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萍麗穿着一身曳地宮裝,頭上插滿了金步搖,步搖随着她前行的腳步搖曳生姿,在宮燈之下,反射出一閃一閃的光芒。
“奴才見過麗妃娘娘!”總管太監張一凡一見,連忙迎了上來。
朱萍麗停住腳步,慢條斯理地道:“本宮想見皇上,公公以爲可以麽?”
如今這皇宮是麗妃的天下,她想去哪兒誰敢阻攔?張一凡自然不敢有什麽異議,他躬身垂腰,道:“皇上剛剛歇下,娘娘請!”
朱萍麗微冷一笑,邁步跨過門檻,徑自走到天德帝龍榻前面。
這個男人本是挺立天下的真龍,此生緻命的弱點就是有一個心愛的女人。慕雲紫的消失,使得他頹唐了兩三年,後來全心把希望放在慕雲紫那個賤人生的兒子身上,這下好了,愛什麽就丢什麽!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進來,天德帝微微張開眼睛。他剛剛入睡,加上最近精神不佳很容易驚醒,所以他很快就恢複了意識。
看見一個打扮美豔的女人站在面前,天德帝立刻認出是朱萍麗。他咳了一聲,道:“愛妃這麽晚還來看朕?”
雖然還聲稱愛妃,但是語氣卻有些冷。
朱萍麗也不在乎,靜靜看了一日比一日蒼老的天德帝一會兒,她便轉身在一旁的宮凳上坐下,整理好寬袖,才道:“皇上感覺如何?”
她本是面向燭火,從天德帝這個角度,剛好看見朱萍麗的嘴唇一張一合。他不由地在心裏苦笑,過往寵愛朱萍麗,是因爲她的嘴唇長得最像慕雲紫。
爲了這點,他讓朱萍麗寵冠六宮,就算年華遠去,後宮年輕妃子衆多,他的寵愛也沒有流逝。
但是顯然,朱萍麗要的不僅僅是寵愛,她已經被權勢熏黑了心腸!
“愛妃來看朕,朕覺得十分舒坦。但是如果愛妃還想老話重提,那麽就不必這麽麻煩了。”這話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慕容檸睿已經消失,蘇拭眉也是個翻不了身的挂名皇後,朱萍麗有的是耐心跟天德帝慢慢耗下去。
說起來,何筱默這一次辦事總算是利索許多,找了兩批殺手果然把慕容檸睿除掉了。唯一的遺憾就是,顧意一起不見,慕容楓那個傻蛋因此消沉至今。
這也無妨,一個要當皇帝的男人,到時候嘗過了後宮三千佳麗的軟玉溫香,什麽情呀愛呀,都是虛空。
一如天德帝,他心裏最愛慕雲紫,那又如何?難道爲了慕雲紫,他就舍棄後宮了?
“皇上。”朱萍麗的聲音在寂靜地夜裏,顯得分外溫柔:“裕王已經出家,蒙王生死未蔔,如今能夠有資格做皇儲的,也隻有楓兒了,您不立楓兒,還能立誰?”
天德帝也沒有示弱:“朕還有其他兒子。”
朱萍麗轉過頭來背對着燭火,她的臉就籠罩在一片陰暗之下,從天德帝這邊看去,看不見她的表情。
隻聽得見她冷冷地道:“皇上是還有不少兒子,但是也要他們敢做皇儲才行!”
天德帝禁不住冷笑起來,說道:“既然愛妃已經權傾天下,那麽何不自動上位,又何必來問朕這個行将就木之人!”
“皇上是跟臣妾裝傻麽?”朱萍麗冷哼一聲,道:“玉玺在哪裏?”
天德帝唇邊的笑意散開來,頗爲自得地道:“像愛妃這麽膽大包天的人,逼宮的事情都做出來,還要玉玺做什麽?”
“你!”他撕破了窗戶紙,朱萍麗也終于坐不住,她嚯地站起,甩袖道:“皇宮就這麽一點兒大,就算皇上不說,臣妾遲早也能找出來!”
撂下這話,她就轉身大步離去。
天德帝臉色沉了下來。這些日子,整個乾坤殿都被搜過了,包括禦書房和其他,就連朝堂的龍椅,都翻了個遍。她要是找得到,又何必來問他要!
張一凡走了進來,行了個禮,道:“皇上可要起夜?”
天德帝沒有應他,隻道:“皇後還好麽?”
張一凡答道:“皇後娘娘衣食無憂,隻是被禁了自由。”
“嗯。”天德帝應了一聲,沉沉思索了許久,久到張一凡以爲他睡着了,正想擡頭起來張望,他突然又道:“張一凡,你可能見上皇後一面?”
張一凡躊躇了一會兒,道:“奴才雖然蒙皇上厚愛身爲總管,但是麗妃娘娘也禁了奴才的自由。”
天德帝悠悠的歎了一口氣,道:“難道朕真的到了舉步維艱,生死存亡之秋了麽?”
