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夏走後,古情看向鬼野,她這才發現,鬼野正用一種,似乎是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的眼神看着她。
古情不免在心中冷笑,看來,他是早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董夏不會輕易的答應任何人,并且古情已經十分确定,鬼野跟她的這場賭局是絕對公平的,因爲她已經看出,輸赢都不是鬼野最在意的,他似乎更享受的是這個刺激的過程。
看清這種事實讓古情心中湧起一種異樣的情緒,難道說,鬼野也和自己一樣的無聊并且孤獨麽?說到底是同樣的人麽?厭倦了百年來旁觀世間的人情冷暖?
古情下意識在心中晃晃頭,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麽,一個鬼,又怎麽可能和自己有着共鳴?
鬼野此時已經重新站了起來,沖着古情聳聳肩:“看來今天是分不出勝負了,如果你有興趣繼續這賭局的話,那就繼續各自出力,靜看結果吧。”
古情挑挑眉:“暫時還沒打算退縮。”
鬼野邪肆一笑:“好。”
好字音落,他和伏機的身影就漸漸的變淡,最終消失在了古情和遊夜的眼前。
屋子裏隻剩下了古情和遊夜,遊夜正站在一邊沖着古情眨眼,一臉裝無辜的神情,眼睛好像在說:人家剛剛幫了你,你都不誇一下的嗎?
古情卻瞥了他一眼說:“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再過一天,那個除妖師陸絕就要繼續和你玩捉迷藏大戰了,你不打算先跑麽?”
遊夜似乎毫不在意:“那還有一天他就會向你要找人的結果,你打算告訴他鬼野的存在?”
古情搖搖食指:“不,我和他素不相識,不管他要找個鬼野是做什麽,我都不打算參與。你也快點離開這裏吧,等他回來,我自會告訴他我沒有找到,他恐怕也會繼續追你,不過你今天走的話,能提前逃跑一天,我們相識一場,我也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言下之意已經有了逐客令的意思。
并不是古情非要攆走遊夜,隻是她已經看出,這個賭局變數重重,她和那個鬼王的糾纏也絕非是一兩日就能結束,而這尋找攝魂玉的事,更是她自己的責任,這些都和遊夜無關,古情不習慣拖累别人,也不習慣做任務時,其他人的陪伴。
畢竟,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去解決所有的問題。
遊夜啧啧啧了幾聲:“真是利用完了人家就要攆人家走哇,這和那些觊觎人家美色和肉體的人渣又有什麽分别啦,無非是想和人家睡一宿然後就給點兒錢調頭走,我這命怎麽這麽苦啊……”
遊夜說着說着,竟然擡起白衫長袖擋住臉,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古情嘴角劇烈抽搐,這蠍子腦子到底是有什麽問題,他在說些什麽?她讓他快逃命,這和他的肉體有什麽關系?
正當古情決定毫不猶豫的踢開遊夜的時候,遊夜突然停止了抽泣,他緩緩放下擋住臉的手,一雙淺綠色的眼睛裏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光芒,語氣似乎也變的低了一些:“而且,你真的以爲,陸絕會大意到随便給你這種幫助我逃跑的機會麽?”
古情微微一愣,她愣的并不是遊夜說的話,而是遊夜在一瞬間似乎變的正經了的那種眼神,雖然那眸光稍縱即逝,不過她似乎還是捕捉到了什麽。
但是遊夜變化的很快,他在古情面前擺了擺手:“發什麽呆,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古情點點頭:“聽見了,你的意思是?”
遊夜低頭捋了捋自己的頭發,嘴角含着莫名的微笑:“我的意思是說,陸絕啊,他早就在這個城市周圍設下了結界,我是不可能逃出這個城市的,當然,除妖師雖然沒有幾個好東西,但是陸絕是說話算話的人,如果你三天内真的幫他找到了他要的人,他此行就會放過我。”
古情瞪大眼睛:“那你怎麽不早說?”
遊夜緩緩擡頭,深眸鎖住古情:“早說了又怎樣,你難道會爲了我,把那個鬼王的行蹤告訴陸絕麽。”
古情微微怔住了,确實,她并不想多事。
隻是……
古情想了想,陸絕要找鬼野,但是并不代表他找鬼野就是要追殺他,也許是别的什麽原因,可遊夜卻是真的在被陸絕追殺,如果遊夜真的被帶去鎖妖塔,估計下場會比較慘吧……
古情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偷偷看了兩眼遊夜。
就在她終于決定,要告訴陸絕鬼野的消息,然後保遊夜的時候,遊夜突然開口:“你看,你既不想得罪除妖世家,也不想得罪一族鬼王,這些我早就知道,所以,我從來也沒打算要你幫我什麽,我陪你來這兒,也純粹是因爲無聊。”
古情看向遊夜,她發現遊夜的眸子已經冷了下來,淺綠色的光如同冰凍的綠色玻璃,她知道遊夜大概是因爲她剛剛的猶豫而誤會了。
“其實不是……”古情正要開口解釋,遊夜卻打斷了她。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何況好聚好散也一向是我的風格,花裙子,日後有機會再見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遊夜是淺笑着的,眸子閃閃發亮,隻是眸底卻沒有笑意。
古情很想解釋,可遊夜說完了這句話,就化作一道蠍光,一陣強風刮來,教室裏的窗戶唰的打開,他就這樣離開了這間教室。
古情看着遊夜離去的那扇窗戶被風刮的來回擺動,她在心中微微苦笑,一百年了,她還是沒有學會如何與别人相處麽,還是說,這就叫做贖罪?
不過,她并沒有低落很久,很快,她就重新擡起頭,眼底恢複堅定不移的光,她還有很多事要做,她沒有時間去糾結這些事,反正,所有的人都會離開她,身邊的人也遲早都隻是路人。
這一點,她早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