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死裏逃生。”恭無極并沒有多言,那似幻非幻的場景,帶給她太大的震撼了,她莫非真的是來了斷這前世的因果嗎?她是無極,複歸無極,這是宿命!
“娘娘!”芙蓉詫異的喚道,恭無極的失神一一落入她眼中。“總是感覺有些累,你們自個忙去吧,有事本宮自然會喚你們的。”說完之後,恭無極往内側過身子。“龍珠?”默默念叨着那個虛幻空間中有人告訴她唯一回歸未來的法門,可天大地大,這莫名其妙的“龍珠”她該從而尋呢?反反複複,自己竟然沉沉的睡去。
一晃兩日過去了,恭無極的氣色也逐漸恢複。這事總算是告了一個段落,這兩日錦勝天從未出現過朝陽宮,但是禦醫首領林同炎一日三次到訪,把脈、熬藥,凡是親力親爲。雖然此番舉措太過小心謹慎,不過後宮之中如果再翻起丁點波折,恐怕禦醫首領的腦袋也保不住。至于是否是錦勝天指示?她不願意去猜測。
原本就想這樣靜靜的過幾天安靜的日子,但是關于錦妃娘娘大病初愈的消息,還是在宮中不胫而走,想必三宮六院又會有不少動作。
錦尚宮内——
明葉惠将羊脂玉淨瓶中的花卉,一朵一朵的扯了下來,再一片一片的扯開,臉上是一片麻木,守在一旁的婢女小思不敢插嘴。
“摧花殘葉,是不是很殘忍?”明妃自顧低着頭說道。“娘娘,如果在寝宮内悶得慌,倒不如到後花園走走。”小思提議道。
“宮中那裏又不一樣呢?”明妃将那些扯開的花瓣再一點一點的撕開,那是一種很機械的動作:“本宮卧病在床,皇上的探望就草草了事,而錦妃娘娘卧病,聽聞是皇上将她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娘娘,要不要去探望錦妃呢?”小思看着明葉惠臉上的失落之情說道。
“探望?”明葉惠不置可否的将所有的碎花瓣拂到地面,怔怔出神。
小思附耳過去說道:“想必皇上也會時常出現在朝陽宮中,而且皇上也很中意妃嫔們和睦相處,尤其是大度包容的妃嫔。”
這句話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明妃臉上終于露出久違的笑容,對小思吩咐道:“對,本宮沒權沒勢,就隻能靠自己争取了。快去替本宮準備點鹿茸糕!”
在小思的陪伴之下,明葉惠扭動着腰身站在朝陽宮外愣愣出聲。“進去吧,娘娘。”小思抱緊了手中裝着鹿茸糕的錦盒,催促道。
“走吧!”這話,明葉惠頗有幾分心不甘情不願的勉強說道。
恭無極半躺在竹搖椅上,閉起了雙目,慢悠悠的晃動着,寝宮裏一個近身婢女也沒有。
“姐姐真是好興緻。”人還在大門之外,明葉惠的聲音就傳入了恭無極的耳中,她睜開了雙眼,卻并沒有站起身的打算,說道:“明妃來了。”
這不鹹不淡的一聲招呼,讓明妃愣在當場,好在小思機靈,對恭無極說道:“錦妃娘娘,我家主子聽聞你身體不适,特意送了點鹿茸糕來給你補補身子。”
“明妃請入座。”恭無極慢騰騰的站起了身子,對外喚道:“芙蓉,給明妃斟茶。”接過芙蓉遞過的熱茶,明葉惠也順勢在圓桌邊坐下。“妹妹聽聞姐姐身子不适,特意帶了些鹿茸糕過來,盡管不算珍貴藥材,替你補補身子還是好的。”明妃笑顔如花地從小思手中接過錦盒,當着恭無極的面遞了過去。
“明妃有心了。”恭無極順手接過,輕輕颔首算是緻謝。隻聽見一旁的婢女小思說道:“錦妃娘娘,這鹿茸糕要趁熱吃才好”說完之後還體貼的将木箸遞過恭無極手中。
望了一眼錦盒中盛裝的鹿茸糕,看起來倒是頗爲精緻。恭無極握着木箸,卻遲遲沒有落下,她一時半會找不到托詞推脫,一旁添茶水的芙蓉一把握住了她的右手,說道:“娘娘,禦醫吩咐,你吃完補藥兩個時辰之内不能進食。這鹿茸糕,奴婢先替你擱在一旁,稍晚一點奴婢蒸熱之後再食用吧!”
