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八公主由阿春扶着,盈盈走來。
她以輕紗蒙面,着一襲淡雅宮裙,手中抱着琵琶,先走到忠獻身邊行禮,聲音沙啞地道:“見過皇祖母。”
“怎地用輕紗遮面了?還有,你的聲音怎麽樣了?”忠獻有些不悅地道。
八公主輕聲回答:“回皇祖母,孫女日前患了風寒,傷了嗓子,如今好得差不多了,臉上出了病毒疹子,爲怕吓着了安南使者,所以帶了面紗,禦醫說過幾日就會好的。”
說完,她禮儀周全地向諸位長輩一一行禮,又對着來使行禮道:“本宮患了風寒,怠慢諸位大人了,煩請見諒。”
“不敢,不敢!”幾位使者起身行禮,金俊宣拱手道:“公主鳳體違和,臣等還勉強公主出來見面,實在是罪過。”
“本宮正好準備了一曲琵琶,爲幾位大人洗塵接風。”八公主微微一笑,坐在了雲貴太妃身邊。
“素聞公主才華橫溢,又精通詞曲,臣等有福了,洗耳恭聽!”金俊宣含笑道。
八公主對他的贊美之詞隻微微點頭,她低頭,纖白如蔥的手指掃過琵琶,流瀉出一串動聽纏綿的音符。
金俊宣一直盯着她看,她的面紗系在耳際,眼睛以下全部遮住,額前劉海覆蓋了眼眉,隻露出眼睛,眼睛是上了妝的,眼線微微飛起,風情無限。
一曲《高山流水》奏起,高山流水用琵琶演奏,别有一番意味,流水铮铮,時而空靈,時而歡快,時而靜靜流瀉,琵琶的琴音營造出活生生的高山流水圖,讓在座的人聽了,心情也跟着曲子飛揚。
忠獻喚來身邊的嬷嬷,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那嬷嬷搖搖頭,并不作答。
展顔瞧見了,也隻當做瞧不見,隻眯起眼睛,靜靜地聆聽這空靈的音樂。
一曲罷,在場的人皆有些意猶未盡的模樣。
展顔道:“阿八,你身子不适,回去歇着吧,别再受涼了。”
八公主抱着琵琶起身,盈盈福身,“那,兒臣先告退了!”
然後,又對着衆人福身,由阿春攙扶着,施施然而去。
那嬷嬷悄然跟上,阿蛇也急忙尾随在後。
走至回廊,嬷嬷正要上前攔住八公主,阿蛇從她身後竄出來,一把揪住她的領子,反手就丢在地上,怒道:“是誰在鬼鬼祟祟?”
那嬷嬷摔得老骨頭都要散了,卻不敢叫喚,隻瞪着一雙眼睛看着阿蛇。
阿蛇仿佛這才看清楚她的模樣,笑笑,“哦,原來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人啊?我還以爲誰敢對八公主不軌呢,你偷偷跟在八公主身後,意欲何爲啊?”
八公主與阿春轉身,見到嬷嬷與阿蛇,都有些詫異,而此時的八公主已經落下了面紗,露出一張布滿紅疹的臉。
阿春上前,問那嬷嬷,“嬷嬷,有事嗎?”
嬷嬷吃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勉強一笑,對八公主道:“太皇太後讓老奴來給公主說一聲,好生休息,好好養病。”
她的眸光一直在八公主臉上流連,确實隻是長了紅疹。
“謝過皇祖母!”八公主抱着琵琶,道。
“原來是奉了太皇太後的意思來的,怎不早說?害我錯怪了人,還以爲是誰要偷襲八公主呢。”阿蛇笑呵呵地道。
嬷嬷恨恨地看了阿蛇一眼,“你這一來就出手,我也來不及說啊。”
“倒是我的錯了,對不住,對不住啊!”阿蛇道歉之後,笑嘻嘻地對八公主道:“公主,皇太後令婢子送您回宮,這一路回去啊,不知道多少蛇蟲鼠蟻,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說罷,傲然睨了那嬷嬷一眼。
八公主笑了,“哪裏有這麽多蛇蟲鼠蟻?不過,有你一路跟着,也不乏味,走吧。”
三人便不管那嬷嬷,一路往前走。
待走到無人處,八公主心驚膽戰地道:“阿蛇,母後是不是今晚便送我出宮?那童麗會不會被識穿?”
“放心吧,今晚你亮過相,宮中大都人知道你患了紅疹,不宜見人,那麽,接下來你不出現沒有人會懷疑的。”阿蛇道。
“真的?”八公主還有些不放心。
阿蛇搭着她的肩膀,“好了,你就不要擔心了,這事兒又不是你一個人做主的,不是有兩位太後幫你嗎?”
阿春也安慰道:“是啊,公主,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咱們既然走出了第一步,就不要再害怕,硬着頭皮也要走完的。”
八公主深深呼吸一口,眸中有堅毅的光芒,“好,本宮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橫豎我是不嫁安南王那老頭子的。”
“這就對了,這才是慕容家的人啊。”阿蛇贊賞地道。
且說晚宴那邊,酒醉飯飽,也該散了。
雲貴太妃握住展顔的手,“請哀家去你宮中喝杯茶吧,吃了太多,喝口濃茶消消食。”
展顔嗯了一聲,“貴太妃請。”
“天兒,你也一同過來。”雲貴太妃瞧也沒瞧慕容擎天一眼,便下令吩咐了。
慕容擎天瞧了展顔一眼,展顔也剛好看過來,眸光對視,有片刻的沉寂。
展顔的笑容很快就揚了起來,“王爺也來吧,哀家宮中剛得了新茶,王爺也好試試。”
忠獻由兩名宮女攙扶着起身,聽到展顔的話,淡淡地雲貴太妃道:“年輕人都喝茶聊天去吧,隻是,妹妹難得入宮一趟,不去哀家宮中坐坐嗎?”
雲貴太妃淺笑,“往後多的是機會,現在也晚了,姐姐年紀大,也該早些歇着了。”
一句年紀大,便叫忠獻出不得聲,她面無表情地道:“是啊,哀家這種老不死,就該回去歇着。”
童太後與童顔急忙起來走過去,童太後道:“若母後覺得發悶,兒臣去陪母後便是。”
忠獻瞧着童太後,哼了一聲,“你?真得空的話,好好教教皇帝去。”
慕容見與身邊的太監說話,聽得此言,瞧了過去,問道:“皇祖母似乎對朕很是不滿,孫兒若是有做得不妥當的地方,皇祖母直言便是。”
忠獻擺擺手,“罷了,哀家多說無益,皇帝自個琢磨吧。”
姓童的尚且不可靠,莫說姓慕容的了。
隻是那龍展顔手段确實是高,她教了皇帝這麽多年,才得他半分的忠心。那龍展顔才入宮多久?皇帝便傾斜了大半顆心過去,人心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忠獻走後,童太後擔憂地看着慕容見。
慕容見冷笑一聲,對童太後道:“母後回去歇着吧,朕想去如蘭宮坐坐。”
皇後一聽,急了,上前勸道:“皇上,都這麽晚了,還去如蘭宮做什麽?”她壓低了聲音,輕聲道:“皇祖母都生氣了。”
“她生氣朕便不生氣了麽?童顔,你記住,你雖是童家女,卻也是慕容家的皇後,你自己掂量該怎麽做吧。”慕容見說完,悻悻地走向展顔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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