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學的規矩很多,學子要學習至少兩種才學。而國子學中的教學太傅,每人隻能教授兩種。在看到幽州教授茶學之後,書雲箋自然便以爲幽州教授的另一才學便是書法,但是她真的沒有想到,幽州竟然教授種植。
愣了片刻之後,書雲箋合上手中的書本,手支撐着下巴,饒有興趣的注視着幽州,“太傅,我想知道,你教授的種植有多少學子?”
“原先無一學子,如今得郡主喜愛,幽州教授的種植終于有人學習,幽州當真是高興。”幽州的語氣很是随意。
書雲箋聽到這話,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在種植這一方面,幽州倒成了她的私人老師。
“太傅無學子時,都在做些什麽?”書雲箋有些好奇,畢竟,國子學的太傅隻能教授兩種才學,種植這一才學無學子,那在這個時間中,幽州都在做些什麽?
“種花,拔草,修剪花樹。”
“倒是清閑得很。”幽州的話讓書雲箋輕笑起來,其實她覺得,幽州的生活似乎挺不錯,至少自由自在。
“有了郡主這個學子之後,幽州便要好好教授于你,這清閑的日子怕是不在了。”幽州打趣的開口,似乎對于書雲箋的身份以及盛京城中的種種傳聞毫不在意。說完之後,幽州向外看了看此時的天空,似乎是在估算如今是何時了。很快,他轉過頭,目光再次落到書雲箋的身上:“郡主,快要午時了,幽州帶你去食味齋用午膳吧!靖世子、長公主以及秦王他們都是在那處用膳。”
聽到秦王二字,書雲箋的臉色頓時沉暗了下來,猶如冬日落雪之前的天空,灰哀而又沉寂。
幽州瞬間便發現書雲箋的不對,他凝視着她,雙眸猶如清風拂過水面,蕩起了一圈圈奇異的漣漪。
“郡主若是不喜歡與旁人一起,幽州可以去替你拿些吃食過來,不知郡主想吃些什麽?”幽州似乎看出書雲箋的心思,并未再次邀她一起,反而是給了書雲箋其他的選擇。
書雲箋有些詫異幽州的話,她真的不曾想過,竟然還有人對她如此的溫和友善。畢竟,她在天垣的名聲可謂是家喻戶曉。當然,這指的是壞名聲。
“太傅,你是哪裏人士?”書雲箋沉默了片刻之後,突然詢問幽州其他的事情。
話題突然轉變太大,幽州雖然有些驚訝吃驚,不過很快便回答了書雲箋:“我是宛城人,郡主。”
“你以前是不是在國子監求學?在盛京這兒呆了多長時間?”書雲箋再次出聲詢問,語氣平淡溫和。
此番,幽州并未回答書雲箋,隻是疑惑的看着她,反問:“郡主,爲何突然問幽州這些事情?”
“沒什麽。”書雲箋笑了笑,語氣随意散漫。“隻是有些好奇,太傅若是不想回答,我也不會逼問你。”
她隻是在懷疑一件事,不過這事也不算是什麽重要之事。能不能知道,對于她來說并不重要。
許是見書雲箋這般漫不經心,幽州的神情似乎更加的疑惑不解。他看着書雲箋,目光帶着打量以及探尋。
“好奇?”
幽州的語氣聽起來好像很是不相信書雲箋的話,不過從書雲箋的神情之上,幽州似乎又發現不了什麽。所以最後,他隻是溫聲恭敬的回答書雲箋。
“幽州是十年前來到盛京,之後便一直呆在此處。年少之時,雖然想進入國子監學習,不過有礙家中貧困,并未得償所願。”
“哦!”書雲箋覺得幽州沒有理由在這種事情上欺騙自己,所以便相信了他的話,同時她也确定了一件事。
原本,他以爲幽州對待她這般,是因爲他也曾愛慕娥皇公主。但娥皇公主逝世已有将近二十年的時間,而幽州在盛京不過十年光景,這兩人之間定然無所交流,愛慕之說,自然不成理由。
不過,幽州竟然對待自己這般尋常平淡,倒真是讓她有些意外。
書雲箋沒有再想其他事情,隻是思考了一會兒,将自己想吃的東西告訴了幽州。“太傅,我想喝魚湯,想吃四喜蒸餃、芙蓉蝦、還有荷花酥。”
但是這話與前面的話語轉變有些大,幽州一時間又有些反應不及。稍稍遲疑了片刻,幽州平凡至極的容顔上浮現出一絲好笑的神情:“郡主當幽州是酒樓夥計嗎?湯菜、面點、還有甜點,郡主要不要再來些時令水果?”
