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歌轉頭看着天遺,那一張面上,波瀾不驚,隻是那一雙眼眸,卻是讓人無法鼓起勇氣去看。
通紅的雙眼,醒目的讓人以爲是殷紅的鮮血布滿了她的雙眸。
“天……天遺?”傾歌低聲淺呼道。
“放心,我沒事。”天遺轉頭微微笑道,隻是笑容再美,依舊掩不去眼中的脆落和無助。
傾歌剛想開口安慰,卻是瞥見天遺垂下的眼眸之中那被深深掩藏起來的破碎不堪,挪了挪唇瓣,竟不知如何開口。
“傾歌,到了。“天遺縱身一躍,躍下房頂。
傾歌緊随其後,躍了下來,一沒注意,便就又回來了,今夜的皇宮倒是頗爲戒備松的很。
傾歌跟着天遺進了屋,将宮女的衣裳脫了下來,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我走了。”傾歌擔心的看向天遺,可這事,說到底她無非也是個旁觀者。
“嗯。”天遺點了點頭,揚起的笑容依舊伴着些脆落。
傾歌心中深歎一口氣,卻也出了門,縱身躍到屋頂之上,視線向前看去之時,映入眼前的除卻那泛着紫灰色的景色,還有那張伴随她走過千千歲月的一張面容。
“離情?”傾歌躍到對面的屋頂之上,眉頭微皺。
“若不是我,你真以爲,這皇宮能讓你來去自如?”離情挑眉一笑道,月光落在他那一身紅色的衣袍之上,竟憑添了幾分溫柔。
傾歌眸子瞬間放大,不敢置信離情竟然會爲了她……
離情瞧着那張驚訝的面容,嘴角的笑意卻是更加的濃重,身影一動,不過刹那,卻已出現在傾歌的跟前,還未待她反應過來,他眉眼一彎,卻是将她一把橫抱了起來:“皇宮雖好,卻不是談情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可好?”
離情話語剛落,還未待傾歌回話,身子卻早已向外飛去,不給傾歌一個說不的機會。
傾歌看着眼前的那張魅惑的容顔,此刻黑夜之下,他仿佛是來自她一個不懂的世界之中,月光是他的面罩,黑夜是他的鬥篷,他所有的一切隐藏在裏頭,讓她無法瞧清。
“如何?可否心動了?”離情垂下眼眸,看向傾歌,嘴角輕揚,無邊的魅惑。
“不知,門主是想帶我去哪兒?”傾歌不去管離情的話語,冷聲道。
“啧啧啧,傾歌你如此不解風情,恐怕是要讓我傷心了?”離情故作可憐的看了眼傾歌,此番神情,仿佛在訴說傾歌是個抛家棄夫的負心人一般。
傾歌深吸一口氣,狠狠的瞪了離情一眼之後,卻也明白與他耍嘴皮子根本毫無勝算,可是……傾歌複又看向離情,眉中隆起了一方丘壑:“放我下來,我可以跟着你。”
“你确定跟的上我?”離情挑眉一笑,笑容中似乎有些狡詐的成分。
傾歌一愣,突然,眼前的場景似乎已成一條線,已看不清景色颠倒之象。傾歌不由一驚,想過離情武功高勝,卻不知竟是這般高深莫測,輕功之高,她還真是追不上他了。
不過一會,離情已停了下來。
傾歌朝四周看了一眼,這是那日承絕帶她來的小木屋前,離情帶她到這裏所謂何事?
“既然已到了目的地,可否放我下來。”傾歌看向離情,冷聲道。
離情有些無奈一笑,卻也将傾歌放了下來:“先前,那些保護天遺的暗衛被我派人打發了去,方才那些暗衛回來,若不是我将你帶離,如今恐怕你早已陷入一場混戰中了。”
聞言,傾歌一驚,心中有些感激,卻也不知如何拉下臉面,隻能有些僵硬的感謝道:“多謝。”
“我不是要你的感謝,我是想讓你明白,這事情你再也不能多碰,昨日若不是承絕在,你豈不是!”離情想起昨日承絕的回報,如今想來依舊有些冷汗,若不是他有先見之明,知道傾歌不會聽他話語,派承絕過去,今日恐怕是見不到她了。
“對……對不起。”傾歌挪了挪唇瓣,這事終歸是自己太過急躁,可是,時間不多了啊!
“離情,你可知安太明的真實身份!”想起昨日看見的那一印記,傾歌忙急切的問道。
“怎麽了?”離情眉頭微攏。
“昨日,我将安太明後背衣裳劃破,發覺他後背有一個萬,佛教的萬。”傾歌認真的看着離情,一字一句将她看到之事說出。
“你是說,他是鬼谷中人?”
