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書紅袖自恃主子的寵愛,無視自己的訓責,所以她才會忍不住動手。不過打完之後,她便後悔了,畢竟書紅袖腹中懷着的是主子的孩子,若是出了什麽事,她可真的擔待不起。
“奶娘,風哥哥讓我聽你的話行事,但卻沒有讓你對我動手。”辛紅袖從卧榻上坐起,美麗的臉龐上有着一絲說不出來的猙獰之色。慢慢的,她的手從被打的臉頰上滑落,那白皙的肌膚之上,很明顯的留有微紅的印記。
輕輕撫了撫被打疼痛的臉頰,辛紅袖帶着仇恨看向奶娘,道:“你猜,我若是告訴風哥哥,你不顧他的孩子對我動手,他會不會将你骨肉分離,挫骨揚灰?”
“抑或是,将你五馬分屍,大卸八塊。”說到此處,辛紅袖臉上的仇恨淡去,有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嘲諷以及輕蔑。
一個下人,憑着風哥哥的話,就想對她指手畫腳,真是可笑至極。
奶娘被辛紅袖說的臉色有些發白,她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剛才打辛紅袖之事實在是太過沖動。
慢慢的跪了下來,奶娘向辛紅袖磕了一個頭,出聲求饒:“紅袖小姐,奴才知錯,奴才不該自恃有主子的命令,便對您動手,奴才錯了。”
見奶娘剛才還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說教,如今便跪在地上磕頭求饒,這種轉變,當真是讓辛紅袖覺得惡心。擡腳,她踩在奶娘的頭上,聲音冷漠嘲諷:“奶娘知錯便好,那紅袖便不将此事告訴風哥哥了。”
說着,辛紅袖腳下的力道加重,奶娘感覺自己的腦袋似乎要被踩破了一般。但對于此,她也不敢說什麽話,生怕再惹辛紅袖不高興,自己會吃不了兜着走。
腳下不停的用力,辛紅袖看着瑟瑟發抖的奶娘,心中的氣消了不少。過了片刻,她的腳從奶娘的頭上移開,一腳将奶娘踢開。
“明日,我要去給王妃請安,順便給她送些禮物。”辛紅袖笑着開口,笑容看起來比剛才更加的猙獰。
而在此時,房頂之上,一道黑影快速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翌日。
書雲箋用膳之時,薔薇堂中她安排的人便急急忙忙來禀告,說辛紅袖一早便起身向容秋芙的秋院而去,說是要向王妃請安。
聽到此話,書雲箋立刻冷笑着出聲:“來乾王府這麽多日,今日才知道去請安,這女子當真是蠢笨。”
“雖說明白人一聽這事,就知道辛紅袖這個請安動機不純。但郡主,有心之人做有心之事,王妃一向不喜與人争鬥,辛紅袖若是暗地裏使用什麽詭計,王妃沒有準備,極有可能中計。”玉案出聲提醒,平凡的容顔之上,那一雙眼眸漆暗如夜,深不可測。
玉案的擔憂,亦是書雲箋的擔憂。所以,她即刻離開雲箋閣,向秋院趕去。
到秋院正門旁側時,她便聽到裏面傳來嘤嘤哭聲,聲音據她估計,應該不在房間之中,在院落之内。
走上垂花門前的階梯,書雲箋便能看到秋院之中的景象。此刻,在秋院之中,木棉樹下,容秋芙背靠着秋院主屋,面向大門,在她的面前,站着的是一身玄色闊袖蟒袍的書天欄,以及在他懷中哭泣不止的辛紅袖。
一見這場景,書雲箋便知道自己來遲了,事情已經發生了。
趕忙走到容秋芙身側,書雲箋擔憂的望着她,出聲詢問:“娘,發生什麽事了?你沒事吧?”
說完之後,還不待容秋芙回答,書天欄冷漠的聲音已經傳來:“她能有什麽事情,有事的是紅袖。”
此刻,書天欄在看着容秋芙,但目光卻沒有一絲溫柔,一絲情意,有的隻是一種冷疏淡漠。
“芙兒,本王再問你一遍,這門口的鵝卵石,是不是你讓人放的?”書天欄的聲音比剛才更加冷漠,語氣也比剛才重了很多。
“什麽鵝卵石?”書雲箋有些不解的看着書天欄,随即,她抓住容秋芙的手臂,出聲道:“娘,父王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到底出了什麽事?她怎麽覺得她娘很不對勁?
“王爺,事情你如何想的,便是如何。”容秋芙凝視着書天欄,笑容溫和,目光平淡,秀雅無俦的容顔上,神情是一種詭異的平靜,平靜讓人覺得她好像是一具無魂無魄的屍體。
說完,容秋芙轉身,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間,清瘦的背影中透着說不出來的決絕。
書雲箋見此,立刻追了過去,走了幾步,她停了下來,轉身看向書天欄:“父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娘怎麽會這樣,怎麽會說剛才那句話?”
