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起來了。”林餘雪的聲音有點緊張,接着忽然聲音放大,對方湊了過來,耳朵上感覺到一股說悄悄話時的熱氣:“何青來了!”
林餘海無奈睜開眼,撐着胳膊坐了起來,左右一看,幾乎所有人都已經醒來,看着何青在不遠處收拾地面上放的一堆工具。
白靜此時又走了回來,和林餘雪坐在一起,見林餘海坐起來,還對他笑了一笑。
白靜昨天看到他受傷後離開,對此林餘海沒什麽可評價的,好歹白靜沒有把他的情況大肆宣揚。
林餘海擡手一摸,對着何青不耐煩龇牙咧嘴的歐拉不由安靜了下來,看着主人舔鼻子,顯然是餓了。
林餘海也餓,但他看了看皺着秀氣眉頭的林餘雪,垂下眼簾,把昨天沒喝完的水分了一下,遞給公河和妹妹。後者望着何青,心不在焉的接過一次性水杯,神情十分擔憂。
何青從自己的休息室裏拿出來個褪色的背包,此時正想要把一捆繩子往裏塞,還有幾個空的布袋,剩下一些袋子放在了外面。
何青看來是收拾好了,他手裏拿着林餘海的大馬士革砍刀,站在衆人面前,語氣算是好商量:“我想大家都知道,如果不出去找食物,我們所有人要在這個美術館裏餓死,遲早都得出去,躲是躲不過的,而且公平起見,所有人都要輪流出去。别吵,别吵,我說所有人要輪流出去,當然大家相互分享一下經驗,危險也會越來越少。”
林餘海看了看何青手裏的那把刀,挑了挑眉,接着他移開了視線,沒有再看它。
何青無疑覺察到了林餘海的視線,他有意無意的關注着這個新來的,此時見對方毫無反應的挪開視線,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一個得意的冷笑。
何青接着道:“醜話說在前頭,既然大家都要出去,那麽每次出去找回來的食物都必須要進行分配,任何人不許私藏食物,否則,别怪我不客氣!”話鋒一轉,何青又嗬嗬笑了:“當然,這個跟出力也是有關系的,如果根本出不了力,找不到食物,那分到的肯定少一些……别人肯分給你吃一口當然最好,别人不分給你,那也隻能怪你自己了!”
林餘海不由皺了皺眉頭,他總覺得這個話是說給他聽的,因爲雖然他可以出去找食物,但公河是這裏唯一的孩子,還是個殘疾人,不可能在找食物上出力,除非暴露了他進化者的身份。
而且在這種情況下,人都吃不飽,狗是更不可能分到的。
林餘雪顯然也聽懂了,臉上先是浮現出怒氣,但随即便是更加憂心,她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林餘海和公河,開始顯得有點坐立不安。
“話都說到這了,我覺得昨天點到的出去的人有點不合理,今天先調整一下。”
何青叫出去了四個男人,有一些是昨天準備出去的,還有一個身材格外矮小,發現自己被叫出人群,吓的臉色慘白,想要開口拒絕,卻發現何青死死盯着他,神色似笑非笑,好像就等他一開口,拿他殺雞儆猴。當下閉上了嘴,認命的走出來。
給這四個人一人發了一個布袋,何青的目光移到了林餘海這幾人的身上。
林餘海目光沉了沉,果然就聽何青道:“新來的同伴畢竟是從外面進來,比較有經驗,這次你和我們一起去。”
林餘雪的坐立不安更加明顯了,她看着林餘海沉默的站起身,最終一咬牙,也跟着站起來,還沒起身,一隻大手按在了她的肩上,又把她推了回去。
林餘海低聲道:“不會有問題的,你留在這裏。”
林餘雪停頓片刻,卻還是不願意,她猛地站了起來,對何青道:“我也去!”
何青眯了眯眼,忽然笑了:“好啊,女同學自告奮勇,值得鼓勵。剛好你和你哥哥可以相互照應。你哥哥叫什麽?”
“林餘海……”林餘雪的勇氣開始減弱了,對着何青老實的回答道。
“你和你哥還有我們幾個一起出去,怎麽樣,林餘海,你把狗和那個小朋友留在這?”
歐拉好像聽懂了一般,對着何青低低的咆哮。很快,它知道何青不能決定它留下還是跟着出去,馬上擡頭看着主人。
“它和我一起出去。”
林餘海說完,餘光看到了公河,公河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兩眼深黑深黑,好像沒有任何波瀾,也沒有開口說話,但臉色煞白,嘴唇微微顫抖。
林餘海向白靜點了點頭,道:“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公河。”
公河聽到這個話,低下了頭,兩隻手在膝蓋上攥緊了。
直到林餘海背起包準備和何青幾人離開,公河才對他說了一句:“哥哥,再見。”
林餘海倒是一愣,看他的表情,主動揉了下公河的發頂。
“這個時候才知道叫哥哥,你也該洗澡了。”
“你!”公河憤怒的擡眼,林餘海已經帶着林餘雪離開,一時表情又沉寂了下來。
等着卷閘門打開的時候,林餘海和林餘雪站在最後,他低頭看了看手裏隻拿着布袋的林餘雪,問了一句:“爲什麽要跟過來?”
林餘雪心中恐懼緊張都有,睡了一晚上,林餘海的到來反倒像做夢一樣,而随着孫唐的死,學長的那場暴力謀殺又變得十分遙遠,看來她前幾天确實是魔怔了。
林餘雪不安之餘抱起地上的歐拉,聽到林餘海的詢問聲,目光複雜的看了看他,搖了搖頭沒說話。
林餘海在心裏歎了口氣,她這個妹妹,難道真的以爲自己需要她的保護,在她眼裏,這個哥哥果然一無是處?
孫唐的屍體還在入口處原樣未動,沒人敢看他一眼,倒是何青想了想,去掰斷了幾根突出地表的鋼條,一人發了一根。
林餘海手裏的這一根還帶着暗紅的血迹,靠着鋼條自保的幾率比拿着石頭砸喪屍還低,看來他們想要武器,還是出去自己找的好。
早晨的陽光不強烈,但昨天的雨水幾乎已經蒸發,空氣中有一股刺鼻的氣味。原本平整的路面,無論什麽材質,幾乎都變得坑坑窪窪,整個城市已經變了一副樣子。
何青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對這裏的地形再清楚不過,此時便指揮着往前走。剛離開美術館的地界,那些平時被他們忽略的聲音便無處不在。循聲去看,卻又離他們很遠。
何青的神色也十分緊張,手裏握着刀,腳步不斷在加快。
一行共七人一條狗,林餘海走在最後,前方個子最矮小的男大學生忽然一個趔趄,踢到了一個塑料瓶。
空塑料瓶嘩啦啦滾到一邊,所有人的動作都凝滞了。
何青狠狠的回頭看了一眼矮個子男人,一雙眼簡直能噴出火來。
小道裏沒什麽變化,終于,何青動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同時給了那個矮個子男人一個指示,後者便不情願的落後幾步,和林餘海和林餘雪走在了一起。
好在美術館周圍的店鋪非常多,沒走多久,衆人都看到了前方有一個小超市,門頭上還挂着飲料煙酒的led燈牌,隻不過已經熄滅多時了。
一路這麽順利,所有人都有點不敢相信,但林餘海心頭的戒備越來越重,他從塑料瓶被踢響之後馬上就意識到,周圍太安靜了。
他落後一步,假裝從垃圾桶後面撿東西,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已經提了一根鋁合金棒球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