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欲去通知慕容擎天,卻見他已經走了出來,是竹姑姑親自送他出來的,見神色還頗有贊賞之意,看來他的木工确實是好。
展顔飛出牆頭,落地成人,慕容擎天也走了出來,問道:“你剛才去了哪裏?”
“偷聽你們兄弟談話啊。”展顔笑道。
慕容擎天一怔,看着她。
“你皇兄教你練劍,但是他腰受傷了,坐在草地上跟你說話,還記得當年你們說了什麽嗎?”展顔問道。
慕容擎天的眸色有些隐晦,沉默了一會,“記不得了。”
展顔長長地哦了一聲,卻用促狹的眸光看他。
慕容擎天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想說什麽?”
展顔收回眸光,與他并肩走着,“沒有,隻是覺得當年你們的兄弟感情真好。”
慕容擎天低頭走路,并不言語。
他豈會不記得?事實上,他每一個字都記得,但是,很多事情都變了,容不得你不變的,人心變,世事變,所有都不複當初了。
“其實你大概都清楚了,阿森殺你,不是你皇兄下的旨意。”展顔有心和解這一段關系,這也是慕容擎天心底最痛的事情,她希望他能夠得到解脫。
慕容擎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問過阿森,知道不是他下的旨意。”
“那麽,”展顔看着他,“爲何你還要耿耿于懷?你心裏如今還恨他?”
慕容擎天停下腳步,眼底浮上一層氣惱,“他收到童太師的舉報,說我要謀反,他雖然沒有采取任何的行動,但是,他信了,他相信了,那時候,我還在爲他出征,好幾次差點死在戰場,但是他竟然相信童太師的話,甚至連問都沒問過我。”
展顔牽着他的手,認真地道:“但是,你也相信阿森是他派來的人,你也沒有去問他,是不是?你們都判了對方的罪,卻沒有想過去問問。”
慕容擎天一怔,眼底懊惱之色更濃了一些,“這,這如何一樣?”這點他倒是沒有想過,阿森是他的人,隻聽他的指揮,所以見到阿森,他先入爲主地認爲是他派人來殺他的。
展顔心底悄然歎氣,這怎麽會不一樣呢?都是沒有信任爲基礎,又或者,當時他們面對的局面已經不僅僅是兄弟感情失和,牽扯了太多其他的東西,皇權朝政,又豈是兄弟情可以支撐得起的?
隻是,她也沒有直言,隻是苦惱地看着他,“好,你說不一樣就不一樣,我雖然是慕容朗天名譽上的皇後,但是現如今我也隻能說你是對的,他是錯的,這個是主觀性,我心裏惦記的人是你,自然事事以你爲出發點去考慮問題,人都是自私的。”
他看着她,有些無言以對。
她的意思他很明白,她說他是對的,是因爲她站在了他的立場。但是,當她站在慕容朗天的立場,說慕容朗天是對的,也是成立的。
因爲,他和慕容朗天的問題是一樣的,都是不信任對方,甯可自己藏着掖着,也不會出言去問。
“好了,好了,”展顔道:“不說這個話題了,免得你又擰巴。”
“我什麽時候擰巴?這不是你說或者不說的問題,他就是不應該猜忌我,收到那些所謂的證據,應該第一時間給我看,也至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嗯,是的,他應該這樣做的。”展顔煞有介事地點頭。
慕容擎天本是想讓展顔跟他辯解一下,他也準備了許多話來反駁展顔,卻沒有想到她一味附和的态度,不由得沒好氣地道:“你的立場呢?”
展顔二皮臉地道:“我的立場就是你啊,你說什麽都是對的,這是一個女人在愛情裏的信仰。”
他莫名便有些感動了,故意闆起臉,“好一個沒有立場沒有主見的女人。”
展顔搖着他的手,“剛才見到你母妃,有什麽想法?”
慕容擎天沉默了一下,道:“以前我一直以爲母妃不見父皇,是因爲覺得自己容顔醜陋,不想見他,但是,如今回看,她可能心裏有恨,恨父皇,隻是她一直都沒有說恨字,我并不知道她心裏的想法。”
展顔笑笑,淡淡地道:“若有一天,你娶了妻子,你妻子傷害了我,而你明知道傷害我的人是誰,卻護着她不幫我報仇,我也會恨死你。”
慕容擎天瞪眼看她,“誰敢欺負你?誰敢傷害你?我饒不了她的。”
展顔感動地眨眼,正想說幾句煽情的話,他又涼涼地道:“你注定隻能被我欺負被我傷害的,這是我的權利。”
展顔氣結,狠狠地踩了他一腳,“你敢欺負我?我讓你永遠不能人道。”
慕容擎天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看,誰能欺負你?這麽兇巴巴的,誰欺負你都沒下場,還需要我去報仇嗎?所以你剛才說的就是僞命題。”
“這不是誰能不能欺負我的問題,這是宗旨問題,如果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應該守護我的。”
“你不是慕容朗天的妻子嗎?什麽時候成了我的妻子?”他哼了一聲道。
“你是要吵架嗎?”展顔叉腰看他。
“是你一個勁地提醒我,你是慕容朗天的妻子,我一直都嘗試忽視這個事實,你卻老挂在嘴邊,活像是什麽光榮的事情,是啊,勾引小叔子,你倒是挺光榮的。”
展顔很氣悶,“你要麽是不說話,要麽就是毒舌,你還是閉嘴吧,我怕我忍不住到時候會毒啞你。”
長長的皇宮巷子裏,寂靜無人,隻有兩旁高大的梧桐樹伸出茂盛的枝葉,被吹得灑灑作響。
他把她摟入懷中,狠狠地親了一口,在她即将窒息的時候放開她,傲然道:“這樣會不會舒服點?”
展顔紅了紅臉,“嗯,雖然有些敷衍,但是我大人有大量,饒了你這一遭。”
慕容擎天俊眸一擡,“言下之意,你是在誘敵深入?”
展顔跳上他的背,“走,慕容小二,背着你的媳婦走。”
慕容擎天眉眼裏全是柔和的笑意,雙手在她大腿和臀部之間一托,背着她走向夏日午後長長寂寥的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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