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訣垂眸看她,她正在用盡全力,朝他伸手。
她嘴邊綻放着一朵燦爛的微笑,那笑容,比花嬌豔,卻深深刺疼了顧西訣的眼。
他感覺到一股濃烈的鈍痛,猛地從心髒彌漫開來,那是顧西訣第一次感到惶然和空洞。
他活了二十幾年,就守護兩個人。
到頭來,母親離開,連唯一勝過血親的妹妹似乎也要離他而去。
顧西訣咬牙,沒抱,卻伸出手摸着她的頭對她說:“撐下去,哥會救你,等你醒來,我就抱你!好不好?”
她的淚,沾濕了枕頭,泣不成聲:“哥,夠了,這輩子我能認識你已經足夠了;我知道,在你心裏,始終隻把我當妹妹看,你不愛我,我都知道……你知道嗎?這一生,我跟媽媽都在努力的事,就是希望……希望可以給你家的溫暖,希望你可以像别人一樣的微笑。”
“你一定不知道,你笑起來有多好看……可是,我最終不是那個能讓你微笑的人。哥,答應我,你以後要笑着……好好活下去好不好?我知道,未來一定會出現一個給你幸福,讓你微笑的人;哥,我不能陪你了……我好累,好想媽媽,昨晚,我夢到媽媽了,她說會來接我……我等不到那時候了,所以……”
“……所以求你!求你,在我最後還有一點點感知的時候,抱我一次,好不好?”
她的笑在逐漸減弱,臉色慘白,看起來如同黑夜中一朵飄零的花。
顧西訣淚濕了眼眶……
這輩子,他隻流過兩次淚,一次是當初媽媽發現他進入黑-道時,一次是現在。
他痛心,終于伸出手,将她緊緊擁入懷中。
那晚,他幾乎用盡全力,像是害怕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又像在彌補,彌補這些年對她的虧欠。
他想,如果當年他執意把她帶在身邊,不将她留在馬賽的話,那今天的悲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那麽,他最重要的家人,是不是就不用遭遇那麽多的不幸,最後以這種殘忍的方式離他而去?
“西訣哥哥,如果有來生,我想真正當你的新娘子,以最合适的時間,最合适的地點……跟你,相遇……到那時候……你一定記得不要拒……拒絕我,好嗎?謝謝你,謝謝你給予我的一切……我不在了,你千萬要好好……”
那一夜,她的話并沒有說完,卻像個睡美人一樣,安靜的睡在他的懷裏。
那一夜,她嘴角含笑,帶着如蓮一般的純潔!!!
那一夜,G組織的所有人都在爲她而悲,爲她心疼……
那一夜,顧西訣就那麽抱着她,淚落無聲,眸光深沉,背影僵直,就那麽坐着,很久很久。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安瀾從未再醒過來一次。
輕狂用研發的一種藥物,去維持她的生命。
她還活着,卻也死了;她死了,卻也活着;不會說話,能呼吸,就是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