她希望書天欄能夠給自己一個解釋,但書天欄隻是望着容秋芙的房間,冷冷的說出兩個字。
“毒婦。”
聲音落下之後,書天欄便帶着辛紅袖離開,留下書雲箋一人,完全弄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在院子中站了片刻,書雲箋望向一邊的青雀,招手示意她過來。
“青雀,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書雲箋望着她,語氣稍稍有些急,她如今隻想弄清楚到底怎麽了。
“回禀郡主,紅夫人來秋院向王妃請安,回去之時,突然踩到門口的石子摔倒了,而此時王爺剛好到了秋院,看到了一切。門口的石子是在花卉中以及鋪路時才會用到的鵝卵石,加上秋院周圍都是青石闆路,突然出現幾塊鵝卵石,必然是有人放在此處。因爲秋院是王府的住處,所以很自然便以爲是王妃派人指使,但更奇怪的是,王妃對于此竟然沒有反駁,反而是默認了。”青雀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于書雲箋聽,說完之後,她的視線轉向容秋芙的房間,歎氣道:“青雀從未見過王妃這般失落的模樣,想來,王爺真的傷透了她的心。”
“是啊!”書雲箋點了點頭,與青雀一樣,目光轉向了容秋芙的房間。剛才容秋芙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那種決絕,那種平靜,讓人覺得容秋芙似乎已經不在乎這世間的任何人、任何事了。
輕歎了一口氣,書雲箋回想起剛才青雀的話,仔細分析起來。
辛紅袖就算要陷害自己,也絕對不會拿肚子裏的孩子開玩笑,所以這鵝卵石應該與她無關。想來,是其他人想要害辛紅袖,并且将此事嫁禍給容秋芙。
不過,有一件事很奇怪,便是容秋芙竟然默認了此事。這怎麽想,書雲箋都想不通。
在她思考之時,玉案走到了有鵝卵石的地方,撿起了一顆鵝卵石。看了幾眼之後,她輕笑了笑,走到了書雲箋面前。
“郡主,奶娘知道王妃爲何默認此事了?”玉案将鵝卵石放在書雲箋面前。“郡主仔細看看,這鵝卵石有何不同?”
玉案的話讓書雲箋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顆鵝卵石上,隻一眼,書雲箋便認了出來,這是她雲箋閣獨有的鵝卵石。
當初在種紫藤花時,書雲箋讓北陵青給她挑選些鵝卵石作爲裝飾,而北陵青給她挑的全是黑色之中帶有白色裂紋的鵝卵石。
這種鵝卵石,名爲雨花石,顔色豔麗,花紋奇特,有‘石中皇後’之稱。而在天垣,北陵青挑選的那種鵝卵石更是稀少,所以整個乾王府,隻有她的院子用的是這種黑底白色裂紋鵝卵石。
知道了此事之後,書雲箋一下子便将所有的事情想通了。容秋芙定然是發現了此點,未免連累自己,所以才默認了此事。她或許以爲此事是自己所爲,或許是猜到有人要借此陷害自己,但不管容秋芙如何想的,她這樣做都是爲了保護自己。
“娘。”書雲箋握緊手中的鵝卵石,快步走向容秋芙的房間。推開門,書雲箋看到容秋芙坐在羅漢床上,手中翻看着書本,表情平淡如初,未有絲毫的傷心難過之意。
走到容秋芙面前,書雲箋剛想說完,容秋芙的聲音不急不緩的傳了過來。
“雲兒,娘今日是真的死心了,二十載夫妻情誼比不上一個剛進門女人,這就是男人,喜新厭舊。”
書雲箋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容秋芙,但是她覺得自己又不能沉默不言。抓緊手中的鵝卵石,書雲箋的聲音涼的詭異。
“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時間是最好的殺手,這世間的一切敵不過它。
這之後,書雲箋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回了雲箋閣思考這突然發生的一切。将所有的事情捋順之後,書雲箋發現,這一切都是沖着自己來的。
背後之人若是要陷害容秋芙,大可随意放些石頭在秋院,這樣便可達到其陷害目的。但是那人大費周章,從自己的雲箋閣偷取鵝卵石,顯然是想将此事怪罪到自己頭上。
“奶娘。”書雲箋看向玉案,唇角笑意微深。
“郡主有何吩咐?”玉案從書雲箋的笑容上,便能知曉她心中已有想法。
“替我傳消息下去,說我冊封郡主時的飛鴻琉璃玉被盜,而昨夜雲箋閣下人看到半夜三更有人在院中鬼鬼祟祟,因此這偷玉的犯人極有可能是王府中人,所以要全府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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