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怒吼,夾雜着滔天駭浪的怒氣席卷而來。
一襲紅衣,張狂妖媚,把那向後跌落的佳人擁入懷中,雙目自是怒瞪着眼前的那一群人。
他将她弄暈,即便她會怪他,他也要帶她回越國。可是,當接到飛鴿傳書,說她逃了,他便是立馬放下所有的事過來找她。想着,她定是來找天遺,必然會跟到這個驿站。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會看到便是這個畫面。
若是知道,不管如何,他定會将她帶在身邊。
離情小心翼翼的抱過傾歌,她胸口上的血,如同那鋒利的刀刃,亦将他的心也傷的滿是瘡痍。
離情顫抖着雙手,封住傾歌身上幾處大穴。
他不是沒見過鮮血,更不是沒見過奄奄一息之人,可是……如今他卻沒有勇氣去看那張慘白的面容還有那殷紅的鮮血。
“若她出事,我必讓魏國陪葬。”離情惡狠狠的瞪着墨子央,若是可以,他現在就想将他給殺了,可是他明白,傾歌不能再耽擱了。
“君離,你和傾歌有什麽關系,你可知,你這番話足可以是大逆不道。”皇上目光緊緊盯在離情身上,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人會出現,他們到底有什麽關系?還有,這幾月相處下來,此人并非如此張狂之人,怎麽?
“大逆不道?”聞言,離情卻是笑出聲來,一雙眼暗藏通紅,嘲諷的看向皇上:“我本就是越國人,這話怎是大逆不道,魏皇,你人老了,腦子也糊塗了。”
“你……”皇上被離情的一番話,刺激的面色有些紅,像是怒氣無法發洩一般,目光便是朝墨子央看去:“子央,拿下君離,我倒想看看這人和這妖女到底有什麽關系。”
皇上的話語落地,墨子央卻是沒有動作,隻是一雙眼圍繞在離情身上,目光中有些帶着探索和不解。
“墨子央!”見墨子央沒有反應,皇上不有大聲吼道。
“微臣……”墨子央反應過來,朝皇上看去,剛開口兩字,便是被離情打斷。
“墨子央,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說罷,離情便是抱起傾歌,縱身飛去。
紅色衣袍在夜色中,猶如是那一點朱砂痣點綴在這濃濃的黑幕中。
皇上看着離情就這麽刹那之間便就消失在這裏,輕功之高,不由有些愕然,想讓墨子央追去,可是……
“子央,還不追去!或許,這君離有可能跟絕情門有關系!”皇上看着那一動不動的墨子央,皺眉催促道。
“皇上,算了。”墨子央沒有去看,隻是一味的垂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你這是對那妖女上心了?你不追,朕追!”皇上便是想縱身追去,可是……雙眸萬分震驚的看着面前擋着他的人:“你,在攔朕。”
“皇上,她,她不可能有命活了,所以,算了。”墨子央不知道現在是什麽心态。明明從一開始,他便是想結束一切,明明從一開始,皇上讓他做這件事的時候,他就想着結束。可是,爲什麽看着她從他眼中離去,他的心仿佛被拉開一個大口子,拉扯的他好疼。
明明她對他沒了用處,明明一切都結束了,可爲什麽,看到君離抱着她自他眼中離去,他竟覺得刺眼的很,心中竟升起一劍把君離給刺死的想法。手一擡,落入眼中的是那把還殘留着她鮮血的劍,腦海中不停回放着他刺穿她胸骨,鮮血劃破天際的畫面,心猛然又是一扯,口子越扯越大,痛的有些麻木。
他到底是怎麽了?難道,他也得病了?
