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告訴她展顔剛走,阿蛇胡亂點點頭,隻問道:“公子呢?”
“公子在房中換衣裳,說是要出去一趟的。”阿信道。
“去哪裏?”阿蛇問道。
阿信搖搖頭,“沒問,不知道去哪裏。”
他見阿蛇的神色有些不好,關切地問道:“你怎麽了?有什麽事不痛快嗎?”
“沒事!”阿蛇回過神來,沖阿信笑了一笑,快步走了進去。
惠允剛換好衣裳出來,他着一身青色錦緞衣裳,腰間束錦白色腰帶,垂着一個靈珑玉佩,流蘇長長地垂下去,走動的時候,流蘇一晃一晃的。
阿蛇就站在石階下看他,不見他兩三日,心頭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這個溫潤如玉的少年,終究是要娶妻了。
想到他以後會有一個溫婉賢淑的妻子,他們會生孩子,會幸福地過一生,本該是替他高興的心卻被一種酸楚的情緒擭住,揉的她五髒六腑都疼痛起來。
來的時候,準備了一肚子恭喜他的話,如今卻半句都說不出來了,喉頭哽咽得厲害。
“阿蛇!”惠允見到她有些意外,又見她神色不好,便疾步上前拉着她的手臂,口氣有些着急地問道:“怎麽了?是不是王鼎湯欺負你?”
阿蛇掙開他的手,像是跟誰賭氣般道:“他欺負我關你什麽事?”
她一屁股坐在石階山,有一種哭泣的沖動,她努力壓住,卻不料眼淚就這樣奪眶而出了。
看到她流淚,惠允慌了神了,卻也不上前安慰,隻冷冷地道:“我去殺了他!”
說罷,便沖了回房拿劍。
阿蛇抹了眼淚,心頭對自己就這樣留出了眼淚感到震驚,惠允拿了劍出來,一把拉起她,道:“走,我跟你找他算賬去!”
阿蛇推開他,生氣地道:“你找誰算賬?他沒有欺負我,是你欺負我!”
“我?”惠允怔了怔,“我怎麽欺負你了?”
阿蛇張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是的,她可以埋怨他嗎?他都不知道她喜歡他,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她可以說什麽?
隻是心底卻委屈得要緊,仿佛總要找一個人來承擔責任,可又找不到那般無助急躁。
惠允見她眸子通紅,英氣的眉毛蹙成毛毛蟲,心底隐隐一痛,他走過去,伸手爲她擦去臉上的淚水,輕聲道:“對不起!”
“你爲什麽說對不起?”阿蛇瞪着他,口氣卻已經軟了半截。
惠允眸色如墨,聲音沙啞,“我不知道,但是你說我欺負你了,我就必須道歉。”
阿蛇覺得淚水又要冒出來了,她連忙别過頭,悶悶地道:“其實是我亂發脾氣,你沒有欺負我,是我欺負你,一直就是我欺負你,從開始到現在。”
惠允心頭一緊,一句話不假思索地沖口而出,“我願意被你欺負,哪怕是欺負一輩子都願意!”
阿蛇擡頭,面容有些震撼,黑瞳有些不敢置信地凝聚在他臉上。
惠允說出口之後,反而坦然了,迎上她的眸子,認真地道:“是的,我願意,但是我不會要求你什麽,我也真的祝福你跟王公子,如果他真的對你好,我不會去争些什麽,隻要你好好地就行了。”
阿蛇眸色晶亮,淚珠子不斷地冒出,她有些内疚地道:“其實想想,我真是太壞了,我的心太惡毒了,雖然我來的時候,王大哥跟我說,讓我好好祝福你跟八公主,可在路上,我都是不斷地詛咒你們,希望你們不能成親,甚至想過八公主死了就好了,蘇甯兒死了就好了,天下的女人都死了就好了,我不願意祝福你跟其他女人……”
阿蛇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阿蛇覺得腦子裏什麽亂七八糟的情緒都被糊住了,一片空白,呼吸也急速起來。
他抱緊她,抱得很緊很緊,與其說是抱,不如說是勒,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是,她喜歡這種透不過氣的感覺,仿佛心底空白的一處,瞬間被填滿。
他在她耳邊,輕聲地說:“我其實是個大傻瓜,一直都是!”
聲音很輕,但是很激動,激動得有些微顫。
阿蛇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她想說什麽的,但是張張嘴,發現聲音顫抖得厲害,便不敢說了。
“阿蛇!”
“嗯!”
“我不娶八公主!”他輕聲道。
“你敢娶我就殺了你!”阿蛇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了,霸道地說。
惠允放開她,墨色的眉毛微微飛揚,眼底也是一片愉悅歡喜之情,他凝視着她,無限柔情。
阿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别過頭,“看什麽?又不是沒見過。”
“見過,但是以前不是我的,如今是我的了,我當然要好好看看!”他扳過她的肩膀,又輕輕地擁她入懷,“阿蛇,我沒有想過,你會喜歡我。”
“我也沒有想過你會喜歡我,我那麽粗魯,什麽都不懂,你别以爲我不知道,那什麽驚鴻舞我跳得亂七八糟。”阿蛇郁悶地說,事實上,在表演回宮之後,阿狐便坦白地忠告她了,讓她以後還是不要跳。
“不,你跳得很好看!”惠允堅持道。
“真的?”阿蛇不相信地看着她,“阿狐說我跳得很難看。”
“真的好看,我不騙你!”惠允笃定地道。
阿蛇心底有些雀躍,“真的?那我現在跳一次給你看。”
“……”
惠允拉着她進去,道:“現在不跳,我要和你說話。”
“跳完也可以說的啊!”阿蛇道。
“不,這事兒十分要緊!”惠允不由分說拉着她就進了房間。
片刻之後,阿蛇撫着唇,呆呆地問:“你說的要緊事,就是這個?”
惠允重重地點頭,“沒錯,事實上,這個要緊事,我想做很久了。”
阿蛇臉色微紅,“那爲什麽不早點做?”
惠允抱着她,又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因爲,存起來一起做會刺激些。”
阿蛇微怔,“刺激?我喜歡刺激啊!”
阿信來到惠允房間門口,聽得兩人在裏面小聲說大聲笑,便以爲說什麽好玩的事情,徑直推門,“你們說什麽呢?這麽好笑?”
“……”
門幾乎是在一秒鍾閉合,阿信額頭滲出汗滴,喃喃地走在石階上,“我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