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說笑了，那一首《凰鳳九天》，本王妃不過沾了娥皇公主以及景王妃的光，她們才是《凰鳳九天》的精髓。而我，不過是陪襯。”容秋芙看着合奏的四人，語氣溫淡的開口。“況且，在如此出衆的後輩面前，本王妃實在不宜獻醜。”
容秋芙穿着芙蓉色廣袖上衣，身形消瘦非常，看起來格外的柔弱。她的眉間有着形似芙蓉花的花钿，朱紅的豔麗，爲她添置了一抹豔麗之色。
“姐姐謙虛了。”柳含煙坐在容秋芙的身後，絕豔的臉上，笑容豔麗而又嬌媚。她的視線看向蕭綻顔，聲音悅耳如黃鹂：“長公主有所不知，那日，王妃姐姐也是美如仙娥，姐姐的琵琶，楚家小姐怕是不及其二三分。”
“哦？”聽到這話，蕭景疏似乎來了興趣。目光望向容秋芙，冷峻的臉上笑容雖然寒意不減，卻俊逸非凡。“楚家夢覺小姐的琵琶已是一絕，若她隻及王妃二三分，那王妃真要奏曲一首，讓我等後輩開開眼界了。”
“本王也有些興趣，乾王妃可不要太過掃興。”蕭暮寒看了容秋芙一眼，語氣涼淡。
對于此，容秋芙還是想拒絕，但卻想不到什麽合适的言語，正爲難之時，書天怡淡淡開口，說了一句。
“此事稍後再說，這曲還未完，你們急什麽？”
容秋芙開口了，其他人也就沒有再說話。
書雲箋在一邊聽着，表情逐漸的冷淡下來。這些人會針對她娘，必然是因爲她。蕭景疏幾人定然是想借機警告自己，讓自己不要欺負書月樓。至于這蕭綻顔，定然是因爲北陵青。
不過，書雲箋一點都不擔心。因爲，容秋芙可不是什麽尋常女子。
低頭，書雲箋看着桌上放着的吃食，立刻有了胃口。
百花宴雖不是國宴，但也是皇家宴席，菜式亦格外講究。點心共有四式，分别爲合意餅、如意雲片糕、香酥蘋果、杏仁佛手；攢盒一品，爲龍鳳描金攢盒龍盤柱，上有幹果蜜餞八品；禦菜七品，分别爲鳳尾魚翅、紅梅珠香、萬字珊瑚白、壽字五香大蝦、墨魚羹、荷葉雞、明珠豆腐；除此之外，還有膳湯一品：龍井竹荪、膳粥一品：紅豆燕窩粥。
她喝了龍井竹荪後，合奏的琴音慢慢消淡下來。一曲完畢後，書月樓四人向書天怡行了一禮，随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美人合奏，當真是賞心悅目。”蕭臨宇扇動着白玉骨扇，語氣懶散随意。
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視線看向書天怡，出聲詢問：“皇後娘娘，小王聽說，曾經盛京城的四大美人中，景王的第一任王妃滟來被譽爲天下第一美人，皇後娘娘覺得，滟來與如今的四大美人相較如何，她是否擔得起天下第一美人之稱？”
此話一出，書天怡的臉色僵了瞬間，但很快恢複如初。
“宇小王爺的問題，本宮無法回答。”書天怡淡淡的說了一句，臉上的笑容端莊沉靜。
“爲何？”蕭臨宇不解。
書天怡輕笑了笑，答：“因爲本宮并未見過滟來。”
“什麽？”蕭臨宇愣了一愣，顯然是被書天怡的話驚着了。很快，他的視線轉向容秋芙，繼續問道：“乾王妃，你莫不是也未曾見過滟來？”
“見過。”容秋芙點了點頭。“大概是她及笄時，在景王府見過一次。之後便再也未曾見過，若是宇小王爺好奇，我可以這樣告訴小王爺，滟來之美可以用四字形容，絕無僅有。”
聽到容秋芙之言，蕭臨宇不禁一笑，道：“可惜紅顔薄命，否則此刻，許是紅顔遲暮，美貌不在。”
“也許吧！”容秋芙笑了笑，不再言語。
扇動白玉骨扇，蕭臨宇閑暇的那隻手端起白玉杯，輕飲了一口後，語氣放肆随意：“聽說，滟來之前，大概五十年前，離天垣甚遠的華朝，有一男子，被譽爲華朝第一美人，更有甚者稱他爲天下第一美人。”
“這人本王聽說過。”蕭陌淺對于蕭臨宇的話似乎很有興趣，他輕捏着下巴，思慮了片刻後，道：“此男子名爲錦瑟，據說他的容顔勝于這世間的任何女子。錦瑟死後，多年未有人被稱爲天下第一美人，直到第一任景王妃滟來出現，不過見過的滟來的人甚少，她的美貌似乎更像是誇大其說。如今在東聖，皇室雲家有女，名喚千夢，據說她生的極美，容顔上勝于我天垣的四大美人。不過幾年前，雲千夢去了華朝後，便傳出華朝有一宦官，容顔似乎更甚于雲千夢，被譽爲華朝第一美人，也有人稱他爲天下第一美人。”