夜色之下,月光再也驅趕不去那将人都掩埋的黑暗。
離情抱着傾歌,慌忙的踹開那緊緊合着的門,便是急急的吼道:“來人将大夫給我找來,快!”離情慌亂的催促道,任何的一秒,對于傾歌來說都尤其珍貴。
“主子,這是……”聞聲走出來的承絕,沒有想到會看到這幅畫面,不由有些震驚的看向離情。
“承絕,快!将最好的大夫都給我找來!”離情說罷,便是急匆匆的向裏頭走去,來到一房間前,便是一腳踹開房門,将懷中的人,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床上。
映入眼中的那張慘白的面容,胸口上的殷紅,紛紛将視線割的不知所以,心猛的又是一抽。
他何時見過她這般模樣,他甯可她冷漠,嘲諷,也不願見她奄奄一息的樣子。
“主子,從一開始,你将她帶來,我便是不贊同,如今,更是,何況,她還是……”承絕走了進來,第一次看見離情面上竟然會有這般的神情,仿佛若傾歌去了,那他便也崩塌了。
“你想說她天命不祥,會是我的劫難?她是我的劫如何,她不是我的劫又如何,我連老天都不怕,還怕這一小小的人。”離情沒有去看承絕,一雙眸子隻知看着傾歌。
“你喜歡她?”承絕眼眸微眯,終是将心中隐藏好久的疑問說了出來。
“何謂喜歡,何謂不喜,我隻知,有她在,我便歡喜,她不在,我便将她綁在身邊,誰若敢傷她,我便剔他心骨,剜他心肉。”離情話語淡淡,他不懂什麽是喜歡,可是,他知道,他在乎她,比任何人都在乎。
“承絕,大夫呢!”離情朝後吼道,傾歌沒有時間耽誤。
“馬上就到。”承絕看着離情,那般神情,失魂落魄也不過如此,再不複往日冷靜,絕情的模樣。視線複又圍繞在傾歌的身上,從一開始離情将她留下,他雖讓她去各種險峻的地方鍛煉,可是,他明白,每次傾歌去訓練,離情必然會跟去。如同那日死亡谷,好幾次,離情忍下救她的沖動。她滿是傷痕的出來,可是,待離情離開那站立的地方,他才看見,那被離情手安過的樹幹上,愕然出現一深深的手掌印。他才知道,原來,離情說他隻是好奇,其實,他無非是擔心罷了。
“嗯,你先出去。”語罷,離情便是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人下去。
承絕最後看了一眼他們,便也走出了門。
離情雙眼自是緊緊望着床上緊閉雙眸的人,此時的她宛若一精緻的瓷娃娃,一碰便碎,好似生命正從她身軀中一點一滴的流走。
是不是他錯了,若是當初沒有把她帶回來,若是當初沒有讓她爲他效命,若是當初沒有讓她去他身邊,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可,這一切的源頭都是他啊!
“傾歌,我從來都不懂愛,也不知道什麽是憐憫,慈悲。但是,我不想看着你死,不想。”
離情握着她的手,來回搓擦着,似是要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那泛着寒意的軀體。
他習慣了冷漠對人,習慣了将所有的事握在手裏。
腦海中不由浮現出,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那雙直直看着他,将恐懼隐藏深深壓制其中,倔強的那雙眼眸。也就是那麽刹那,他第一次升起,想将人占爲己有的沖動。
他說她是玩具,不過是不敢承認她對他有多麽的重要;他說她隻能屬于他,不過是他膽小,怕她會就這麽離開他。
所有的話語,所有的口是心非。
隻因爲,他在乎她。
而他,不敢相信。
似乎想到了什麽,便是将傾歌輕輕抱起,盤腿坐在傾歌的背後。
隻要能讓她活着,讓他做什麽都好。
如此想着,體内的内力便是源源不斷的向傾歌的身子傳去。可,傾歌的身子仿佛是有了破洞的碗,内力傳到她身上,随即便是散在了空氣中。
她身上的氣息越來越薄弱,似乎隻要你輕輕岔開眼,她便就這麽去了。
離情又是提上一口真氣,用盡全力将自己身上的内力傳到傾歌的身上。他知道,他傳到她身上的内力或許沒用,可是,這是他唯一能做的。或許,會有用,隻要有一絲一毫的機會,他也要去碰。
時間慢慢過去,離情的面容漸漸的也沒有了紅潤,仿佛如傾歌一樣,慘白如紙。
到了最後,便是一口氣岔開,一口鮮血噴出口,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倒去,雙手虛弱的似要從傾歌的背上滑落。
離情連忙調整内息,複又将内力傳到她身上,絲毫不去在意自己那漸漸虛弱的身子,嘴角上的鮮血,燭光下,斑駁凄涼。
“你若還是喜歡他,我便将他綁來,讓他在你身邊;若你想讓他死,我便把他殺了,替你報仇。隻要你醒來,你要做什麽,我都幫你去做。黃泉路上,奈何橋邊,其實一點都不好看,又黑又陰,你最怕寒冷,所以不要去那裏,回來吧。”
說罷,離情便是深深的垂下了頭,不知是因内力損耗太大,還是不知要如何去看,如何面對那漸漸消逝的生命。
可不可以,給他一次機會;可不可以,讓一切重來。
是他錯了,是他笨了,是他傻了。
但是,如今,他明白了。
可不可以,讓她活下去。
傾歌,我可以一筆揮毫号令千軍萬馬;我也可以熟視無睹将人命視爲草芥。
可是……
對于你,我,無法冷靜,無法自制,無法熟視無睹。
所以。
請不要離開我。
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