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辛苦。”,先問候了聲,陳家洛這才開始叮囑,“心硯呐,從今以後盡量不要喝酒,你孤身潛伏敵營的時候萬一酒後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就糟了!”
“是,少爺,昨日他們過于熱情,我不好拒絕,這才有些過量了!”,心硯額頭冒出冷汗,自己自從考上舉人後的确有些放松了。
“嗯,以後注意就好!”,陳家洛點到爲止,伸手把明瑞從身後拉了出來,從早上出發前已經幫他收拾了下,眉毛剃短了少許,臉色也用顔料染上了些黃色,再在左顴骨的位置點了一顆痣,不是熟人還真認不出來;同樣陳家洛也做了些打扮,讓自己的真實年齡看起來老了些,“從今以後大夥兒稱呼都注意點,心硯是去京城參加會試的少爺,我是心硯的西席教師,十二哥改名石寶柱,是心硯的保镖,這家夥麽就是管家賈六了!路上此後吃飯住店的事兒就交給他去做好了。”
“少爺好!”,明瑞無精打采的過來行了個禮,他這是越混越回去了,幾個人互相熟悉了下各自的身份之後繼續上路,石雙英走在最前面探路,明瑞落後心硯半個馬身,陳家洛則和心硯說着會試的事情。
一路上打尖住店、喂馬燒水的事兒都落在了明瑞身上,把這個八旗大爺折磨的夠嗆,等到了西安的時候明瑞也基本上适應這個身份了,整體佝偻着腰跑前跑後伺候着,吃飯的時候也不上桌子,伺候完心硯之後抱個大碗蹲在門口幾口拔完,任誰也想不到這貨身上還有公爵的爵位、
在西安多停留了一天,從紅花會分舵得到消息,馬朝柱已經從開封城外退到歸德府,不僅避開了清軍的圍剿還連下睢州、甯陵兩縣,兵力比他在開封城下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朝廷忙從曹州府、濟甯州、兖州府和徐州府調兵圍剿,務必要把馬朝柱擋在運河之外。
看來五哥六哥已經說服馬朝柱了,此次圍剿涉及三府一州,互相推诿之下恐怕短時間内是沒辦法威脅到馬朝柱的,有了時間馬朝柱就又能拉起一杆人馬,等到山東過來的援軍越來越多的時候,徐天宏就可以撺掇王倫起事了!
因爲河南剛剛遭了水災和兵災,于是一行人從風陵渡進山西,從平定州向東到了直隸省境内,過了正定府就距離京城不遠了。“先生,依照現在的速度,在春節前趕到京城絕對沒有問題!”,明瑞對陳家洛說道。
“如此便好!”,到了京城還要打通關系送禮,可是得早點去,等到春節各家都不會招待陌生人,等過了十五就距離會試沒幾天了,一路上緊趕慢趕總算沒有遲到。
眼看着天要黑了,前方還沒看到城池,陳家洛眉頭微皺,難道今晚上又要露宿荒郊野外?正思量着石雙英打馬從前頭回來,“先生,前面有個陣子,不如今晚就在那裏過夜吧!”
“如此甚好!”,衆人跟在石雙英後面快馬加鞭,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後到了一座小鎮上,鎮子不大隻有一間客棧,要了三間客房,早有小二送來洗澡水;已經兩天沒洗澡的陳家洛迫不及待的鑽進了木桶裏。
擦洗幹淨神清氣爽,換了身新衣服陳家洛就打算出門去叫心硯他們吃飯,此時卻聽到外面傳來一個小姑娘的聲音,“爹,這家客棧好髒啊!我們換一間好了?”
“咱們行镖在外那這麽多講究,有住的地方就不錯了!早知道這次就不帶你出來了!”,一個老人呵斥道。
镖局?該不會是王維揚的鎮遠镖局吧?紅花會和鎮遠镖局結下的梁子可是不輕,要是被他們認出來可就糟了。正猶豫間外面繼續有人說話,“總镖頭,兄弟們都安置好了。”
“嗯。”,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換班吃飯吧,你可看的緊了,切不可讓人飲酒!”
他的聲音雖然響亮,中氣卻不是很足,應當沒練過高深的内力,陳家洛頓時放下心來,那王維揚和張召重齊名,内力定然過人,門外的這人肯定不會是王維揚,于是推開門走了出去,叫上心硯等人來到前頭叫了幾個小菜吃了起來。
“總舵主,剛才我都看過了,的确是護镖的镖局,裏面沒幾個硬點子,不是沖着我們來的!”,石雙英借倒茶的功夫湊到陳家洛耳邊小聲說道。
“嗯,明天我們走晚一點,和他們錯開,别惹上麻煩!”,陳家洛吩咐道,這時候镖局的人也進來了,陳家洛忙轉換話題,和心硯子曰詩雲的聊起文章上的事情來。
“哼,酸秀才!”,打頭的青年漢子聽了半天沒聽懂一句,不忿的哼了一聲,旁邊的老人忙瞪了他一眼。
陳家洛打量了下,領頭的應當是那個老頭,看上去約莫快五十歲,精神健旺,頭上微見花白,身高不過五尺,但目光炯炯,凜然有威。和他同桌的是一男一女,女的十四五歲年紀,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暈紅,周身透着一股活潑的氣息。男的就是剛才說話的漢子,濃眉大眼,比那少女大着六七歲,神情粗豪,臉上生滿紫色小瘡,相貌雖然有點醜陋,但步履輕健,精神飽滿,卻也英氣勃勃。
嗬,就你這樣的還走镖啊!禍從口出沒聽說過麽?我們幾個坐在這好好的你就來拉仇恨,小心明天遇到劫镖的!陳家洛搖搖頭,镖局向來講究和氣生财,這漢子的性子不适合幹這一行。
吃完飯回房的時候隐隐的瞅見镖局的镖旗好像有些眼熟,不過也沒在意。第二日聽見外面響了一陣後才起床,出門時镖局的人馬已經不見蹤影。行了二十來裏地,隻聽見前方傳來喊殺聲,陳家洛心中一動,莫非是自己一語成谶,镖局真的遇到劫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