“那感情好,如今草莓應該已經成熟,太傅再給我帶些草莓回來吧!”對于幽州的打趣,書雲箋瞬間開口接道。其實,幽州若是真給她帶草莓回來,她也不介意。
“嗯,我知道了。”幽州點了點頭,笑容溫和。擡手伸向書雲箋,他的聲音慢慢悠悠,極爲的惬意散懶。“按照酒樓一貫,點菜之後得打賞,郡主可不能壞了規矩。”
書雲箋沒有想到幽州這般有趣,與他表面看起來的嚴謹認真很是不同。忍不住笑了笑,書雲箋雙手一攤,語氣慵懶随意到了極點。
“賒賬,下次再打賞太傅。”
“好,我等着下次,郡主可要說話算數。”幽州笑了笑,沒有再與書雲箋鬥嘴。轉身,他輕輕的開口,聲音溫和。“我先去食味齋了。”
“嗯!”
幽州離開之後,書雲箋依舊坐在原來的位置之上,目光專注的翻看着手中的書本。過了兩刻鍾,幽州便回到了此處,手中拿着一個紫檀松鶴如意錦地食盒。
食盒之中裝着書雲箋剛才說的吃食,除此之外,并無其他。書雲箋有些奇怪,不禁開口詢問幽州:“太傅,你的飯菜呢?”
國子學的面積極大,按照她的估算,食味齋距離此處應該有些腳程,幽州就算再快,也不可能在兩刻鍾内用完午膳,還帶回了她要的飯菜。
“我不喜歡食味齋的廚子,所以一直自帶飯菜。”說着,幽州走到屋子的某一處,從那兒拿了一個黃花梨木質的食盒。
回到書雲箋面前,幽州将食盒打開,拿出了裏面的飯菜。随即,他将一邊的紫砂爐點着,開始将涼了的飯菜煨熱。
見此情形,書雲箋立刻說了句。
“太傅,你這是擅自使用公物,濫用職權。”
“小孩子不懂事就不要多話,我這是合理利用。否則,這爾雅中的爐子,定然會因爲不經常使用而毀壞,太傅這是在做好事,郡主明白了嗎?”幽州淡定的回嘴,語氣散漫不羁。
“騙人。”書雲箋好笑的回了他兩個字。
幽州對于此話,隻是淡定的接受,動作不緩不急的煨熱飯菜。
用過午膳之後,幽州随意将碗盤清洗了一下。收拾好之後,幽州便帶着書雲箋去教授種植的院子。
那院子比教授茶學的爾雅更加偏僻,不過卻漂亮的很,想來幽州尋常時刻花了很大的心思打理。裏面的花草比較稀有,不過長勢卻極好,盛開的花也是極爲的好看,與院子的名字很相配。
風荷淡月,一個極爲清逸雅緻的名諱。
在教授學習之時,幽州讓書雲箋在衣裙外面披了一件黑色披風,免得動手時弄髒衣裙。書雲箋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聽了幽州的話,穿上了他準備的黑色披風。之後,幽州便讓她與自己一起在院子中挖掘蘭草。
挖了大概有二三十棵,兩人才停了下來。将挖好的蘭草整理了一下後,幽州讓書雲箋與他去别的地方去種植這些蘭草。
對于此,書雲箋也沒有想太多,隻是跟着他而去。等到目的地的時候,書雲箋當真想狠揍幽州一頓,他帶她來到了國子學的騎射場。
在國子監中,無論是國子學、太學、還是廣文學,騎射都是僅次于琴棋書畫的才學。原因很簡單,少年兒郎馬上行,英姿勃發,風流潇灑,男子間騎射相互較量,女子于一邊觀看,芳心暗許。不得不說,這騎射場當真是國子監中的一大好地方。但是,這好地方于書雲箋來說,卻是渾身的不自在。
不過好在,幽州是帶她在騎射場外圍種花,中間又隔着鐵栅欄以及景觀樹,她能看到騎射場中的一切,但騎射場的人卻不一定能看到她。于是,書雲箋便圍着騎射場走動,觀看裏面的場景。
此時,騎射場中,蕭景疏、蕭華筵以及蕭暮寒三人正在比試射箭,三人的箭法都極爲出衆,每次離弦中靶之時都能引起騎射場的一陣歡呼。除此之外,書雲箋看到書靖幽、容洛以及蕭臨宇三人呆在一邊,看那樣子,應該是在下棋,他們的四周圍了不少女子,眼神之中皆有愛慕之意。
蕭延嗣、蕭陌淺二人與幾個少年一起,看樣子似乎是在讨論什麽。除了這些人之外,書雲箋并未看到其他相熟之人。
一圈轉完,書雲箋便準備去幫幽州種花,剛走幾步,圍在騎射場的大家閨秀們突然發出了驚呼聲。
“九皇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