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早早看到他們，在卷閘重新升起來的時候已經站在門裏焦急的等待。
白靜率先迎了上來，扶住林餘雪的胳膊，關切的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外面怎麽樣？”
從來不覺得美術館這麽親切，林餘雪眼淚早就擦幹，此時松了口氣，被白靜擁着往裏走，沉默的回頭，目光停留在不遠處林餘海的身上。
“等等。”何青叫住準備散開的幾人：“把食物都拿過來，等會要分配一下。”
經曆一場生死危機，手裏還提着食品袋的不多，加在一起零零總總也就四五個半滿的袋子，沒出去的人看着幾人的收獲，面上都露出了擔憂。而且他們注意到少了一個人，答案心裏都清楚，誰也沒敢開口問。
“走什麽，這麽急？”人群又一次準備回美術館裏面休息的地方，何青從食品袋裏擡起頭，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擠得臉上的褶子更加顯眼，好像出去一趟又老了十歲：“都相互檢查一下有沒有受傷的，叙舊可以等一等，傻年輕，趕死去嗎？”
林餘海還站在門口，試圖透過外面大樓裏那些層層的陰影看到成群結隊的感染者，他始終沒有從剛才的經曆裏回過神來。由不得他不多想，系統早就說過s病毒的感染者會進化，在昨天之前，他還沒有遇到過像今天這樣有組織的攻擊，都是零散的，會被聲音吸引過來，而今天，明顯已經上升到了另外一個層面。
就好像，那些喪屍在使用計謀一樣？
資源豐富的小超市如同敞開的陷阱，在他們進去後才慢慢圍堵過來的大批感染者，之前安靜詭異的氛圍，如同不想驚動這些即将掉進陷阱的獵物。
是那場雨？
林餘海想不明白，但同時有這麽多感染者進化是不可能的，後來他們的成功逃離也證明，那些喪屍的行動還和以前一樣，隻有本能，沒有智慧的迹象。
那麽，是有什麽東西在控制和指揮這一群喪屍？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林餘海回過頭，發現白靜站在自己身後：“林大哥，何青要我來檢查一下。”
林餘海沉默着點點頭，緩緩脫下更加髒污的外套，所有人現在都在被檢查中，包括何青，隻是檢查的他的人戰戰兢兢，大概看了兩眼就趕快走開了。
林餘海見檢查林餘雪的也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學生，這才又收回視線，白靜也隻是看他有沒有新的外傷，并沒有提起他腹部有傷口的事。
忽然人群有了騷動的迹象，擡眼看去，檢查中的兩人推搡了起來，其中一人壓低聲音說了句什麽，另外一個見所有人看向這邊，臉色慘白的喊了起來：“都說你看錯了，這是被釘子刮的！”
“怎麽回事？”何青目光略顯陰沉，到現在，手裏的刀也沒有放下，被問話的人一聽何青開口，吓的腿軟，嘴裏磕磕巴巴甚至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檢查他的人也害怕了，早早縮進人群後面，連面也不敢露。
何青左右看了看，忽然指着林餘海：“你過去再檢查一下。”
林餘海看了眼何青，沒說什麽，在林餘雪擔憂的目光中走了過去。
聲稱有刮傷的男子林餘海之前一直沒怎麽注意，雖然看起來五大三粗，但長相毫不起眼，年齡不大，可能也是個大學生，此時仿佛認爲所有人都在敵視他，瞪着林餘海提起鋼筋威脅道：“你，你别過來！把球棍放下！”
林餘海停住腳步，彎腰把球棍放在了地上。
對方見林餘海這麽好說話，戒備少了一些，但臉色仍然十分難看，對檢查有明顯的抗拒。
白靜看不下去了，在旁邊開口道：“爲了大家的安全，你别害怕，必須要檢查一下，如果真的是被釘子劃傷了，誰也不會把你怎麽樣。”
“胡說！”顯然對這個說辭不滿意，男子咽了口唾沫，緊張道：“你們，你們甯可錯殺……不不不可放過！”
一聲嗤笑，有人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語氣十分輕松道：“說什麽呢，我們還是文明人，你以爲經曆了這幾天災難，所有人就變成納粹了嗎？”
林餘海詫異的看過去，就見林餘雪話鋒一頓，又道：“再說，也不看看你的熊樣，以爲自己是什麽大人物，誰沒事想着打打殺殺？趕緊檢查，檢查完了都去休息，你不累我們還累！”
這一刻，林餘海好像回到了末日前聽林餘雪給他打電話抱怨一樣，口氣還是那個口氣，心裏就有點放松。
男子看了看點點頭表示同意的衆人，恐懼的神态也緩過來了些，猶猶豫豫的看着林餘海，最後一咬牙道：“好吧，你來檢查吧。”
林餘雪幾不可見的松了口氣，殊不知看到林餘海被何青點名，氣氛劍拔弩張，她不知怎麽的就開了口。
林餘海走過去看了看，對方小腿上有一道傷口，還在流血，傷口周圍十分幹淨，看起來的确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劃傷的。
這個傷口林餘海隻看了一眼，根本沒開口，适才檢查的人可能看到這樣一個傷口之後别的地方都沒細看，因爲這個人面色蒼白裏透着蠟黃，已經休息了這麽長時間還在流汗，有發燒的迹象，懷疑他被感染了。
林餘海随口問：“熱嗎？”
對方一愣，便道：“不熱……”馬上反應過來，警覺的後退一步：“你什麽意思？”
檢查一圈沒有發現衣服有破損，露出的皮膚再沒有其他傷口，如果說被感染了林餘海還相信，要說沒有……
林餘海擡眼看了看他，最後道：“沒有破傷風給你打，下次小心點。”
幾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氣，何青走到了近前，自己又檢查了一遍，看那個傷口流出的血也很新鮮，暴露了這麽長時間有點發炎的迹象，沒說什麽，自己一手拖着所有食物先走了。
“哥們，謝謝你！”這句話真心實意，差點被吓尿的男人一扔鋼筋，坐在地上休息。
“……不客氣。”林餘海低頭問道：“你叫什麽？”
五大三粗的男人像個小孩似的向後仰倒，半死不活道：“趙康。”
“趙康康。”白靜糾正：“學編導的……這不重要，拜托你下次别這麽戲劇化好嗎，你以爲你是演員嗎？”
林餘雪抱着歐拉湊過來，林餘海撿起球棍，經過癱倒在地上的趙康康時，不由想到，又一個進化者，何青會怎麽辦呢？
林餘雪跟在林餘海身後回到了衆人休息的地方，剛才出去的幾人俨然單獨形成了一個團體，坐在一起不發一言，好像還沉浸在外面的恐怖中，身上穿的衣服也挂着紅紅黑黑的湯水，和其他人有了鮮明對比。
林餘海一走過來便感到一股灼熱的視線盯着自己，擡眼就發現是公河，對方的神情十分複雜。
林餘海坐下來：“看到我這麽激動。”
公河半晌才道：“你回來了。”
“不是還要回來給你洗澡嗎？”
這次沒理會林餘海的調侃，公河擡起眼看着他，最後緩緩道：“什麽時候走？”
公河有時候就像個大人，林餘海轉頭看向林餘雪，後者在和白靜說話，過了一會兒，久到公河自己都要忘了這個話題，林餘海才回答：
“等到她準備好。”
公河深黑的目光閃爍，忽然咧開嘴笑了，這一笑那沒多少肉的臉上也有了幾分孩子的模樣：“我準備好了。”
林餘海撇嘴。
公河笑的更開心。他們這些人隻出去了半天，但很多事情都開始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