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允公子也不喜歡我,我現在……我想的人也不是他了,我不嫁!”蓮唐扭身,委屈地道。
藥聖見她落淚,少不了是有幾分憐惜的,哄道:“好了好了,他不喜歡你,等日後成親了自己會喜歡的,你不嫁他嫁誰呢?師父也不能陪着你一輩子的,趁着你如今大好年華嫁個好人家才是正事。”
蓮唐嘴巴微啓,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這段日子,夢裏浮現的,都是龍五攏她頭發的樣子,溫柔帶着幾分邪氣,她已經……
可她竟然是女子,不能娶她。
不容細想,淚水便又像斷線的珠子不斷地往下流淌。
藥聖歎息一聲,“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師父出去喝點酒,這王府也是煩悶得要緊,馬上就要下雨了,你把藥都收齊了嗎?”
“還有一些!”蓮唐抹了眼淚珠子,便要往外走去。
“你坐着吧,師父去收!”藥聖說完,便走了出去。
他把剩餘的藥材都收了回來,便拿了些碎銀出門了。
蓮唐靜靜地坐在妝台前,想想龍五,又開始掉淚,這個年紀,女兒家的心事少不了是要有些傷感的,可她也不僅僅是傷感,想起龍五,想起他邪氣柔和的動作,她的心便一陣陣地揪痛。
她站起來,在屋中亂轉了一下,心事如潮,總是壓不下,便偷偷地喝了幾口藥聖放在椅子沿邊的葫蘆中的酒。
喝了酒,便生出一股沖動了,她知道龍太後就在府中,也不及細想,她要去找她。
鳳栖苑有許多工匠出入,修補那被燒了的房間,下人也在期間忙碌,爲工匠送水送吃的。
郭玉首先見到蓮唐,上前問道:“姑娘,你有什麽事嗎?”
蓮唐鼓起勇氣道:“我要見皇太後。”
郭玉問道:“你見皇太後有什麽事?她正在午睡。”
“我有話要問她。”蓮唐臉色酡紅,發鬓微微淩亂,酒氣外溢,連郭玉都聞到了。
說完,蓮唐便要沖進去。
郭玉一把拉住她,“姑娘,你稍等一下,我進去通報一聲,你這樣沖進去驚擾了皇太後午睡可不好。”
“那你去問問。”蓮唐隻得停下腳步,臉色說不出是生氣還是難過,又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郭玉看了她一眼,見她眼底有一抹堅毅和微愠,仿佛是來興師問罪的,也不好說什麽,轉身就進去了。
展顔确實在午睡,而且睡得很熟,郭玉不忍心打擾她,便蹑手蹑腳地出來,對蓮唐道:“你先回去吧,皇太後睡熟了,不好叫醒她。”
“那我在這裏等她。”蓮唐道。
郭玉爲難地道:“隻是她這一睡可能天黑才醒來的,如果她醒來了,我去叫你,可好?”
“不,我就在這裏等她。”蓮唐堅持道。
郭玉也拗不過她隻得道:“好吧,你進廳裏等吧,這馬上就要下雨了。”
“我就在這裏等就好。”蓮唐也不進去,執拗地站在院子的槐樹下。
“這怎麽行啊?”郭玉上前要拉她,她急忙退後兩步,眼圈陡然就紅了,“我就是在這裏等!”
聲音已然哽咽了,鼻頭也紅紅的,叫郭玉瞧得好生不解。
郭玉見她這樣,也不好拉了,隻得道:“那好,你且等等,半個時辰若不醒來,我去叫叫她。”
“不用叫,讓她睡,我橫豎是等她的,不在乎多等一個時辰。”蓮唐紅着臉道。
郭玉擡眉,這下子真的不解了,這巴巴地趕過來,不就是爲了要見大小姐嗎?她都甯可在這裏等了,可見事情是緊急的。隻是說去叫醒大小姐,她又不許,這是什麽邏輯嗎?
“哎,罷了,你等吧,我事兒多,我先去忙了。”郭玉也不管她了,急急就走了。
這馬上就要下雨,工匠在緊急趕工,她幫忙去張羅點糖粥給工人喝。
郭玉這一忙,就忙足了半個時辰有多,直到雷聲轟鳴,她才急急回來。
她見蓮唐還站在槐樹下,仿佛動都沒動過,不禁上前道:“姑娘,你先進去喝杯茶吧。”
下雨前的空氣十分悶熱,連風都沒一絲的,莫說站在這裏,就是坐在屋中,都是一身身的汗出。
蓮唐搖搖頭,也不說話,一張臉因爲熱已經紅透了,汗珠從她額頭流下來,發鬓微濕。
“不用管我,我就在這裏!”蓮唐道。
阿狐從屋裏走出來,對郭玉道:“你不要管她了,我都喊她好幾次了,她連搭理都沒搭理我。”
郭玉瞧了瞧蓮唐,問道:“姑娘,你到底找皇太後有什麽要緊事?”
蓮唐搖頭,“我要見了她才說。”
一聲驚雷在頭頂炸開,郭玉吓了一跳,跺腳道:“哎呀,我進去看看皇太後睡醒沒有,否則隻怕下大雨你也是不會進去的,你這傻姑娘,怎這麽倔啊。”
郭玉疾步走了進去,剛進去,外面便雷聲大作,閃電劃過天際,天空像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傾盆大雨旋即而至。
阿狐急忙出去拉蓮唐,蓮唐本也不願意進去的,奈何她沒有阿狐大力,隻得任由阿狐拉着她進屋,隻是,身上也已經濕了一半,可憐兮兮地站在門角。
她的酒氣已經褪掉大半,心底那股子勇氣也消失得差不多了,但是,她确實執拗,想着既然都來,總是要讨個說法。
郭玉進入寝室,展顔躺在床上,還沒起來,隻是懶洋洋地看着帳頂,見郭玉進來,她問道:“什麽事啊?”
郭玉笑道:“您醒來了?蓮唐姑娘來了,說是要就見您,都等了好久了,站在外面死活不願意進來。”
“她來找我做什麽啊?”展顔坐起來,長發散亂地披在背上,幾分慵懶幾分妩媚。
“沒說。”郭玉想要爲她梳妝,展顔卻擺擺手,“讓她進來吧。”
郭玉道:“您不用梳頭嗎?這樣見客可不好吧?”
“沒事,我自己攏一下就好。”展顔想着反正不出去,在自己屋子裏也要束起高高的發髻,着實麻煩。
郭玉嗯了一聲,轉身出去喊蓮唐。
展顔用淺藍色絹帶綁起長發,松松垮垮地搭在右側肩膀垂落胸前,披着一件素白衣裳,臉上一點脂粉也沒有。
蓮唐走了進來,一雙鵝黃色的繡花鞋已經濕了大半,雙手扭着一條白色的絲絹,忐忑不安地站在展顔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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