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日暮,傾歌腦中依舊徘徊着那天夜晚上,院中那一抹孤獨寂寥的身影。想到明日天遺便要回宮,回到那吸人血的地方,便再也睡不去,披上了外衣,走了出來。
沒走幾步,便是瞧見有一人靠在柳樹旁,白袍在他周邊随風起舞,發絲在空中飄浮,遠遠看去,似一仙人降臨。
傾歌眼眸微動,便也走上前去:“公子。”
“傾歌。”墨子央應聲轉過身子,卻是見傾歌站在身後,牽起一笑:“怎麽晚了,爲何不睡?”
“睡不着。”傾歌老實的說了出來,目光穿過墨子央,看向天邊那一輪殘月:“公子,可否告訴我,皇上此刻召天遺回去,所謂何事。”傾歌目光遂又看着墨子央,不知爲何,她總覺得此事蹊跷,甚爲不安。
“你覺得所謂何事?”墨子央隻是輕笑道。
“不知。”傾歌搖了搖頭:“但,皇上所做的每一件事,必然有他深意。”
“傾歌,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管的,何況,這事,早就注定了。”墨子央目光微垂,似乎是在歎息什麽,視線莫名有些悠長。
“公子,請告訴我,起碼……”傾歌目光微動,貝齒輕咬下唇,天遺是她的朋友,是她唯一的朋友,即便她不記得她。
墨子央歎了一口氣,話語出口,語調似也染上了幾分悲涼:“傾歌,天遺此番回宮,想來是爲了出嫁。”
“出……嫁……”傾歌重重一愣,她知天遺已到了适婚的年紀,可未想到……何況,靜虛要怎麽辦!要他眼睜睜看着天遺嫁出去嗎?
“傾歌。”墨子央嘴角依舊伴着幾分笑意,手擡起,将傾歌臉頰上那幾許不安分的發絲攏到了她的耳後:“有些事情,往往身不由己,想來靜虛也是明白的。既然天遺忘記了,也就把這份關系給斷了吧。與他們都是好的。”
感受到墨子央那溫熱的指腹觸碰自己的面頰,傾歌一怔,看着墨子央的目光有些迷蒙,随即卻是垂下了眸子:“公子,你可有喜歡的人?”
忽然間,一陣大風刮過,吹動着柳絮,發出沙沙聲,硬生生将那一句低問打斷了去。
“傾歌,你說什麽?”墨子央問道。
“沒,沒什麽?”傾歌仰起頭,搖了搖頭,目光遂又飄向遠方。此番,回宮,真是要注定天遺和靜虛的分别嗎?還記得,當初天遺爲了留在長安做的努力。若有朝一日,她想起了,又會是這樣的場景。
想到這個,傾歌心不免有些一抽。
時間在你想要它慢的時候,卻是快的很。
日升月落,不過是刹那光陰罷了。
馬車早已停在了門口,隻等他們上車。
傾歌站在天遺旁邊,用着眼角的餘光看着靜虛,卻是見他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思量什麽。倘若,他知道此番回宮,便是決定天遺出嫁,他還會這般冷靜沉着嗎?
“公主,請上馬車。”徐公公扯着笑,道。
“嗯。”天遺點了點頭,便也上了馬車,卻是伸出一個頭:“傾歌,一起上來吧,不然我一個人,怪悶的。”
“嗯。”傾歌瞧了一眼墨子央,見他沒有反對,便也上了馬車。
靜虛和墨子央兩人另有一輛馬車候着,跟王道長告别了一聲後,一行人便齊齊的下了山,向長安行去。
馬車有些颠簸,傾歌看着天遺,目光一凝:“公主,你可知此番回宮,爲的是什麽?”
“嗯?”沒有想到傾歌會說這個,天遺一愣,随即卻也笑道:“定是爲了我的價值,想來,我應該也要出嫁了。”
“你知道!”傾歌驚訝道。
“怎會不知,我的價值也就這麽些。”天遺無所謂的一笑,可笑容處卻泛着一絲苦澀。
“你……怨嗎?”
“傾歌,我聽墨丞相說過,原先,我與你關系很好。不知,我是否有跟你說過我娘親的事情。”
不知天遺爲何提起這個,傾歌搖了搖頭:“沒有。”
“我的娘親愛了我父皇一輩子,可到了最後,父皇也不過是爲了我娘親身上的價值。即便,娘親早就知道父皇的陰謀,可到了頭也不曾怨他一字一言。我曾問她,爲何不怪父皇。她告訴我,她愛他是她的事,要怪也怪不到他頭上,隻能怪她自己爲何要愛上他。我會回宮,隻因我娘親告訴我,若父皇找到我,一定要我回去,因爲,她想找一個答案。可惜的是,到了現在,我依舊不明白娘親要找的答案是什麽?”說罷,天遺苦笑一聲。
傾歌看着天遺,天遺的娘親到底是誰?當年皇上爲何會到民間,而且……龍淵卷軸爲何會在天遺這裏?
“傾歌,若父皇要我嫁,我會嫁!”
天遺的話語落入耳畔,傾歌一驚,看着天遺的目光不由一皺。爲何,當她聽到這話語的時候,仿佛能聽聞幾許哭泣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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