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絕眼中閃過一絲短促的驚訝,沒想到古情會如此坦蕩。
不過,他的規矩,還是他的規矩。
手一拉一松,一道銀白色光箭嗖的劃破夜空,直奔古情左肩而去!
古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神也絲毫不閃避,夜風高高的吹起她的頭發,她靜靜的看着那隻光箭沖向自己!
就在古情看着那隻箭即将射入自己的左肩的時候,一絲詭異的冷風突然卷過古情,古情眼前一黑,再站穩之時,才看清,她的身前,擋了一個純黑色的背影。
鬼野替古情擋下了那一箭,箭深深沒入鬼野左肩,鬼野卻沒有躲閃,光箭沒入之後,鬼野的血自傷口溢出,光箭竟像是被烈火燎過的木條,嗖的一聲化作煙霧,消失不見。
但是鬼野的傷口卻沒有愈合,汩汩的流出黑紅色的血。
鬼野兩隻手斜斜的插在黑色緊身褲兩側的口袋裏,細碎的黑發下是一雙異瞳色的眼睛,嘴角揚着不帶一絲溫度的笑,絲毫沒有受傷痛苦的表情,一臉饒有興味的看着陸絕。
此時,反應過來的古情,連忙沖到了鬼野的前面,皺着眉看着鬼野的傷口:“你替我擋什麽箭?”
鬼野卻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陸絕則盯着鬼野的傷口,一臉的若有所思。
鬼野對陸絕說:“怎麽樣,我替了她這一箭,按照你們除妖師的處事風格,她的這個債,已經還了吧?”
陸絕緩緩将獵魂弩收回:“這是自然,不過,我想知道,你爲什麽知道我是除妖師?”
鬼野邪魅不羁的指了指陸絕的衣衫:“那麽大個妖字,我還是認識的,除妖世家的這種衣服,别人能認出來,這沒什麽奇怪的吧?”
陸絕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着鬼野,似乎還在思考着什麽。
古情卻一把抓住了鬼野的左臂,強迫鬼野看向她:“問你呢,你沒事替我擋什麽。”
古情知道,鬼野絕對不是那種沒事好心會多管閑事的,而且,就算他真的是有心幫自己,他完全有能力幫她躲開那箭,而不是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下那箭。
所以鬼野應該是打了什麽别的算盤,搞不好是要借此朝她索要攝魂玉。
鬼野垂了垂猩紅色的那隻眸子,看向了古情抓着他手臂的那隻手,古情微微愣了愣,如此近距離的看着鬼野低垂的眼睛,她突然發現,那隻紅色的眸子特别的好看。
不過鬼野再擡頭看向她的時候,她就回過了神。
“你不願意欠人情,很巧,我也是。從剛剛的對話來看,你那些蟲子找到我的時候,你就應該告訴他的,但是你沒有,不是麽。”
古情毫不猶豫的說:“那不是爲了你,之前見面我也告訴過你了,我是爲了救那隻蠍子。”
鬼野聳聳肩:“那是你的事,既然,你得罪他的理由裏有一部分是因爲我,那這人情,我還了你,你我也互不相欠,我想,這也是你想要的吧?”
鬼野仿佛懂讀心術一樣,盯着古情的眼底深邃如深潭,嗓音邪魅蠱惑。
古情沉默了片刻,然後松開了鬼野的手,表示接受了鬼野的說法。
不過,她還是偷偷瞄了瞄鬼野的傷口,從剛才開始,鬼野的傷口就一直在流血,古情知道這獵魂弩的威力,這傷口是直接傷到魂魄的,此刻還血流不止,傷魂之痛如烈焰灼燒,根本不會減輕,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還是那副邪魅浪蕩的模樣,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痛意。
“現在輪到你來說一說,一個除妖世家的除妖師,爲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的找我?”鬼野對陸絕說。
陸絕收好獵魂弩後,背脊站的筆直,正色道:“這理由雖有些荒唐,但還是希望你能跟我走一趟。我是陸氏除妖世家第三十七代,陸絕。據我家族調查,鎖妖塔第十七層的嗜魔最近似乎有一魄逃出鎖妖塔,你既是鬼王身份,也應該知道這嗜魔的一魄若是在人間慢慢沉澱修煉,将來成爲第二個嗜魔大禍隻是早晚的事。”
古情聽到這一番話,心中不免有些吃驚,鎖妖塔她是知道的,除妖世家雖然分不同姓氏家族,但是所有的除妖一族都有個共同的責任,那就是守護鎖妖塔。
鎖妖塔是專門用來囚禁一些害人的妖魔一族,共分十八層,囚禁妖魔的等級一層比一層高。而這十七層的嗜魔,一百五十年前曾經是人間第一大妖禍,據說當時犧牲了整整三個除妖世家的全部人員才将他捉捕,最終封印并囚入鎖妖塔。
當然,那時候古情還不存在,這些事她也隻是聽說。
不過,除妖師是抓妖魔的,不捉鬼,就算是妖魔,也不是都抓,主要是抓以害人目的修煉的,她相信,如果遊夜不是睡了陸絕的妹妹,可能他們也不會抓遊夜那種妖怪。
但不管怎樣,這都應該和鬼野無關啊,鬼野是鬼族,是歸冥界統治的。
鬼野問的問題果然也是古情思考的:“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陸絕直直的看着鬼野,目光似乎也在确認着什麽:“你的身上,有着嗜魔的氣味,所以才會被我的羅盤識别,而且,我來這個城市之前,也是因爲聽說,最近這城市妖氣浮動,死人的事件也屢屢增多,加上你的血,剛剛竟然能化我的獵魂箭爲灰燼,可見你體質不同于一般的鬼王。我的家族人懷疑你就是嗜魔逃竄出來的那一魄。”
鬼野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雙眼不斷的閃動着:“太有趣了,我竟然不知道,我自己原來有這麽一個響亮的身份啊。”
陸絕思索了一下,然後說:“這件事還不能完全确定,需要将你帶回鎖妖塔第十七層,與真正的嗜魔接觸,看是否産生感應才能判斷。不過,保護人類不被妖魔困擾是我們除妖師的職責,我必須要帶你走一趟。當然,你也許并不是在演戲,因爲據我所知,這嗜魔的一魄流落人間,因隻有一魄,極有可能失去了記憶,所以,也許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其實就是嗜魔的一魄。”
鬼野身上被陸絕所傷的傷口還在流着血,他的腳下已經是鮮紅一片。
但此時,鬼野的臉上,異瞳色的眼睛裏流淌出一種連古情都有些忌憚的冷冽。那眼神如同尖銳的寒風,直逼陸絕心髒:“失憶?你要是真能讓我失憶,别說是一魄,就是那真正的嗜魔罪名,我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