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野邪肆一笑:“你就這麽急不可待的想要和我共處一室共度一宿?”
古情擠出一個格外虛假的笑容,然後翻了個白眼就大步流星的朝着床走了過去:“你睡地闆我睡床,我們明早再見。”
眼看着還差兩三步就要撫摸到柔軟舒适的木床了,鬼野卻猛地從地上竄起來,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上前,一把抓住古情的手腕,用力一拽。
古情雙眸大睜,下一秒她已經被強行拉着轉過身,跌入了鬼野的懷抱裏。
“喂你……”
沒等她發聲,鬼野就将她撲倒在了後面的木床上。
古情氣憤的掙紮,正想要破口大罵,鬼野卻又快速從她身上翻下,直接躺在她旁邊,閉上了眼睛。
古情大喘了幾口氣之後,噌的一聲從床上坐起來,側頭怒目等着身邊的鬼野,可鬼野雙目合的嚴嚴實實,俨然一副睡着了樣子,連呼吸都十分均勻。
“你搞什麽!滾下去睡!”
見這場景,實在也沒法說什麽,古情隻能用腳踹了踹身邊的鬼野。
然而他紋絲不動。
他剛剛拉住古情的那隻手,現在還緊緊攥着古情的手腕。
古情奮力掙脫了兩下,卻毫無作用。
“别動。”鬼野薄唇微動,終于低聲說出兩個字。
古情稍稍一愣,然後她突然發覺,眼前的鬼野似乎……
緊閉的眉眼之間,竟然有一絲似是脆弱的神色。
是她看花了眼嗎……?
他,不想一個人睡?
也不知道爲什麽會突然冒出這種可怕的想法,古情盯了鬼野半天,最後她沒有再掙紮,緩緩的在鬼野身邊躺了下去。
她望了望頭頂上方,然後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而她的手,還靜靜的被鬼野握在手裏。
……
古情做了一個夢,在夢裏,流河緊緊攥着一把劍,而那把劍的劍尖,直直沒入古情的肩胛。
古情望着他,他卻用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回看着古情。
等到那把劍猛地從她的肩胛拔出,又立即刺入她的心髒的時候,古情從冷汗中驚醒過來,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雙眸大睜,一臉汗水,一動不動的坐在床上喘了好幾口氣後,意識終于逐漸清醒,她也才明白過來,那麽可怕的畫面隻是她的一場夢。
可是古情知道沒那麽簡單。
她雖然是人身,但是她不會像普通的人類那樣有各種或者平常或者奇怪的夢境。
多年來,她唯一能做的夢就是當年的銅雀村祭蠱儀式。
可是今天她竟然做了另外一個夢,而且這個夢和她息息相關,也許随時都能演變成爲現實。
更可怕的是,這個夢裏,要殺她的人,是她的墨箫哥哥。
古情的眼底不斷的翻湧出哀傷,雙手甚至不由得抓緊了身下的床褥。
也正是這個動作,讓她突然發現,原本一直握着她手的鬼野的手,不見了。
她連忙看向身側,卻發現床上除了她自己,沒有鬼野一絲一毫的影子。
她又看向窗戶的方向,外面正是深夜,沒有什麽光。
某種不好的感覺襲來,她快速翻身下床,輕手輕腳卻極爲迅速的走到門口,吱嘎一聲拉開了木門。
木門打開後,她看到了院子裏的景象,微弱的月光投射在院子正中心,照出一片冷清寂寥的空地。
她四下望了望,又回頭在屋裏看了又看,确定這周圍都沒有鬼野的身影。
“這麽晚了他去了哪兒……”正當古情低聲喃喃的時候,院子裏那一處被月光打的冷清的地方突然閃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古情立即警惕的眯起眼睛仔細的看去!
那是一個女子。
一個身穿束腰白衫的長發女子。此時此刻,她正靜靜的站在院落中心,她長長的頭發柔順的沿着兩肩滑下,發絲被夜風輕輕帶動起來的時候,古情看清了她的臉。
那是一張十分美麗的臉,帶着一種令人驚豔的感覺。面容雖十分美麗,但眉眼之間卻沒有那種遙不可及的冷貴之氣,反而帶着一種淡淡的柔情。而她望着古情的眼神,更像是在看自己心愛的人一樣,溫情無比。隻是夾雜了清晰可見的哀愁。
古情原本輕輕掩着木門的手,終于不自覺的放落回自己的身體兩側。
那女子見古情愣在原地,提步款款向她走過去。
月光照耀在她身上,在她身後形成翩翩倒影。
她像是月光下的仙子,但面容之上的那抹哀愁和寂寥,又顯得她身形帶了少許詭異。
她雖美,但在這黑夜,身上卻不自覺的散發出一種陰暗的氣息,就像是來自幽深的地底。
古情望着她,心跳逐漸加快。
她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個女子,這種獨特的氣質,和這極爲不合理的出場方式。
她本該出聲喝止,或者調動全身的細胞充滿警惕。
可不知爲何,古情見她就這樣沖着自己走來,竟沒有開口,更沒有阻攔。
直到那女子輕輕将古情用手虛掩的門徹底打開,并從容的走了進來,又随手将門在身後重新關閉,古情都一動沒動。
女子走進古情的屋子裏後,因木門已被關上,那本就微弱的光更是徹底被阻隔在門外。
門内,一片漆黑,雖不至于失明般,但古情仍隻能大概看到站在她面前的那個纖瘦的面部輪廓。
“你是……”
古情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這黑夜中竟有些許的顫抖。
那身影沒有什麽動作,但古情仿佛可以聽到她心底的一聲歎息:
“你已經猜到我是誰了不是麽……”
古情猛地後退一步,在黑暗之中睜大眼睛,她看着對面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的身影,單手攥緊了自己身上長裙的裙擺。
“你,到底是誰……”
古情又開口問了一遍。
這一次,她終于确定她之前聽到的那聲仿佛幻覺般的歎息并非是她的臆想,而是對面這女子确确實實所發出的一聲輕歎:
“我……叫櫻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