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甯兒吐吐舌頭,“被你識穿了,那夜你陪我在湖邊曬月光,你走後,他就來了,不過,我要好好感激他,因爲如果不是他,我現在還是一縷遊魂,那龍展顔大概是不會幫我的,一味地在天哥哥面前說好話,卻從不做事。”
惠允伸手,攏了一下她的頭發,“你就不怕他是要害你的嗎?”
“他害我?不會,反正我的最終目的就是要還陽,再怎麽害我,我反正都是遊魂了,有什麽可給他利用的?現在不是證實了他不是害我嗎?他在幫我,他是我的再世父母。”蘇甯兒道。
蘇甯兒見他不做聲,又道:“再說了,真的要等龍展顔幫我嗎?這等到猴年馬月啊?她若是有心幫我,當初就不會找了個青樓女子給我,還是破了身子的,她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惠允看着她,久久地看着,總覺得眼前的女子十分陌生,他心底已經泛不起一絲恨意了,隻覺得心驚,這樣蹩腳的謊言,他竟然無法識穿,可見,雖有的責任都在他,和蘇甯兒無關。
她自救,原則上是沒有錯的。
隻可惜,她害了自己,也害了很多人。
“我累了!”惠允提壺轉身,寂寂而去。
蘇甯兒不明所以地站在那裏,看着惠允的背影,嘀咕道:“傷心也不能這樣對我啊?算了,我去找天哥哥。”
蘇甯兒未能見到慕容擎天,這個女子曾經是王府的嬌客,曾經是惠允與慕容擎天都很重視的女子,但是最終,她把自己變成了整個攝政王府最憎恨的人。
慕容擎天沒有出來見她,但是阿蛇卻出來見她。
阿蛇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頭上别了朵白花,雙手抱胸,慢悠悠地蕩出來。
蘇甯兒見到阿蛇,怔了怔,上前道:“你考慮得怎麽樣了?是不是要過來幫我?”
阿蛇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你出再多的銀子都沒有用了,你看你,一身的臭味,你開始腐爛了。”
蘇甯兒生氣地道:“你又在妖言惑衆了,不幫我就算,何必說這樣的話?你太惡毒了吧?”
“惡毒?”阿蛇輕輕哼了一聲,“有你十分一惡毒我都偷笑了,最起碼都可以混個風生水起的,生生搶了慧娘的軀體,現在弄得個要親眼看着自己的身體腐爛,還害死了雲貴太妃和竹姑姑,你這種人,一點都不值得可憐。”
蘇甯兒隻覺得好笑,“你瘋了你?竟然把貴太妃的死和竹姑姑的死都算在我頭上,你真是可憐啊,或者是可憐的是龍展顔,竟要用這樣惡毒的手段來害我,可惜,天哥哥不會相信你們的話。”
阿蛇也懶得跟她多說,“很多事情,你慢慢就會清楚,跟你費口舌也沒有用,你身邊的這丫頭叫什麽名字?”
“婢子叫阿青!”阿青警備地看着展顔。
阿蛇伸手招呼她過來,阿青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你有什麽吩咐?”
阿蛇伸手在鼻子間扇了一下,“你一直跟在你家郡主身邊,就沒聞到一股腐爛的臭味嗎?我跟你說,你家主子馬上就要腐爛了,她會親眼看着她的屍體一點一旦地變成爛肉,但是她不會死,你知道爲什麽嗎?”
阿青吓得臉色發白,怔怔地問道:“爲什麽啊?”
阿蛇淡淡一笑,“因爲啊,她是搶了人家的身體,所以,她要眼睜睜地看着身體腐爛,這就是小偷的下場。”
“你夠了,你再胡說,我命人掌你的嘴。”蘇甯兒氣得渾身發抖。
阿蛇哼了一聲,“放眼這王府,誰敢掌我的嘴?你若不信我的話,今晚回去沐浴的時候,看看你的後背,是否有青黑色的屍斑,屍斑你知道吧?你死過一次,應該知道屍斑是什麽的。”
蘇甯兒的臉色陡然變得慘白,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背,昨晚,昨晚她就看見了,後背有幾塊青黑色的斑點,她以爲是自己不小心碰撞到哪裏,才留下的淤痕。
不會的,不會的,她心底駭然,恐懼像黑暗一樣包圍過來,她雙手都在顫抖。
“走了!”阿蛇施施然地踏上石階,伸手攏了一下鬓邊的白花,步履悠閑地走了回去。
轉角處,惠允依偎在大理石方柱上,提着壺飲了一口,“謝謝你告訴她。”
“我又不是幫你,受不起你這一句謝謝!”阿蛇冷冷地道。
“看到她這樣,你心裏很痛快吧?”惠允看着她,眼底有些醉意浮起,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一抹凄然的苦笑。
“是,很痛快,但是,你很痛苦。”阿蛇直言。
“是的,很痛苦。”惠允默默說了一句,坐在欄杆上,看着落日熔金,暮雲四合,天地還是那樣的天地,但是他的天地卻陡然變了眼色。
“阿蛇,陪我聊聊天,好嗎?”惠允低低地哀求。
“承蒙看得起我,但是我不屑和你說話。”阿蛇口中這樣說,卻沒有走,看着他這副落魄的情景,她還是有些心酸,哎,畢竟相處了這麽長的時間,以前他又是那樣可愛的人,隻能說,被情所害的,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以前的她,何嘗不是這樣?若不是遇見了龍展顔,隻怕她早入魔障。她從不求成仙,修煉隻是不想死,她懼怕死亡,懼怕輪回。
雖然,她知道輪回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一直以來,姑姑就是我的母親,我愛她,很愛很愛,她和表哥,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兩個親人,但是,我害死了她,害死了她……”
他知道阿蛇沒有走,或許他也不是要說給阿蛇聽,他隻是要說,哪怕是說給自己聽。
“她會回來嗎?你告訴我,她還會活過來嗎?”惠允轉頭,眼底籠着一層濃濃的悲傷,看着阿蛇。
阿蛇沉默了一下,殘忍地道:“活過來?她能收齊魂魄就不錯了,勾玉可以讓她魂飛魄散,若不是大小姐發現得早,以紅線纏住她的手腕,這一魂都留不住。隻是,也不能說發現得早,因爲,我們發現的時候,一切都沒有辦法改變了,她的血融進了勾玉裏,開啓了奪魂**,即便是大小姐,也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的。”
惠允的心,一點點地沉下去,沉到不知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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