“如果你說的印記之事是确有其事,那麽,他應該就是。你可否,告訴我鬼谷中到底藏有什麽秘密?”傾歌心有不解,如今她必須盡快弄懂。安太明既然是鬼谷中人,皇上爲何讓天遺嫁給他,這鬼谷到底藏得是什麽。
“百毒不侵。”離情看這傾歌,歎了口氣,有些事他不想說,可是,若他不說,他怕她又一個人去探索,他怕她又會出事。如果她一定要知道,還不如他告訴她。
“百毒不侵?”傾歌眉頭一攏,這……
“你或許不知,鬼谷的谷主自古都是女子,若把鬼谷比作國家,那天遺的母親算是鬼谷的公主,未來的谷主。而每個鬼谷後人都有一個生來便具有的能力,便是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這能力是很好,可跟皇上将天遺指給安太明又有何關聯?”傾歌心中越發的不解。
“我是聽說鬼谷三年前出了一個叛徒,倒是不知這叛徒卻是安太明。這叛徒在鬼谷中扮演的是醫者,道者,專爲谷主服務,知曉鬼谷這能力的一切。想來,當今皇上也觊觎這份能力在。傳言,當鬼谷谷主生育的時候,便是最弱的時候,或許皇上将天遺指給安太明,是因讓安太明在天遺生育之時,将這能力,轉給他。”離情看着傾歌,這事他不願告訴她,怕的是她接受不了。
“那爲何一定要嫁給安太明,隻要天遺懷孕不就可以了嗎?”
“或許是因爲前面要準備很多事情,又或許是因爲轉這能力,要耗費很多,許會要了這肚子孩童的生命,而安太明隻在乎榮華,斷不會在意一個子嗣問題。”
“那……這能力如果沒了,天遺會怎樣?”傾歌雙眸有些顫抖的看向離情,先前靜虛曾告訴過她,這事的結局天遺有可能會死,難不成……
“不知道?”離情搖了搖頭:“這種逆天之事,沒有人做過,可這事既然是逆天,想來天遺的結局斷不會好到那裏了。”
傾歌神情不免有些恍惚,離天遺成親隻有九日,不,應該說隻有八日了。
虎毒不食子,沒想到,皇上負了天遺的母親,這一次又深深的要将自己的女兒給抛棄,隻爲了什麽百毒不侵的能力。
“你可知,皇上是如何與天遺的母親相識的?”傾歌眸子脆落,她突然對天遺的母親産生了一份好奇,這天下的女子原以爲隻有她娘親有些笨,眼神不好。現在,又多了一個。
“我先前,派人查過,那時候皇上不過還是太子,曾經受了傷去找鬼谷中人醫治,當時是化名而去,而那時候的鬼谷還未從江湖中消失。爲皇上治療的人似乎便是天遺的母親,火鳳。一個是翩翩公子,一個隻是個深居谷内,不喑人事的女子,一來一去,便是動了情。火鳳便在皇上的挑唆之下,盜取了鬼谷的谷寶,龍淵卷軸。之後,火鳳爲何會離開皇上,這我便是再也查不到了。”
“火鳳,倒是一個妖媚爽朗的名字,隻可惜,錯負了。”傾歌擡起頭,迎着月光,卻是有些苦澀。
“五日後,我将要回越國去,若我讓你,這次随我一起回去,可願?”離情目光深深的落在傾歌身上,想看清她每一個眼神,每一道目光之中所隐藏的氣息。
隻是……
“算了,你定是不願的。”不用聽她說,便也能從她的眼神中洞悉。離情不由苦澀一笑,從何時開始,不過是要一個人走,竟也成了這般的難。
“墨子央的龍淵卷軸,皇宮中的龍淵卷軸,你若想要,不應讓我現在走。”傾歌别開目光,這話雖說的合理,可是,到底,她不過是因爲私心想留下罷了。
“我可以另外派人打探,不是非你不可,這道理,你比誰都更明白才對。”
“可,我們還有一個一月之約,你應該沒忘吧?”
“傾歌,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不會聽。這,我們倒是出奇的相似,隻管自己的看法。”離情擡起手,輕揉傾歌頭頂的發絲,揚起一笑,可笑容中卻是帶着些許的苦澀。
“離情,我和你并不一樣。”傾歌頭向左一撇,躲去了離情的手,别開眸子,不去看他。她和他不一樣,從本質到根本都不同。
“我知道。”離情看了眼那停格在空中的手,遂又看向那張在月光下也堅毅非常的面容。其實,她比他堅強多了。
“傾歌,有件事,我要跟你說聲抱歉了。”
“嗯?”傾歌轉回眸子,不解的看向離情。
“對不起。”話語剛落,離情卻是一掌劈向傾歌,他甯可她事後怪罪他,也無法看着她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離情的話語剛傳入傾歌的耳中,還未看清離情的手,便是感到脖頸處傳來一記痛楚,刹那之間,隻覺天色連月光都無,黑暗漸漸包裹住全身。
傾歌看向離情,還想說什麽,雙眸卻已緊緊的合了上去。話語未出口,人已暈厥。
離情連忙接住那搖搖欲墜的人,看着那張合眼的面容,擡起手,将她額間的發絲輕輕攏到腦後。
“傾歌,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做的。”
離情一把抱起傾歌,承絕應該已等候在了那裏,這幾日,隻能委屈她了。可,總比她一心往裏頭撞來的強。
傾歌,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