵青的目光變得深不可測,齒間的力道也再次的加重。然而這隻是一瞬即過的兇狠,疼痛之後,他的雙齒放開書雲箋,唇停駐在她的臉龐上隻及瞬間便快速離開,與此同時,他的手也緩緩放開。
得到自由的書雲箋,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咬回去。她磨了磨牙,目光在北陵青的身上打量,尋找可以咬的地方。
臉太好看了,咬的破相了可惜。
手咬破了之後,她還得花費時間給他紋身遮掩。
肩膀胳膊太瘦,她舍不得咬。
脖子血脈太多,咬破了大出血麻煩。
書雲箋盯着北陵青看了好久,似乎是要将他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全部看的清清楚楚。然而,看了一遍又一遍,她都找不到可以咬回去的地方,最終她放棄了。
但是書雲箋想着也不能讓人白咬一口啊,而且還是臉這麽重要的地方。想了想後,書雲箋使勁的在北陵青的胳膊上擰了一下,力道極重,書雲箋擰着都能感覺到疼痛。
“真是吃不得一點虧。”北陵青對于書雲箋的動作隻是一笑,眉目溫潤柔和。他拿出絲帕替書雲箋擦了擦剛才自己咬的地方,在她雪白的肌膚之上,一排牙印尤爲明顯。望着那些殘留的牙印,北陵青突然覺得心情大好,眉眼間似乎都染上了一抹柔和明媚的色彩。
看着北陵青的表情,書雲箋便知道他此刻心情很好。她松開擰北陵青胳膊的手,順着下去拉了拉他的袖袍,北陵青立刻低眸望她,溫聲道:“怎麽了?”
“臭狐狸,你剛才在氣什麽?氣的竟然咬我的臉,你難道不知道我要去大明宮參加冊封太子的宴席嗎?如今這幅樣子,你讓我怎麽去?”書雲箋擡手撫着臉上的牙印,目光惡狠狠的瞪着北陵青。
生氣咬人,這很正常,她和狐狸生氣的時候,也經常咬他。可是,這咬人也得看地方啊!
咬臉,這是要鬧哪樣?
“不能去,就不要去,反正我就是故意的。”北陵青輕輕一笑,眉目溫和。他拉下書雲箋的手,身子微微的靠近,目光盯着她臉上的牙印,北陵青的笑容似乎更加愉悅。“敏敏,反正你如今不能見人,不如陪我玩。”
“你想玩什麽?”書雲箋依舊瞪着北陵青,秀雅的面容不知是因爲生氣還是因爲什麽,泛起一片醉人的酡紅。
“我想想。”北陵青笑着低眸,似乎是在沉思書雲箋的問題。很快,他擡眸定定的看她。“捉迷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