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客人上車的出租車司機朝陸小巧問了幾遍都得不到回應,終于開車離開了。
他們身後大廈上的巨大屏幕還在播放着羅氏此時此刻的緊張近況,陸小巧聽不見了。
“你說什麽?”她應該是聽清楚了吧,她聽清楚了,但這問話還是不由自主地溢出喉嚨。
許凡傾看着這樣的陸小巧突然有些不忍心将真相告訴她。
她的手機拯救了許凡傾。
“來電話了。”許凡傾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靜如常。
陸小巧擡了擡手,手機屏幕上于彤的照片在閃爍。她接起來:“小彤?”
“小巧,你在哪?你快來,阿姨突然咳血暈倒,連病危通知都下了,現在正在手術室呢!你把羅啓森叫來吧,看他能不能聯系聯系好的醫生……”于彤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慌亂,她向來都是很冷靜的,陸小巧不知道是什麽嚴重的情況才能讓她這麽無措。
隻是“病危”兩個字像是炸彈一樣,在他腦袋裏“轟隆”一聲炸開,她就再也不能思考其他事情了。
“怎麽了?”許凡傾伸手抓住失魂落魄的陸小巧,她的神情像是受了什麽重大打擊,眼淚不自覺地往外流,人都要走到馬路上去了還不自知。
“小巧,小巧,發生什麽了!”許凡傾按住陸小巧的肩膀也變得緊張起來。
陸小巧的視線終于定在許凡傾的身上。她哆哆嗦嗦哽咽道:“醫院,去醫院……”
随後她擡手抹了抹眼淚手指顫抖地撥通了羅啓森的電話。
許凡傾看着她這下意識的動作心瞬間涼了下來,她心裏難過需要人安慰陪伴的時候想到的永遠都是羅啓森,就算他們之間到現在的地步也不例外。
羅啓森沒有接電話,陸小巧聽着聽筒裏的忙音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最近的壓力一股腦地湧了上來,短暫的時間裏她生活裏的一切似乎都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馳一般。
許凡傾看着這樣的陸小巧,心疼得不行,上前一把将她從地上拉起來,“哪家醫院,我送你過去。”她怎麽就不能想想他,他也站在這裏,他就站在這裏一直在等着她。
陸小巧跟許凡傾趕到醫院的時候,伊少景正陪着于彤等在手術室外。
看到六神無主的陸小巧,于彤撲上去抱住了她,其實她自己也被吓壞了,她去鹿井等陸小巧,陸母本來還好好的就開始喘不上氣,于彤以爲是陸母沒有吃藥,倒了水給她吃藥,結果陸母剛喝了一口,就開始劇烈咳嗽,整杯水都成了血水。
于彤立馬意識到事情不對,還沒等她打電話,陸母猛烈咳嗽了幾聲,用力喘氣人就暈了過去。
聽了于彤的描述,陸小巧更擔心了,陸母的病情按時吃藥一直都控制得很好,怎麽會咳血呢。
伊少景顯得比較冷靜:“你先别急了,等等醫生出來看看怎麽說吧。”
伊少景看了一眼跟在陸小巧身後的許凡傾問道:“羅啓森呢,他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陸小巧搖搖頭沒有說話。這時候一個小護士從手術室沖了出來找家屬,陸小巧被她領着簽署了一份手術同意書,說是陸母的肺部感染嚴重有切除的可能,需要親屬簽字。
陸小巧無暇詢問陸母病情變化的緣由,在醫院的時候,人永遠都是最無力的,你隻能把自己或是親人的生命交予在别人的手上。
陸小巧隐隐感覺到,陸母的情況不容樂觀,她坐在橫椅上目光呆愣地放空,也不哭也不笑。
四個人又在病房外等了兩個多鍾頭,手術結束,陸母被推進了icu。
醫生似乎對這些命懸一線生死攸關的事情已經習以爲常了,隻是簡單地向陸小巧解釋,病人的肺部技能最近一直在持續減弱,受到感染,他們的手術算成功,已經将感染的部分做了處理,但是陸母的情況不容樂觀,如果二十四小時之内不能醒過來,恐怕就……
陸小巧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她讓于彤、伊少景和許凡傾都回去,自己流下來陪陸母。
三人都覺得陸小巧的行爲很不正常,她實在表現得太鎮定了。
伊少景買了宵夜回來,許凡傾還是沒有離開,陸小巧坐在病床前守着陸母,他就站在外面守着她。伊少景不知道他是何苦。
“吃點吧。”他對與于彤說。
“羅啓森還是沒接電話。”于彤接過他買的東西。
“羅氏好像出了些問題。”伊少景拆開一次性勺子遞到于彤手裏,于彤自然地接過來,最近一段時間伊少景爲了學攝影,兩個人沒少待在一起,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
“那以羅啓森的性格也不可能不知道小巧的動向。”于彤嘟嘟囔囔地說道。她怎麽想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最後扭過頭看向許凡傾:“許總,你爲什麽會跟小巧一起來?”