恭無極點點頭,芙蓉立刻撤走了鹿茸糕。這讓明妃面上有些挂不住,尴尬一笑,說道:“妹妹真是粗心,忘記姐姐的忌諱了。”“不礙事!”恭無極搖搖頭。
這是兩人第二次在朝陽宮相對而坐,與半年前“拜宮”不彼此試探不同,這入得宮半年,同爲後宮妃嫔,彼此的性子都有所熟悉,不過依舊是相對無言。
明葉惠的眼波不住的掃視着寝宮,芙蓉爲她注入的兩杯熱茶,她喝得心不在焉。最後一次望向空蕩蕩的寝宮門外,目光之中再也掩飾不住映入失落。大抵她的耐心也就到了極點吧?恭無極落入眼中,并不打算點破。
兩人就這麽靜坐一陣功夫,明葉惠率先站起身,禮貌的行禮說道:“姐姐,你大病初愈,妹妹不敢多加打擾了。晚一點試試妹妹送過來的鹿茸糕。”
明妃此行的目的,她有何嘗猜不透呢?不過是醉翁之意而已。但是對于恭無極來說,一場死裏逃生,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來猜測宮中各人的心思。“好。”恭無極臉上的神色顯得極爲溫婉。
伴随着明葉惠的離去,恭無極将目光側轉到芙蓉身上,雖說她剛才的舉動到符合自己的心意,但是忍不住有些質疑的開口問道:“禦醫幾時有這樣的叮囑呢?”
“娘娘真是聰明。”芙蓉捧出了錦盒,當着恭無極的面打開,取下了頭上的銀钗,插入剛才明葉惠送來的鹿茸糕中,一陣之後才拔出,神色凝重的放在眼前仔細觀察,确保沒有變黑之後才放心的點點頭,對恭無極說道:“娘娘可放心食用了。”
這個舉動,讓恭無極啞然失笑。她接過芙蓉盛入盤中的鹿茸糕,拿起箸,輕輕的嘗了一口,說道:“芙蓉你未免多心了。明妃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如此大張旗鼓的下毒來害我的。”
“娘娘,芙蓉不過是小心謹慎。上次的‘紅花餅’連累你掉了半條命,芙蓉真是自責。”芙蓉垂下頭,竟然是滿臉愧色。
恭無極見到她一遍護住之心,到不忍多加苛責,有些感慨的說了一句:“這事那能怨你呢?”她該怨誰?錦勝天嗎?不!如果沒有這番劫難,恐怕她永遠也無法知道自己還可以回到未來,如果沒有這個夢境,莫非就渾渾噩噩做一輩子所謂的恭無極嗎?已至深夜的禦書房,依舊燈火通明,錦勝天随手翻閱着堆積如山的奏折。“皇上,今兒個禦醫館來回話,錦妃娘娘的身子沒有大礙了。”姚琨站在一旁,彙報道。
“嗯。”鼻翼中哼出一聲,錦勝天似乎并不關心。“那禦醫館是否還需要一日三次到朝陽宮問診?”姚琨想了一會開口問道。
錦勝天将翻閱的奏折擱在一旁,很認真的說道:“沒有朕的吩咐,禦醫照常如舊。”“是!”姚琨低頭答應。從錦勝天神色的凝重,身爲近身侍衛的姚琨能夠判定恭無極在他心中的分量,原本脫口欲出的話也隐忍着吞了回去。
錦勝天收回盯在姚琨身上的目光,似乎很随意的拿起一本奏折,握住毛筆竟然花上了一把大叉,姚琨詫異的擡起頭,正要阻止。隻聽錦勝天淡淡的說道:“連日三日來,這堆積如山的奏折,都是希望朕能夠派兵圍剿‘齊莊’,一個小小的山莊,因爲劫富濟貧而讓朝中要臣人人忌憚,恨不得處之而後快。”
啪——錦勝天将奏折發洩一般的扔向了禦書台上,略微仰起頭,雙手交疊在身後,他說道:“要讓他們領命守邊塞,一個個的都隻是推卻,稍微侵占到他們的利益,到是團結一緻。你說朕這江山,能安穩嗎?”