如果他就這麽駕崩,群臣擁戴的慕容楓,自然會被拱上皇位,如果朱萍麗不是十分着急。但是新皇登基還是要找到前任天子的玉玺,與新任天子的一起印在皇榜上,百姓才會承認。
這是金鳳曆代的習俗。
如果不是先見之明,早在慕容檸睿失蹤之前,他就迅速藏了玉玺,隻怕早就一命嗚呼。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張一凡看見叱咤風雲的天德帝,竟然落到了今天這樣的境地,也是十分感慨。他仔細想了想,道:“如果皇上想捎話去給皇後娘娘,奴才倒是可以想想辦法。”
他身爲天德帝身邊的紅人,想要走出乾坤殿固然不能,但是宮裏的一應用度,總是需要有人送進送出,如此一來,自然會有些疏漏。
所以,蘇拭眉收到了一張字條,并沒有十分驚訝。
宮裏頭的關系,她向來打點得很好,如今這樣危急的時刻,她當然知道宮裏天德帝唯一能靠得上的,就是她蘇拭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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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失了鳳印的皇後,突然召集所有妃嫔聚集到了文昌宮。雖然她不再管理後宮之事,但是她還是中宮皇後後宮之主,所以朱萍麗拿她沒有辦法。
“想必你們也知道,本宮召你們來,隻是因爲本宮在這文昌宮待久了,難免有些寂寞。今兒個起,你們就每天來跟本宮說說話吧。”蘇拭眉說着,眼角的餘光掃向端坐在側位、一身貴氣的朱萍麗。朱萍麗的穿着,竟然比她蘇拭眉還要華貴。
這種打臉的場合,朱萍麗本不想來,但是她不來又怎麽知道,到底蘇拭眉想搞什麽小動作?
蘇拭眉懷裏依然抱着那隻白貓,白貓慵懶的趴在她懷裏,昏昏欲睡。蘇拭眉淡淡笑道:“麗妃,你覺得每日都來這麽多姐妹好些,還是輪流安排她們來陪陪本宮好些?”
朱萍麗沉下臉色,十分不滿,卻又沒有辦法。她可以嚣張跋扈地落蘇拭眉的面子,但是在這麽多妃嫔面前吵起來,豈非掉分!
她十分清楚,蘇拭眉這個女人牙尖嘴利,一張嘴能夠将死的說成活的!
果然,蘇拭眉見她低了眉眼,又道:“想來麗妃手執鳳印,是沒有時間每日來鳳儀殿叨叨的,本宮也不會勉強。總歸之皇上病中,不能寵幸六宮,姐妹們應該也跟本宮一樣寂寞,不如多拉拉家常互相排解。”
其他妃嫔哪裏敢說話,一個個垂着頭,連目光也不敢往上瞟一下。
“怎麽,本宮卸了鳳印,你們就不将本宮放在眼裏了?”蘇拭眉淩厲的目光,慢慢掃過兩側坐着的衆位妃嫔。
衆妃嫔異口同聲答道:“臣妾不敢。”
蘇拭眉淡淡一笑,道:“好!那就這麽決定了。除了麗妃宮務繁忙可以不來,其他人除非身體不适,就每日來陪本宮說說話吧。”
衆妃嫔答道:“臣妾遵旨!”
得到這樣的結局,蘇拭眉也不得意,反而道:“行了,本宮今日有些乏了,你們先跪安吧。”
朱萍麗哪裏肯跪安,踩着充滿戾氣的步子甩袖離去。
衆妃嫔魚貫退出鳳儀殿,玉蓮秋走在後面,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座上的一國之後。
而蘇拭眉也有意無意地看了她一眼,而後深深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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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萍麗當然不可能每天盯着文昌宮的情況,安排的眼線回報,也隻是說,皇後每日就是東拉西扯,講的都是些四書五經、女工中饋等等,果真說的都是與時局無關的事。
多年的對頭,朱萍麗絕對不相信蘇拭眉會甘願就此倒下,這個女人手段之高,自己對付得也十分艱難。要是蘇拭眉安安分分地關着,她就不叫蘇拭眉了。
但是,這麽多天過去,當真的一點破綻都沒有,蘇拭眉究竟在做什麽籌謀?
“兒臣參加母妃!”慕容楓從門外走來行了個禮,道:“母妃召兒臣前來,所謂何事?”
昔日那個萌萌的少年,此時臉上充滿失意,他甚至沒有正眼看自己的母親一眼。因爲顧意失蹤的事,他私底下查探得知,竟是何筱默出手。
不管這件事朱萍麗有沒有參與,慕容楓相信,她絕對脫不了幹系!但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跟着走上了逼宮這條路,麗妃把持着全部權勢,他實在沒有辦法回頭。充其量,他不過是個傀儡而已!
“楓兒,你不是追蹤何筱默去了麽?有什麽結果?”朱萍麗問道。
慕容楓冷笑,并沒有回答。何筱默在朱萍麗的掩護之下,藏得十分穩妥,根本找不到她!
朱萍麗正想說什麽,卻見管事太監匆匆走了進來:“娘娘,丞相大人傳來急報,西陲出兵此時大軍壓境,已經失了城池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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