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歌連忙睜開雙眼,不其然的跌入了離情的眼眸之中,一愣,慌忙的别開了眼。
“醒了?”離情瞧着那匆忙别開眸子的人,不由輕笑出聲。
想到了什麽,傾歌連忙從床上坐了起來,遂又低頭瞧了瞧自己:“你抱我上來的?”
“瞧你睡的比我還熟,我可不願讓人說我虐待人。”離情勾唇一笑道,眉眼間又是那般的魅惑天成。
傾歌瞧了他一眼,自也不再說話,匆忙的下了床,想起進來時候的場景,微微想了想,便也轉過頭,看着離情:“早上,我過來,見你卻是坐在牆邊上,醉了過去。若是讓别人瞧見,許是讓你沒了威信。”
“嗯,所以,幸好是你。”聞言,離情卻是裂開一笑,笑容間不似原先的妖魅,反倒是多了幾抹純真。
傾歌眸子有一刻的睜大,随即眉頭便是皺在了一起:“離情,你若精神異常,應該去看看大夫。”
“精神異常?”離情一頓,目光中有些迷蒙,似乎在心中想着什麽,卻是揚起一笑,笑容隐約有了些自嘲的意味,垂着眸子,像是在自問自答:“我也想知道,是不是精神異常。”
傾歌不解的看着離情,這幾日相處,不,應該說自從她來到長安,離情就有些不對勁。說不上來的不對勁,尤其是昨日的行爲。傾歌輕歎了一口氣,反正,他本就是她無法看懂的。
“離情,幫我一個忙,可好?”見離情已恢複了神智,傾歌便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問道。
“忙?”
“幫我安排兩個新身份給天遺和靜虛。”
“你倒真是關心他們。”離情譏笑道。
“可否願意?”傾歌不去理會離情的嘲諷,她隻在乎結果。
“不能。”
“爲何?”傾歌急急的問道,這事對他來說并不難。
“傾歌,你倒真是與小時候一般,天真的可以。”離情輕笑出聲,眉目間染上幾分無奈。
“什麽意思?”傾歌越發不解。
“魏皇籌謀這事已久,自不會讓人有所幹擾,你可知昨日墨子央爲何見莫偉奇?”離情面色一正,不似先前般戲虐。
“是魏皇交代的?”傾歌不由想起,先前莫偉奇走出墨子央房中,眉目中曾經有一股不悅。
“沒錯,魏皇爲了确保此事成功,竟然讓莫偉奇派兵護送。而且,屆時,墨子央亦會随軍護送至長安十裏外。你以爲,這事可以如你想的那麽簡單?還有,或許是你不知,每次天遺出府,暗中跟着她的人,你又知多少?若不是墨子央知道有人暗中跟着天遺,想來也不會讓天遺跟着你們。”離情似乎想到了什麽,恍然大悟的輕笑道:“或許,天遺跟着你們去無塵宮,怕也是魏皇的一步棋罷了。”
“什麽意思?你說墨子央知道有人暗中跟着天遺?還有,天遺與我們一同上路,這事魏皇又怎麽算計到了?他何來知道天遺和靜虛的過去?”傾歌萬分不解,天遺喜歡靜虛這事,那時候隻有她知道啊!
“我應該同你說過,這盤棋從十多年前就開始下了。魏皇到底在打什麽算盤,如今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能肯定的是跟鬼谷有關。還有,天遺是斷不會和靜虛在一起的。其一,不用我說,你也知是因皇上;其二,是因爲鬼谷。你應該不知道,天遺的母親,曾經是鬼谷的傳人,準确來說,是鬼谷未來的谷主。”
傾歌此刻隻覺頭有些亂,有些東西茲茲冒了出來,還未待她理順了,又有些東西将那些原有的纏繞住,那一條條本覺得有些清明的線,此刻又成了一團布滿死結的線團。
“天遺的母親是鬼谷未來的谷主,那又怎會和皇上在一起。還有你說第二個原因是因爲鬼谷,這又從何說來?”傾歌急急的問道,現在,她覺得,若不怕這些問題理清楚,她怕是要瘋了!
“魏皇和天遺母親的事,想來你去問天遺,她應該比我知道的多。你說爲何第二個原因是鬼谷,是因鬼谷有一規矩,不允許谷中人和外人通婚,而天遺的母親早已成了鬼谷叛徒,你說鬼谷會放過他們嗎?”