“皇上。”姚琨壓低聲音喚道,錦勝天吐出一口氣,努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算了,夜已深,今夜不用等候朕,朕想今晚閱完這些奏折。”錦勝天揮揮手。
姚琨正想答話,卻見窗外一團黑影閃過,他毫不猶豫的握緊劍柄追了出去。錦勝天雲袖一揮,氣定神閑的返回到軟塌之上,握緊毛筆批下了幾個字在奏折之上,然後靜待姚琨的返回。
一會功夫,姚琨返回到了禦書房。“何人?”錦勝天并未擡頭,直接發問。“卑職失職,讓刺客逃脫。”姚琨平靜的臉上顯得幾分尴尬,身爲大内一等一的高手,竟然會讓刺客近身到禦書房,而且從自己手中逃走。
“可有過招?”聽聞姚琨的回答,錦勝天不自覺的蹙眉,以姚琨的身手而得無所獲,想來這個刺客并不簡單。
“卑職一路追蹤,卻讓她在後花園逃脫。這刺客輕功路數不錯,對宮中地形非常熟悉。”姚琨答道。
“現在定論是刺客也爲時尚早了,膽敢隻身到宮中,這膽色倒不小。”錦勝天神色已經恢複了正常,将批閱的奏折放在一旁,走到姚琨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但是讓朕最擔心的是,此人對宮中地形熟悉,自然是潛伏在宮中有段時日,敵暗我明。”
“請皇上放心,卑職明日會率領錦衣衛對皇宮内外徹底搜查。”姚琨雙手抱拳,忠心耿耿的說道。
錦勝天點點頭,又很輕的補充了一句:“大張旗鼓行事給對方點壓力未免是壞事,但是此人在宮中既然能潛伏些時日,自然有一個‘合理’的身份,恐怕不是那麽容易被找出來。”
姚琨側頭思索,錦勝天也專注的凝視着窗外,半響之後,錦勝天對姚琨耳語:“錦妃大病初愈,不要派錦衣衛去騷擾到她。”
當清晨那一縷陽光照射到窗棂,恭無極才悠悠的轉醒,看見矗立在旁的靈心挂着滿足的笑容,她有些歉然的問道:“這一覺似乎睡得很踏實,都什麽時辰了?”
“辰時剛過。”靈心一邊伺候她梳洗,一邊由衷的說道:“娘娘休息得充足,看上去氣色都很不錯。”
“這是你照顧得細緻,昨夜一定又起身添了不少香料吧?”恭無極微微一笑,感激的說道。
兩人正在談笑之間,門外步入了錦月明的身影,她身後跟着兩名太監,有些吃力的擡着沉重的箱匣。“月明?”恭無極面上浮現出喜色,自打上次柳滿盈設計陷害之後,兩人還未單獨見過面。
“聽聞錦妃重病,月明自然要來看看。”錦月明到沒有生疏,親熱的拉着恭無極的手,兩人一同坐下,有些神秘兮兮的問道:“猜猜我給你帶什麽來了?”
恭無極側過身子望了望,搖頭表示不知。錦月明露出天真的微笑,吩咐太監們打開了箱匣,但見裏面是一個花蕊形狀的翡翠玉瓷,玉瓷片薄得幾乎有些透明了,而且純白如玉,沒有任何雜質,一眼就看出它的價值不菲。“這是?”恭無極詫異不解。
錦月明獻寶一般從身後掏出一個小小的圓缸,裏面遊動的正是後花園兩條一紅一黑的錦鯉。看見它們歡快的擺動着尾巴戲耍,恭無極頓感放松,說道:“是老黑和老紅?”
錦月明點點頭,将兩尾錦鯉放入剛才的翡翠玉瓷中,交到恭無極手中,輕輕的說道:“寝宮内添點生命力,你會好得更快。”恭無極感激的點點頭,對于曾經利用過錦月明而感到有些慚愧:“謝謝”。這絕對是出自肺腑之言。
“驚喜還沒完呢?”錦月明神秘兮兮的一笑,猶如變魔術一般,從身後掏出一個錦盒到恭無極手中:“芋泥笑口酥。”
“是嗎?”恭無極顯得很是驚喜,打開錦盒,裏面兩枚精緻糕點,正如同綻放的笑顔一般,十分有趣。
“娘娘!還是奴婢替你擱着吧。”一旁的芙蓉瞟見了盒中的笑口酥,神色一變,有些生硬的從恭無極手中奪過。
恭無極雖然感到不悅,也隻是點點頭沒有反駁。錦月明似乎沒有意識到有何不妥,微微一笑說道:“月明就不打擾錦妃了,娘親還等着月明一同誦經呢。”
“誦經?”恭無極有些詫異的重複。“是啊!”錦月明原本閃爍着光澤的眸子頃刻之間黯淡了,說了一句:“自從滿盈表姐自缢之後,娘親一直自責,所以早午晚,都要求月明和她一起誦經念佛,早日讓滿盈表姐得以超度。”
語畢,錦月明心中一酸,絲絹掩住面容,快速的轉過身離開了。柳滿盈?如果她能早日聽取柳太妃的教誨,恐怕也不會有今日的遺憾了。這萬般皆是命,果真一點不錯。
“娘娘,可以安心食用了。”芙蓉趁着恭無極恍惚的當口,取下了銀钗插入芋泥笑口酥中,端詳确認色澤沒有變化,含笑着遞給了恭無極。
“月明公主又豈會害本宮呢?”恭無極頗有些不悅的接過,芙蓉這兩日小心翼翼的舉措,越發讓她感到不妥,至于是爲何,她也無法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