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夜智泓的話後,夜友涵低垂眼簾,紅唇緊緊抿住。望着她如此神情,夜智泓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再次轉身背對夜友涵以及夜依瀾二人。
“涵兒,這不僅事關爹的顔面,更關乎你的清白、你的下半生,你難道真要維護那個不負責任的男子嗎?”沉默了許久之後,夜智泓再次轉身,語重心長的說道。
凝視着自己愛女,見她淚水婆娑的樣子,夜智泓當真是恨極了那個奪去自己女兒清白的男子。
手附在夜友涵的肩膀之上,夜智泓長歎了一口氣,心疼至極的說道:“涵兒,比起爹的顔面,爹更在意你的清白。你想過沒有,你不告訴爹那個人是誰,爹便無法爲你讨回公道,你一失貞的女子,日後該怎麽嫁人啊?”
“爹,女兒可以不嫁,爹不要再問女兒了。”夜友涵搖頭,語氣堅定不移,似乎鐵了心,要爲那男子掩飾。
見她這般,夜智泓當真無話可說。甯願不顧自己,也不願說出那人是誰,這孩子,怎麽如此癡情、如此死腦筋?
望着夜友涵,夜智泓真的隻能歎氣,他的手慢慢移到夜友涵的臉龐之上。“好,爹不問你了,不問了。”他還能怎麽問?他女兒的性子他怎麽能不知?涵兒決意不說的事情,哪怕自己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之上,她也定然不會說。
此時,夜智泓感覺到夜友涵肌膚上的濕潤,那是眼淚留下的痕迹。
“多謝爹。”夜友涵的手附在夜智泓的手背之上,美麗的容顔上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嬌憐柔美。她擡頭之時,脖頸處微微露出一條細線,那是一種極爲純正的紅色,與她脖頸處白皙的肌膚相觸,格外的觸目驚心。
夜智泓似乎也注意到這點,眸光有些疑惑的看着那細線。随即,他的手下移,在夜友涵未反應得及時,将那細線挑出。
細線之中垂挂着一枚戒指,以白銀打造,指環雕刻出簡單流利的線條,戒指上鑲嵌着一顆深藍色透明鑽石。
那鑽石是一種妖冶的、豔麗的、仿若蠱惑一般的藍,棱角上折射出的光華攝人心魂,奇異而又美麗。
看到這戒指的瞬間,書雲箋心中頓時産生一種不好的預感。上次雖然認錯了,但這次,她不會認錯。
眼前的戒指,是真的月白雪。
“這指戒……”夜智泓望着月白雪,表情突然詭異的變化起來,顯然是認出了月白雪。
此刻,夜友涵的表情變得畏懼起來,她趕忙收回月白雪,低垂着臉龐,沉默的姿态越發惹人胡思亂想。
夜智泓就這般望着夜友涵,表情從最初的詭異,到最後如風暴過去後的海面一般,平靜到死寂。他沉默,夜友涵沉默,夜依瀾自然也不會說話,本就沉默的房間,在一瞬間,死寂如夜。
不知過了多久,夜智泓慢慢的擡手,覆于夜友涵脖頸之處,他挑其那枚紅色細線,想要将月白雪拿出來。
“爹,不要。”夜友涵握住月白雪,目光哀求的看向夜智泓,不停的搖頭。
“真的是他。”夜智泓見夜友涵這般緊張,越發确定心中所想。轉身,夜智泓走向房門,腳步堅定。到裏閣與外閣交接處的珠簾前,他停了下來,語氣堅定:“涵兒,就算那人是九皇叔,爹也會替你讨回公道,讓他娶你。”
說完這話,夜智泓便毫不回頭的從房間中離開。
見此,書雲箋連忙轉身,準備去鳳露鴛鴦台,将此事告訴北陵青。
她雖然不知道月白雪爲何會到了夜友涵手中,但她相信,北陵青絕對不會是不負責任之人。他若做了,根本不需要夜友涵替他掩飾。這其中,必然有其他的乾坤。
回頭的瞬間,一抹玄色錦袍映入眼眸,而此時,似乎是書雲箋的幻覺,她感覺這玄色衣袍似乎深暗了一些。
擡眸,書雲箋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他墨玉般的眼眸,此刻含着細碎的笑意,波光流轉間盡是沉澱下來的深深溫柔,卻又帶着若有若無的冷疏犀利。此時内斂冷寒,猶如冬日落在冰棱上的光芒,冷寒無情,又攝人心魂。
白玉蘭般的幹淨臉龐,微微一笑,整個人猶如從凝練月華中走出,再濃重的黑暗也吞噬他身後的璀璨。他是那麽的美麗,那麽的冷淡。
“敏敏,找到你了。”北陵青的話是對書雲箋說的,但視線卻看着房間之中,夜友涵掌心的月白雪。
書雲箋注視到北陵青的目光,追随着而去,表情很快便沉凝了下來。
