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是一向活的灑脫不羁的蠍妖啊,對任何女人的興趣都不會維持太久,爲何偏偏對古情的興趣越來越重?
那次他主動離開古情,就是因爲他發現,原本很善于遺忘的他,偏偏對古情,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可是,他活了五百多年了,作爲擁有這樣修爲的妖,他知道,長命最大的訣竅就是不在意。
對什麽都不在意,任何人事,都是過眼雲煙。
人生,不過是玩鬧而已。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生存态度。
可這一切,在遇到古情後,似乎都發生了改變。
他想離開她,他不想有這種改變。
可是,也不知是命運使然,還是他自己心裏放不下,最後,他還是會回到她身邊。
這一句帶有淡嘲的疑問,不是在嘲笑古情,他是在嘲笑自己。
嘲笑自己這充滿嫉妒味道的語氣。
古情勉強的扯了扯嘴角:“我對他利用價值已無,所以他就走了吧,我要回去繼續做我的地獄交易人了,你呢,以後打算怎麽辦。”
遊夜綠眸微眯:“你是又要攆我走?”
古情扶額:“沒有,隻是覺得,我是個招麻煩的體質,你身爲蠍妖,活的灑脫無牽挂,何必跟着我被這些麻煩不斷招惹。”
遊夜勾唇:“我高興就好。你現在要回到那個城市去了?”
古情四下看了看,輕扯出一個毫無意義的淡笑:“恩,不過銀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麽,你該不會是把他怎麽樣了吧?”
語氣像是關心,眼底實則毫無留戀。
雖已不像剛剛那個被絕望覆蓋的古情,但此刻,她的眼底仍然充滿對這世間的厭倦,和一股說不出來的漠然。
遊夜淡淡一笑:“我能把他怎麽樣,我說了,我不會打架。”
古情斜睨遊夜一眼,一副我信了的樣子。
“罷了,冥王還需要我,該出現的時候他自然就會出現了,走吧。”古情擺擺手,像是什麽都不太在意了一樣。
一邊說着,她一邊轉身,四下掃視一圈,最終目光鎖定不遠處地上一個散發出淡光的物體,徑直走了過去。
那是那塊,四合一,被發現沒有用處後就被遺棄在地上的攝魂玉。
古情彎腰拾起這塊青白色的玉,反複在手裏把玩了兩下,然後就回頭,對着遊夜嫣然一笑,眸色中卻暗如一潭死水:“一起回去吧。”
說完,她就朝着遊夜走了過去。
遊夜看着眼前的古情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來,微微皺了皺眉。
他感覺的到,她不對勁。
還有不到兩米古情就要走到遊夜的身邊了,遊夜心中漾起一股不安的感覺,他甚至忍不住從白衫之中伸出一隻手,想盡快讓古情到自己身邊來。
可還是晚了。
原本靜靜的朝着他走來的古情,突然之間,整個人腳步一頓,就朝着後方栽了過去。
遊夜眼眸一緊,快速提步上前,一把抓住古情,順勢一拉,古情就這樣倒在了他的懷裏。
白衣衣擺四散開來,像是開在地面上的一朵花,遊夜綠眸緊鎖懷中的古情,幾縷發絲粘在了她略顯消瘦的臉頰上,她輕輕皺着眉,閉着眼睛,像是陷入了一個并不美麗的夢。
她的眉心,原本暗紅色的血滴狀印記,突兀的亮了起來。
遊夜盯着古情眉心處的變化,先是微微一驚,随後又像是突然釋然一般。
他雙臂收縮了一下力道,将古情整體抱起,然後他又合腿坐在了地上,将古情的頭在自己的臂彎上擺成一個舒服的姿勢,讓古情沉睡在自己懷裏。
遊夜妖異的眸子裏閃現出瑩瑩的光芒,他聲音輕柔,卻帶着一股邪肆:“花裙子,你體内藏着的這力量,恐怕你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有多恐怖吧,你啊,情緒不能太激動,不然,她在你體内暴走起來,會讓我很爲難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夜幕之下,古情眉心處亮的出奇,紅光不斷的從她眉心溢出,像是有什麽東西掙紮着要從她的眉心破繭而出。
從她眉心處冒出的紅光絲絲縷縷的蔓延向四周,像是一個個紅豔的血影,斑駁詭異,可遊夜絲毫不驚訝,他一隻手攬着古情,一隻手輕輕撫向古情的眉心。
那股猙獰而出的血色,随着遊夜手指輕緩的撫摸,像是被什麽東西壓制,瞬間就在古情的眉心處瓦解。
古情深深皺起的眉逐漸舒展開來,眉心從剛剛開始就鮮紅無比的血印,也慢慢褪色,重新變得暗紅。
見古情呼吸重新變得平穩,像是熟睡中的嬰兒,遊夜還是以固定的姿勢攬住她,頭卻緩緩擡起,目光也從古情的面龐上轉移,他如瀑的長發自雪白衣衫上滑下,妖異的眼睛透出絲絲縷縷綠光,蠱惑的看向遠方,他擡起剛剛撫摸古情眉心的那隻手,懶洋洋的遮住嘴打了個哈欠,然後喃喃自語道:
“花裙子,好好睡一覺吧,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第二天古情醒來的時候,按照慣例,遊夜還是倒吊在森林中的一棵樹上,隻是這次古情冷靜多了,她盯着遊夜倒挂着沖她嬉笑的臉看了十幾秒,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不記得昨晚她後來爲什麽睡着了,不過她也不願意多去想,昨天的事,她盡可能的不想去回憶。
等到她整理了一下裙擺,又打算将手裏攥着的那塊青白色的攝魂玉仿佛腰間的時候,遠處突然跑來一個人,腳步有些匆忙,一路拖過森林地面上的碎枝幹,引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
古情應聲擡頭,遊夜也順勢從樹上下來,挑眉看去,想知道是誰竟然會在這片荒涼的森林裏出現。
古情看向遠處的眼神有些驚訝,這個人她記得。
遠處,快步跑過來的是個女人,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穿着幹淨的條紋襯衫,脖子間還是那條中性領帶,面容清麗,腳步雖急,一雙黑瞳卻依然鎮靜。
是唐瀾。
唐瀾的眼睛本是四下尋視的,卻在看見古情的時候,鎮靜如水的眸子裏終于透出淡淡的喜悅,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幹淨透徹:“古情,我終于找到你了,鬼野在哪兒,你不能讓他跟陸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