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楚葻在此候着自己,想來也是知道自己有事尋他。至于具體是什麽事情,以北陵青的能耐,怕是不可能不知。
“我知道了,楚葻你領我去後院,對于蘭亭書院,我并不熟悉。”書雲箋看了楚葻一眼,聲音溫和随意。
“遵命,郡主!”楚葻應了一聲,站了起來。“郡主,請随屬下來。”
跟在楚葻身後,書雲箋很快便到了後院,一到那處,楚葻便出聲告辭,隻留下書雲箋一人。
蘭亭書院的後院中有一處天然湯泉池,池中熱氣缭繞,輕煙浮動,将後院籠罩在一片暖意融融的白霧之中。不過,湯泉的熱氣很輕薄,所以院中的景象,書雲箋還是大緻能看清的。
在大概後院中央的位置,那處熱氣極重,想來便是湯泉池所在之地。其周圍是漢白玉石的花廊,其上纏繞着紫色的花朵,在白霧之中,那些花朵似乎氤氲着妖艶之色,顯得格外旖旎。又像是夕陽紫霞與漫卷白雲交融,隐隐間飄散的淡淡香氣,将這一切似乎籠罩在一個溫醇而又令人迷失的美夢之中,柔軟、魅惑、動人心魂。
在花廊的某一處,書雲箋看到一道玄色的身影,他坐在花廊之下,周圍白煙氤氲,如夢似幻,一瞬間書雲箋覺得他似乎就像是一個虛幻的影子,隻可遠觀不可靠近。她有種錯覺,似乎自己隻要一靠近,那個影子便會幻化成這周圍迷幻的熱氣。
書雲箋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後,才慢慢的靠近。走到北陵青身側,她剛一坐下,便聽到護舒寶的聲音。
“啊……好舒服,好舒服,泡湯泉,快樂似神仙,要是再來一盅小酒,那就更舒坦了。”
一聽護舒寶這話,書雲箋便向一邊望去,然後她就看到在湯泉池中泡着的護舒寶以及蘇菲,一鳥一狐都閉着眼睛,看起來格外的享受。
“狐狸,你還真寵它們,竟然讓它們在這兒泡湯泉。”書雲箋見到這樣的場景,立刻側頭看了北陵青一眼。
此時他靠着花廊的漢白玉柱,神色從容自在,眉眼之間似乎因爲周圍熱氣的氤氲,顯得格外柔軟,格外溫暖。
“反正我對湯泉無興趣,給它們玩玩,倒也不會浪費。”北陵青聲音溫良的回答,看着書雲箋的眼神似乎比尋常時刻更加的深遠幽邃。
他伸手握住書雲箋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拉向自己。然後,又停在了恰到好處的距離之中。
“敏敏,有何事便說吧!隻要不是讓我任你欺負,其他的事情,我都會允了你。”北陵青看着書雲箋,飛快的眨了眨眼睛,眼底似乎流瀉着一道邪氣明媚的光芒。
書雲箋聽到這話,反手附到北陵青的手背之上,毫不猶豫的擰了擰,沒好氣的道:“你既讓知道我有事來找你,那定然也知道是什麽事。既然知道,還讓我浪費口舌,狐狸,你這是耍弄我玩嗎?”
“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你有什麽事?别太高看我,我可是很愚笨的。”北陵青笑了笑,語氣如此時周圍漂浮的熱氣一般,輕而淡薄。他的眉眼間似乎染了如玉石一樣柔軟的光芒,那般的溫潤如畫,那般的優雅矜貴。
“愚笨?”書雲箋語氣幽幽的重複北陵青剛才說出的這兩個字,目光很是鄙視。“臭狐狸,你這是拿我尋開心嗎?”
對于書雲箋此話,北陵青隻是溫溫的一笑,眉眼間似乎柔和了一片細碎的冰雪。“敏敏,你怎麽老是胡思亂想?我難道經常拿你尋開心嗎?”
“難道不是嗎?”書雲箋立刻反問北陵青。
“或許是,或許不是。”北陵青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唇角似笑非笑,目光深不可測。他微微向前,靠近書雲箋,語氣溫良不變:“說吧,敏敏,有何事?”
看着北陵青,書雲箋微歎了一口氣,擡手附在他的臉上,狠狠的捏了一下。“好吧,你不知道,你愚笨,你傻帽,我說,我從頭開始說。”
書雲箋沒好氣的開口,将蕭夙離和書蓉蓉的事情與北陵青說了一遍。聽完之後,北陵青突然輕笑起來,頭靠着身後的漢白玉石柱,目光柔軟而深邃:“這兩個孩子倒是與我們二人的關系有些相似。”
“一點都不相似,蕭夙離對蓉蓉很好,你就知道欺負人,你好意思這麽說嗎?”書雲箋白了北陵青一眼,語氣略顯不滿。
北陵青看着她,笑意深遠的道:“那與九小姐相比,敏敏,你覺得你自己乖巧溫柔嗎?”
