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裝病？”太皇太後沉吟了一下，問道。
“不會，要裝病不是這麽容易，人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脈象的。”陳禦醫道，“裝病，可以在臉色，聲音乃至體型下功夫，可隻要一診脈，一切僞裝都無所遁形。”
“那倒是奇怪了，昨天她到飛鳳宮，臉色紅潤，中氣十足，一點都不像久病之人。”
雅築看着禦醫，問道：“可有些什麽藥物，能讓人精神亢奮，或者性格大變？”
陳禦醫擡頭看了一眼雅築，“姑姑所問，确實是有的。”
太皇太後一怔，“是什麽藥？”
陳禦醫輕聲道：“回太皇太後，服食五石散可以讓人精神亢奮，性情出現異變，若是再加上雙修，女子一方，會有妩媚紅潤，豔若桃李之象。”
雅築啊了一聲,“五石散？雙修？”
太皇太後臉色鄙夷，十分難看。
“微臣每一次去請脈，母後皇太後身邊總有幾名年輕男子圍繞伺候，頗有……”陳禦醫遲疑了一下，不敢說下去。
“頗有什麽？”太皇太後不悅地道：“說下去，哀家恕你無罪。”
“謝太皇太後！”陳禦醫磕頭道：“微臣覺得，頗有幾分yin亂奢靡之風。”
太皇太後冷笑一聲，道：“好，你下去吧。”
禦醫退了出去。
禦醫走後，雅築扶着太皇太後起來，輕聲道：“以您所見，陳禦醫所言有幾分真？”
“雙修哀家是相信的，那些個樂師都是攝政王經過調教才送入宮的，至于五石散……”太皇太後想了一下，“這後宮中，哪裏來的五石散？”
“您忘了攝政王送給她的侍衛阿三了麽？奴婢聽聞，阿三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十分孤傲，哪裏會真正聽命于那女人？他留在龍展顔身邊，一則是監督保護，二則是控制她日後被攝政王利用，而控制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欲罷不能。”
“五石散确實有這樣的功效，聽聞吸服過五石散的人，會上瘾，一旦不能吸食，精神頹廢不振，痛苦莫名。”太皇太後點點頭道。
“是啊，奴婢聽聞龍展顔有時候留在寝宮幾日不出一步，隻是命人送了飯菜進去，等她一出來的時候，又精神奕奕了。”
“如果她真的這樣做，是自尋死路！”太皇太後冷笑一聲。
“隻是，有攝政王護着，她死不了那麽快，再說，我們動手也不好，畢竟後宮人多口雜，現在皇上不得朝臣信任，許多眼睛盯着後宮呢。”
太皇太後想了一下，嘴角綻開一抹冷笑，“殺她，何需我們親自出手？”
“太皇太後的意思是？”雅築一愣，問道。
“傳哀家懿旨，母皇後太後入宮至今，還沒見過親人，哀家憐憫龍将軍骨肉分離之苦，準許母後皇太後龍展顔回府省親，特令禮部拟一份禮單，明日送母後皇太後出宮回府小住幾日。”
太皇太後說罷，淡漠一下，又道：“龍府的人對她恨之入骨，你隻要跟龍将軍與龍老太太把話點到即止，他們自然知道該怎麽做的。”
“隻是，他們未必敢吧？”雅築擔憂地道。
“他們不敢？有哀家在這裏兜着，他們怎會不敢？”太皇太後十分了解龍長天，“當初龍展顔是怎麽樣進的宮？他們心裏明白，也很心虛，怕龍展顔問罪報複，如果可以先下手爲強，怎會有所顧忌？”
雅築的臉漾開一抹笑容，“還是老祖宗英明。”
太皇太後的懿旨先是下到如蘭宮，然後又下到龍府。
龍長天率領一家大小出來接旨，宣旨太監扶了他起來，臉上含着一抹頗有深意的笑容，尖聲細氣地道：“将軍，能否借一步說話？”
龍長天明白過來還有旨意，連忙躬身道：“公公請！”
他領着宣旨公公進了書房，命人奉茶之後，問道：“太皇太後還有什麽吩咐？”
宣旨公公陰陽怪氣地笑了笑，“難怪太皇太後這麽喜歡龍将軍，龍将軍果然是個明白人。”
“公公見笑了。”龍長天陪着笑臉道，“本将愚鈍，還請公公明示。”
宣旨公公是太皇太後身邊的老人，已經年逾六十，本該是要退休出宮的，但是太皇太後念他勞苦功高，故留在身邊。
他用手在桌子上叩了一下，壓低聲音道：“母後皇太後回府之後，太皇太後是不願意她再回宮了。”
龍長天一愣，擡頭看着他。
宣旨公公輕笑一聲，“龍将軍是聰明人，自當明白眼下的局勢。”
龍長天猶豫了一下，他當然明白，現在是童家與攝政王分割的局面，攝政王派遣了侍衛去保護龍展顔，目的也很明顯，是要以龍展顔來制住童太後。
如果殺了龍展顔，勢必是要跟攝政王作對了。
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猶豫，該往哪一邊靠攏。其實從牌面上看，童家根基穩固，朝中許多重臣都是童太師的門生，而且後宮三位舉足輕重的女人，都是童家的人，皇帝更是傾向于童家。
隻是，若隻論牌面，童家确實勝出一條街。
可攝政王手握兵權，也涉政朝中之事，朝中幾乎所有的武将都聽命于攝政王，而且這一年裏，他也展示了他的實力，瓦解了童太師一部分的勢力。
“龍将軍，咱們那位母後皇太後是怎樣進的宮啊？您應該再清楚不過的，昔日她以爲自己殉葬必死，今日活了下來，又是那樣的位高權重，您覺得，她對龍家，該有什麽樣的看法呢？”
公公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靜待龍長天表态。
這句話讓龍長天的臉色陡然變得雪白，他猛地擡頭，随即擠出一個笑容，“是，是，多虧公公提點，否則，末将差點就要鑄成大錯了。”
“将軍現在明白還不晚。”公公往後退了一步，像個書生一般作揖，“那，咱家就告退了！”
龍長天急忙迎了過去，握住公公的手從袖袋裏取出一疊銀票塞過去，笑着道：“送公公出去。”
公公心領神會地笑笑，“将軍留步！”說完，退出門口後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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