“狐狸。”書雲箋伸手碰了碰北陵青的手,動作是從未有過的輕柔。
“敏敏,快些回去,鳳露鴛鴦台上很快便有好戲看。”北陵青看了書雲箋一眼,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書雲箋的面前消失。
雖說平時,北陵青也會鬧脾氣,生她的氣,但那都是小事,哄一哄就過了。但此時,北陵青是真的生氣了。
月白雪,是他父母最重要的遺物。
輕歎了一口氣,書雲箋準備離開。剛踏出一步,房間之中傳出的聲音讓她止住了腳步。
“長姐,你此番是不是太過孤注一擲了?”夜依瀾的語氣與剛才相較有了很大的變化,像是擔憂,又像是害怕。
此後,稍稍沉寂了些許時間後,夜友涵的聲音響了起來:“瀾兒,姐姐想賭一次。”
“你也知道,不久後的選秀,我們二人都會作爲秀女入宮參選。皇上、皇後顧念着爹的官位,定然會選擇一人入宮,而皇上選擇之人,十有九成便是姐姐。”夜友涵輕歎了一口氣,聲音無奈到了極點。“瀾兒,你不曾傾心一人,不知相思之苦,你無所謂進不進宮,但姐姐在乎,姐姐隻想陪伴在心愛之人身邊。”
聽到夜友涵這話,夜依瀾立刻急切的開口:“那也不能用這樣的法子啊!姐姐。你沒有懷孕,甚至還是處子,可你卻以此事冤枉九皇叔,想要他娶你,這當真是太過火了。九皇叔有沒有做過,他心中怎麽可能不清楚?你這樣做,真的……真的……”
夜依瀾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說話,急促的聲音聽起來甚至緊張擔心。
“我知道。”夜友涵淡淡的說了三個字,語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平靜認真。望着夜依瀾,夜友涵秀美的臉龐上,有着與她柔弱外表看起來極不相符的剛毅堅強。“瀾兒,姐姐真的很喜歡九皇叔,所以即使隻有萬中之一的可能,姐姐也要試上一試。況且,姐姐買通景王府的人知曉,上元佳節時,九皇叔離開了景王府,數日未歸。等他歸來時,就連皇上問起,他也未曾回過去往何處。姐姐想過,這個時間剛好可以利用。”
“但……”夜依瀾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夜友涵直接出聲打斷。
“瀾兒,姐姐心意已決,此事你不要再勸姐姐了。”夜友涵溫和的一笑,手不禁握緊月白雪。
這是她花了極大代價,讓人從景王府偷盜出來的。若是他能親手送給自己,那該有多好?
窗戶外,将一切來龍去脈挺清楚的書雲箋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她該說夜友涵太過癡心、太過執念,還是該說她太笨、太傻。
北陵青根本不如他表面看到的那般雍容清貴,溫良有禮,他狠起來,可以比這世上任何一人都狠。
轉身,書雲箋慢慢的走回鳳露鴛鴦台,一路上皆在沉思事情。
她走上高台時,遠遠的便看到夜智泓跪在書天怡面前,那周圍人的臉色皆都與先前有所異樣。特别是蕭綻顔,那美麗的臉龐上,已被怒氣填滿。
靠近之時,書雲箋隻聽到夜智泓說了這麽一句話。
“皇後娘娘,請娘娘爲臣以及臣的女兒做主。”說完,夜智泓狠狠的磕頭在地。
書天怡望着眼前跪拜在地的朝中重臣,眼眸冷暗。随即,她的視線落在一邊一直沉默不言的北陵青身上。
“九皇弟。”書天怡喚了一聲,對着北陵青時,語氣不自覺柔了下來。
“皇嫂,夜相所說之事,臣弟有些記不清了,不如讓夜小姐來仔細和臣弟說說,臣弟到底是怎麽玷污了她的清白。”北陵青并未看書天怡,也未看夜智泓,隻是目光溫良的看着手中執起的白玉杯。他的手指煥發着雪一般的白光,與白玉杯相觸之時,幾乎分不出他的五指。
北陵青此話在夜智泓聽來格外刺耳,他猛然起身,目光含怒的望着北陵青,語氣憤怒:“九皇叔此言是何意思?你難道還要小女親自來指正你嗎?”
“夜相都叫本世子九皇叔,看來本世子的年紀着實大了,記不清事情也屬常事。”北陵青依舊未看夜智泓,隻是在放下酒杯時,目光極爲随意的看了書雲箋一眼。“不過,若是夜小姐記不清事情,冤枉了本世子,夜相可得好好補償本世子,本世子的名聲貴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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