“一宦官？”聽到此話的書天怡有些詫異，畢竟誰能想到宦官會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
“事實似乎真是如此，母後。”蕭陌淺望向書天怡，聲音恭敬溫和。“據說那宦官深得華朝皇帝的信任，權傾朝野，手中有名爲東西二廠的機構，可以先斬後奏，百官懼之。”
“宦官得如此權勢，這華朝皇帝也真是糊塗。”書天怡輕輕的搖頭，語氣之中透着一絲可笑的味道。
書天怡說完之後，蕭暮寒端起酒杯飲酒，語氣随意：“母後，剛才提到讓乾王妃奏《凰鳳九天》，母後能否滿足兒臣們的好奇，讓乾王妃演奏一曲？”
“是啊，母後。乾王妃已有五年未曾來過百花宴，今日難得來此，奏曲一首助興，不是一件喜樂之事嗎？”蕭華筵開口，贊同蕭暮寒的話。
如此這般，書天怡有些爲難的看向容秋芙，這麽多人要求，若是她拒絕，那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既然幾位王爺這般興趣，那我就獻醜了。”容秋芙依舊表情甯靜溫和，如平緩的漸漸流淌的泉水一般。她站了起來，走到一邊坐着的楚夢覺面前。
“楚小姐，能否借琵琶一用？”容秋芙看着楚夢覺，溫聲的詢問。
于此，楚夢覺隻是輕輕的一笑，點頭：“乾王妃要用，夢覺自然願意。”說完，楚夢覺将琵琶遞給了容秋芙。
接過琵琶，容秋芙慢慢的走向剛才書月樓等人演奏的地方。低頭，她望着手中的琵琶，慢慢的撥出了幾個音，似乎是在試音。
随即，容秋芙直接彈奏琵琶。
聲音瞬間而出，開頭便如銀瓶乍破，铮铮樂聲在彈指之間，便讓剛才還有些喧嚣的鳳露鴛鴦台，頓時沉寂下來，唯有琵琶聲音不曾落下。
僅用琵琶彈奏《鳳凰九天》，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大漠孤煙、長河落日一般，極爲的震動人心，琵琶聲或醇厚、或清脆、或明亮，音質不停的交替，呈現在衆人面前的恢宏以及磅礴，是剛才四重奏無法比拟的。
到中間之時，聲音瞬間清寂下來，如傍晚時分的落雁，孤寂之感頓生。此時，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箫聲，聲音蕭瑟涼薄，剛好彌補了琵琶不夠清冷落寞的缺點。
很快，從百花宴的盡頭之處，一道玄色的身影慢慢走來。墨發随風輕撩在北陵青身後，交織成一片清風淡然，一幕流觞曲水。一襲玄衣如墨，迎風而動，整個人猶如身處藍天之端，一身清貴。
容秋芙并未和北陵青合奏過，但北陵青配合着她吹奏，兩人之間倒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默契。
曲終之時，百花宴上依舊一片沉寂。
“九皇弟的箫藝，可以媲美當年的景王妃。”書天怡輕輕的拍掌，語氣較剛才深遠了很多。望着北陵青，書天怡突然在想，爲什麽和他有孩子的人不是自己？她若是能爲他生下孩子，一定不會遜于眼前的這個孩子。
“皇嫂謬贊了，臣弟受之有愧。”北陵青對着書天怡行了一禮，随即到了他的位置上坐下。
而容秋芙，則是到楚夢覺面前，還了借用的琵琶。
“僅聽前半的琵琶獨奏，本王已能想到當時乾王妃、娥皇公主以及景王妃合奏的驚人，被傳爲一絕，當真是實至名歸。”蕭華筵開口，似乎是在稱贊，但更多卻是随意。說完之後，蕭華筵看向一邊的書雲箋，輕搖了搖頭：“可惜，乾王妃的琵琶，無人能夠傳承下去，當真是可惜啊！”
蕭華筵意有所指，在此之人皆都明白。衆人有意無意的看向書雲箋，而她完全當做不知，與書靖幽在說着話。
“本王妃的琵琶不過是小玩意，當不起王爺剛才所說的傳承二字。況且，本王妃不想再彈奏琵琶，就算有人想學，我也不會教授。”容秋芙淡淡的說了一句，秀雅清麗的面容上，神情安然如峰。
她端起茶碗，輕飲了一口茶，濃厚的苦味在口中溢散，那味道讓她覺得很喜歡。
先苦後甜。
容秋芙這般說了，蕭華筵自然也不好再說話。而此時，宴席之上，一奇怪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