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聖冷着臉道：“這如何一樣？原先以爲龍五是男子，我家蓮唐又是個好女子，嫁過去之後也不算辱沒了他，他也必定對我家蓮唐好，可誰知道，誰又曾想過，龍五竟然是女人……”
展顔這下子真是進退維艱了，她瞧着蓮唐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又瞧了瞧藥聖那張因憋氣而紅了的老臉，再看看郭玉那張因無奈而蹙眉的臉，自己也禁不住蹙眉了，“老東西，那你是要怎地？說吧！”
藥聖氣得說不出話來，隻瞪眼吹胡子。
展顔沒了辦法，隻得拉他到一邊，輕聲道：“我讓蓮唐入宮是有原因的，宮中禦林軍個個年輕有爲，若是與她朝夕相處，難保她不會對其中一個心動。”
“你當真是這樣想？”藥聖看着她問道。
“自然是這樣想了，否則我爲什麽要讓她留在我身邊？我又不是真的喜歡女人，再說，你弟子的性子如此執拗，若不依照她所說去辦，一會不高興了，撞個牆，跳個湖什麽的，可不好玩了。”
藥聖沉默了片刻，“方子呢？”
“……”
展顔覺得，蓮唐或許是藥聖的親生女兒，兩人都一樣可以把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明日命人送出宮給你。”展顔隻得說。
“現在寫！”藥聖一副沒商量的口吻，“你若是不寫，蓮唐就休想入宮。”
展顔回頭，咬牙切齒地對郭玉道：“準備紙筆！”
寫好方子之後，展顔對蓮唐說：“你先收拾東西，我去找惠允說幾句話。”
事實上，是她不願意再對着藥聖了。
惠允坐在庭院裏，有兩名侍衛在他面前練劍，他負責指點。
他整個人顯得有些邋遢，衣衫皺巴巴的，胡子拉碴，臉色略顯青白，似乎是在看侍衛練劍，可心不在焉。
展顔見到這個模樣的他，想起之前貴太妃剛死的時候，他也是這副模樣，整個人處于頹廢的階段。
隻是後來，阿蛇的陪伴讓他慢慢地脫離那種心态，上次在王家看到他的時候，他都不是這個樣子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惠允？”展顔喊了一聲。
惠允遲緩地擡頭，眼睛泛着紅血絲，一點神氣都沒有，展顔瞧他的樣子，有幾分醉意。
果然走近兩步，便聞到他一身的酒氣，她蹙眉：“喝酒了？”
“小飲怡情！”惠允爛漫一笑，“你來做什麽？”
“我找藥聖。”展顔坐下來，也顯得有些憂傷，最近雖然過得平順，但是還不如之前如意呢。
“爲我的婚事嗎？沒事，我早知道蓮唐不願意，八公主也好，溫婉賢淑，是持家的好媳婦！”惠允笑着說。
“你是打算逃避蘇甯兒還是打算逃避阿蛇？”展顔問道。
惠允擡起眸子，有些意興闌珊地道：“你覺得呢？逃避誰都無所謂，我也到了成親生子的年紀了，很多人和我同歲的，兒子都很大了。”
“人活着，不能這樣的，你振作點吧，我剛跟皇帝舉薦了你，你要重振你南宮家的聲威，才不負你家先祖對你的期望。”
展顔知道他對家族名聲很看重，尤其南宮家經曆了那樣的巨變，他很希望南宮家可以像以前那樣輝煌。
惠允淡漠地笑了笑，“你以爲，慕容見會重用我麽？我是王府謀臣，雖說南宮家平反了，但是在他心裏，始終認爲我祖父我父親是逆賊。”
“慕容見沒有你想象的這麽昏庸，他隻是年幼無知，又被童家蒙蔽了多年，不爲他，也爲這江山吧，你表哥是不可能再管朝政之事了，隻能是你去輔助他。”
惠允擡起眸子瞧着她，“你其實算不得是先帝的妻子，爲何這麽關心慕容見?這天下如何，與你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麽相幹呢？”
展顔扶額，歎歎氣，“這天下穩定，百姓安居樂業，便少了許多妖魔鬼怪，相信你跟阿蛇混了這麽久，大概也知道我的來曆，天下安定，會讓我省事許多，尤其，我如今還有些危機沒有解決。”
“什麽危機？”
展顔沉默了數秒，“你幫不上忙的，說給你聽也沒用。”
“是和表哥有關嗎？”惠允的神色總算是露出了一抹擔憂之色。
“算是的！”展顔凝望着他，“所以，希望你能夠振作起來，隻要你有足夠的心理防線，蘇甯兒不會再利用到你，至于阿蛇，她……”
惠允聽到她說阿蛇的時候，擡頭看着她，隻是展顔卻不說了，他不禁又有些失望，可随即又松了一口氣，不管如何，這兩個女人，都不想提了。
展顔沒說下去的原因，是希望等阿蛇自己發現自己的心，她始終會明白到，王鼎湯不是她所愛的人，也不是可以陪她走完一生的人。
蓮唐收拾好了東西之後，來到惠允的屋裏，她猶豫了一下，有些忐忑地上前道：“惠允公子，對不住了！”
惠允微笑着看她，“蓮唐，不必說對不起，我很羨慕你，也很佩服你！”
羨慕她明确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誰，佩服她敢走出這一步，相信許多男子都不敢。
就連一代枭雄童太師，他有龍陽之好，卻也不敢公諸于衆，隻能是偷偷摸摸地在府中收起男寵。
而蓮唐平時看她柔柔弱弱，說句話都不敢大聲，卻想不到她可有違背這個社會的道德标準去追求一些注定得不到的東西。
“謝謝！”蓮唐腼腆一笑。
蓮唐在臨走的時候，忽然回頭對惠允說：“公子，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惠允微微詫異，“你說！”
蓮唐用勇敢的眸子看着他，“你真的很好，相信我以後也不會遇到比你更好的男子，但是我想，我也不會後悔自己今天的選擇，因爲，再好，不是自己喜歡的，都不會開心。而自己喜歡的才會帶給自己幸福，可幸福不會從天而降，必須自己去争取，如果你心裏有喜歡的人，何不試着走出第一步？或許，你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即便沒有，再壞，還能壞的過如今麽？”
惠允的心底有些觸動，他靜靜地看着蓮唐，感覺血液裏有些東西在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