“我在娘面前很乖巧,對待哥哥、蓉蓉他們很溫柔。”書雲箋立刻回了一句,說完之後,她和北陵青突然同時看向對方,相視一笑。
“敏敏,你若是在我面前乖巧,對我溫柔的話,我覺得我會吓着。”北陵青低低的笑着,看着書雲箋的目光深遠而又柔軟。
書雲箋亦是點頭贊同,語氣輕松散漫:“狐狸你若是像蕭夙離對待蓉蓉那般對我,我覺得我可能會吓得幾日不敢見你,生怕你想出什麽歪點子欺負我。”
她和北陵青一直這樣相處,怕是都改變不了了。若是真的有所改變,想來他們彼此都不會适應。他欺負慣了她,而她也似乎被欺負慣了。
深呼了一口氣,書雲箋微微一笑,聲音溫和,語氣平緒無波:“好了,臭狐狸,不說廢話了。我尋人教授蕭夙離,必然會被蕭華筵他們這些人察覺,以他們對我的厭惡,定然會深究其因。你就幫幫我,替我尋些文武雙全的人教授蕭夙離。”
“此事并不是什麽難事,隻是敏敏,你真的隻是爲了九小姐才這樣幫七皇子的嗎?”北陵青看着書雲箋,漆黑的眼眸仿佛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般,似乎能夠囊括這世間所有的一切。
書雲箋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别過頭,不敢去看北陵青的眼眸。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北陵青怕是已經猜到了。隻是,此事她尚在思慮之中,并沒有确定,所以她不想和北陵青談及任何。
“狐狸,當做不知道吧!你不是很會演戲嗎?隻要你願意,必然可以演的仿佛真的對于此事一無所知。”書雲箋說這話沒有看北陵青,她知道自己這樣說有些過分。可是此時卻不知道爲何,就這樣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書雲箋微微轉了轉頭,小心翼翼的去看北陵青,而北陵青隻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柔軟而又幽邃。
見書雲箋偷看自己,北陵青立刻對着她微微一笑,書雲箋立刻轉過頭,完全不再去看北陵青。随即,她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光是這樣聽着,她完全聽不出什麽,不過此時她又不想回頭面對北陵青,就這樣一直不去看他。
大概過了一會兒,書雲箋感覺到北陵青的手附在自己的發上,直接将挽發的玉簪給拿了下來。如此動作讓書雲箋感覺到奇怪,她側頭看向北陵青,隻見他手中拿着一個紫藤花編織而成的花環。
幾根灰色的柔韌的莖環成一個圓形花環,末端垂着三串深淺不一的紫藤花串,最右邊的一串紫藤花全數雪白,如雪如玉,最左邊的那串全數幽紫,如霞如雲,中間的那串則是紫白相交,剛好位于其中,白色交于白色,紫色映于紫色。花環之上,最上方是一圈幽紫色的紫藤花,花朵大小方向幾乎毫無所差,中間一圈則是紫藤花的綠葉,淡淡的柔綠色于周圍的白霧之中搖曳,秀雅而又清淡,如水紋一般。最下方是一圈白色紫藤花,細碎的花瓣如同碎雪一般,在天空漫不經心的日光之下,似乎缭繞着雪色的光輝以及星辰的璀璨。
看着花環,書雲箋啧了一聲,心中十分打擊。她也曾編織過花環,其成果隻能勉強入眼,拿不出來見人。而北陵青這花環,色彩自然相配,設計精巧細緻,造型更是巧奪天工,别有心思,這手工更是能讓無數制造大師羞愧而死。
“女兒家就是該打扮的漂漂亮亮才好。”北陵青說着,動作輕柔的将書雲箋的發絲捋順。
書雲箋不答話,隻是靜靜的看着他。很快,北陵青身子傾向書雲箋,準備替她戴上花環。靠近之時,墨發傾落,拂過書雲箋臉頰,帶來微微的癢意以及梨花與紫藤融合的香氣。
戴上之後,北陵青伸手替她整了整前額的發,将兩屢發絲垂落于書雲箋的頰邊。随即,他身子向後退了退,仔細的端詳着書雲箋,道:“漂亮多了。”
“漂亮有什麽用?隻不過是個漂亮的失心瘋,又沒有人看。”書雲箋撇了撇嘴,語氣随意。她這樣身份的人身邊,多的便是風華絕代的女子,對于自己的容顔漂亮與否,她早就不在意了。
“我不是在看嗎?”北陵青微微上前,雙手捧着書雲箋的臉,目光柔軟而又寵溺:“敏敏,雖說我隻喜歡欺負你,但是我一直在看着你,從小到大,一直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