“那爲何先前鬼谷沒有傷害天遺?”傾歌不解的看着離情。
“其一,是天遺的母親隐藏的好,其二,是因爲魏皇。如今,魏皇将卷軸昭告天下,你說,鬼谷的人再笨,估算下,也知天遺的身份了吧。”離情挑眉一笑:“先不說魏皇如今加派人手把守,我先前派人去查探皇宮中的卷軸之時,曾有一股勢力暗中阻擾,想來該是鬼谷的。”
“你這話的意思……鬼谷已派人前來了?”傾歌眉頭越發深深皺起。
“嗯,所以,這趟渾水,你不要再去管了,鬼谷這個神秘的勢力,能屹立江湖數百年不倒,是有它的道理。”離情看着傾歌,該說的話他都說了,這事,他希望他不要再去管了。
“我知道了。”傾歌目光微垂,連離情都沒有把握對付,這事怕是極爲棘手了,可是……:“鬼谷中人,可否有什麽标緻?我不管這事,可也保不準,他們會因天遺而找上我,到時,知道他們的身份,也好有保證。”
聽着傾歌的說辭,離情心中隻覺有些好笑。也是,若被他說幾句就放棄,也不是傾歌了:“不論男女,他們的後背的左上方都會刻着一個佛教中的萬。”
“萬?”
“嗯,還有一點,鬼谷中人有一個特殊的習性,不吃豬肉,因他們覺得豬好懶,吃剩食,不潔。”
“哦~”傾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擡起眼眸,看了看窗外。窗外早已夜幕籠罩,上弦月高挂,整片大地籠罩在一片銀白色的光輝之中。她出來已有一整天了,想來墨子央定是要問她一番了。
“我出來已有一天,該要回去了,告辭。”語落,傾歌正欲轉身之際,裙擺的弧度還未轉完一個圓弧,手卻被人給一把握在手心中。
“反正已出來一天,何不,再陪我一晚?”離情目光微挑,眉眼之中自帶着一抹春光,一雙桃花眼更是浸滿了誘惑。
傾歌轉過頭去,映入眼中的那一張薄唇輕勾的面容,雙唇不由抿成一線,思慮了片刻,擡起另一隻沒有被握着的手,從懷中掏出兩錠銀子,扔在了床上。
離情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傾歌,随即眼中的笑意更甚:“你這算是始亂終棄?”
離情的話語落入耳畔,傾歌不由深吸一口氣,以防止自己會不由自主一拳打過去:“去怡紅院找幾個姑娘,這錢怕是夠了,如果門主嫌棄她們姿色不夠,想要花魁,恐怕得請門主自己補上一點,傾歌告辭。”說罷,傾歌便是欲從離情手中将自己的手狠狠抽回,卻沒想到,反而是被他一把給拉了過去。
“先前,我睡中,拉你手,你不防抗,這回怎麽反抗的如此激烈。”離情嘴角輕勾,眼角處幾抹春光浮現。
“人怎麽能跟一頭死豬較勁。”傾歌狠狠的剜了離情一眼,要不是死死握着她的手,不論她怎麽弄都不松開,她又何必這一天浪費在這裏。
“死豬?”離情不由輕笑出聲,這比喻,倒還真有些可愛了。
“門主若是嫌棄怡紅院,想來城南的面首館,定會十分歡迎您的。”最後兩字,傾歌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便是重重的一甩,将離情的手甩落,向後倒退了幾步:“告辭。”說罷,便是頭也不回的走出這小木屋。
離情瞧着這急急走去的人,嘴角處卻是掩不去的笑意。先讓他去妓院,然後又讓他去找面首,他何時這般饑不擇食了?
想到什麽,離情面色一凝,斂去了面上的笑意,冷聲喊道:“承絕。”
話語剛落地,便是瞧見承絕出現在屋中,單膝跪着,萬般恭敬:“主子,請吩咐。”
“跟着傾歌,将她行蹤告知與我,若遇危險,保護她。”
“主子,請恕屬下難以從命。”承絕看着離情,眉頭微皺,冷聲拒絕道。
“你這是要反抗我?”離情眸子一縮,身上倏然泛起一股肅殺之氣,直直向承絕逼去。
“主子,就算你要殺了我也好,可有句話,屬下還是要說。主子是否對傾歌太過于關心了,這樣會壞了我們的大事。”承絕垂着頭,這些日子下來,他實在無視不了,主子對她着實關心過了頭,從小到大,他從未看見過主子對誰有這般關心。怕就怕,這人将來會成了主子的軟肋。
“這事,我自有分寸。”離情深深看了眼承絕,目光收回,那一股肅殺之氣頓然消失:“沒有人可以阻止我的事,我要你保護她,自有我的打算。”
承絕擡起頭,想要說什麽,可看着離情的神情,隻得把話重新咽了回去:“是,屬下遵命。”
說完,承絕便也消失在了屋中。
離情擡起頭,看着這有些黑暗的屋子,心卻是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正如,承絕說的,他是否對她過于關心了?
就好比,昨夜,他竟然要因她不願回去,而要殺了墨子央和天遺,将這些年布置的事情通通毀于一旦。
離情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到底怎麽了?
難不成,他也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