許凡傾清咳一聲準備稍作解釋,陸小巧開門從病房走了出來。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清冷的眸子望向許凡傾:“學長,我們談談吧。”說完她朝走廊地盡頭走去。
于彤看了看伊少景,兩個人交換着彼此的心思。
“小巧,我已經派人聯系了國外的一些專家,很快就會針對阿姨的病情給出一個更好的治療方案,你放心阿姨一定會沒事的。”許凡傾站在陸小巧身後說道。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起伏,卻平靜得讓人害怕。
許凡傾一時語塞,他其實并不想傷害她,之前也是一時情急才将那些話說出口,現在陸母情況危險,實在不是她知道事實真相的好時機。
“你不是一直都站在不想瞞着我的立場上嗎?現在難道也不想告訴我了?”
“不是,小巧,你現在不适合想那麽多……”
“那什麽時候适合?早或者晚,該知道的總要知道。”無論在言語還是思想上她從來都不會輕易被人說服。
“說吧,不管是什麽,都是我應該知道的。”
看着她的一臉認真,許凡傾話在喉嚨裏轉了兩轉還是說出了口,也許,在她這樣脆弱的時刻裏,知道這些事實,她就能認清,羅啓森不是她對的人,她就會來依靠自己,他承認,他還是有私心的。
“八年前,那時候許氏的公司叫瑞達,瑞達在c市的生意做得很好,在業界的口碑也一直不錯。在c市可以說沒人可以跟我們家競争,我父親的經營理念一直都很開放,講究合作共赢。那時候羅啓森父親的公司并沒有開到國内,但是羅家的社團在國外是不可小觑的,後來不知道怎麽,羅氏就想要回國内發展,率先鎖定的城市就是c市,ls開始在c市立足,羅啓森可以說是個經商怪才,連我父親都誇過他不出幾年一定能把ls帶得更好。可誰都沒有想到羅氏連幾年的時間都等不了就想霸占全部市場。”許凡傾說着,眼裏露出了怨恨的冷光。
“羅啓森的父親和羅啓森不知道是因爲理念不合還是怎麽,一度造成ls發展停滞,後來羅升就通過一系列的手段聯系到了你爸爸……”許凡傾盯着陸小巧,生怕她聽到這裏不能接受,但是陸小巧并沒有,她還是站在原地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一處。
“那時候你爸爸在瑞達的财務部工作,我不知道羅升到底跟你爸爸商量了什麽,最後才牽扯出了瑞達進行違法項目,導緻工程罷工出現人員傷亡,最後更是釀成了公司虧空承受巨額欠款的下場,我爸爸至今還在監獄裏。而你爸爸因爲被判刑最後自殺了。這件事讓瑞達的名聲一落千丈,而羅氏則趁勢崛起一躍成爲業界的龍頭老大。”
她還是哭了,聽到這些幕後的種種黑幕,眼淚順着眼角汩汩流出。
“我爸爸絕對沒有幹過那些事情,所以我媽才會一直反對我跟你在一起,她認爲是你爸爸害得我們家倒了。”
“不可能!不會的!”陸小巧幾乎是下意識地否認。
“這件事到底是怎麽樣我們誰都沒有證據,但是羅氏是幕後推手根本不需要證明,而羅啓森也跟羅升一樣,是個利益熏心的人,他爲了得到你才不把這些告訴你。”
陸小巧閉上眼,心疼得更加厲害,原來這就是他要瞞着她的事情,也對,他竟然是她在心裏恨了這麽多年的仇人,他是該瞞着的。可現在知道了是誰害得她的父親,爲什麽,她會這麽痛苦。
“他隻是怕我離開。”想到之前他趴在她肩頭說過的那些不要相信别人的話,陸小巧總算明白了。
“你還相信他?今天羅氏出事,你沒看見報道說羅氏工程有違法問題,公司高層失蹤?!”到了這一步,她怎麽還能維護他。
“我信他瞞着我,我信他有私心,但我不信那些是他幹的。”她的語氣并不重,甚至有些無力飄忽,可是其中的堅定還是重重地給了許凡傾一記猛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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