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想知道。”靜虛擡眼看向遠方的山際,目光迷離,可嘴角處卻是滿腹苦澀。他也想知道,這是爲什麽!他好不容易決定放下一切,隻想和她在一起,爲什麽老天爺又要和他開這麽一個玩笑。
“王道長,可曾說過原因是什麽?”傾歌緊張的問道,人會失憶終歸是有原因。
“王道長說,許是因這段時間壓力太多,受了刺激,大腦選擇性的遺忘了這段記憶,也忘卻了當初的回憶。”說罷,靜虛嘴角輕輕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可落入别人的眼中,仿佛是能看到一顆破損的心髒,強撐着跳動。
“種花得花,這份因果是當初你種下的。如今,你這番模樣又是給誰看!”傾歌胸口湧上一股怒氣,若不是他當初執意将天遺往外推,今日,又怎會落得相見不相識的地步。
靜虛沒有說話,隻是低着頭,看着自己那張開的手掌。
這份果,是他自己種的。
天遺能将他忘了,重新開始,是他一直希望的事。
可,爲何,那日,當她睜開眼的時候,那陌生的神态,疏離的話語,瞬間将他打入了冰窖,毫無翻身的機會。
此刻想來,心依舊還是有些抽痛,一種窒息的抽痛。
一切回歸原地,他和她不曾認識,她不會喜歡他,而他……會将她深深的埋起來,放入佛龛,好自珍重。
這樣便好了。
她不會再痛苦了。
“你……在想什麽?”傾歌看着身旁靜虛,那一臉悲哀與痛苦還有不舍交織在一起的面容,心中有些不安。
“她忘記了我也好,起碼,她能開心的做她自己了。”靜虛目光擡起,眺望着遠方,揚起一抹極淺的微笑,隻是那雙眼眸不知何時竟也暈開了幾抹暈紅。
傾歌看着他,她真的想問問他,到底有什麽原因,讓他一味的将天遺往外推!若是因爲他那和尚身份,還俗便是。
“你真會覺得,她會真的開心?”傾歌看着靜虛,她知道,若是她是天遺,她甯可選擇明明白白的痛,也不願糊裏糊塗的笑。起碼,痛是真實的,是清醒的,是完整的。
靜虛沒有回答,隻是望着遠處,卻是一笑,頓了片刻,轉過頭來,又恢複了往昔溫潤的樣子:“我先去找王道長,問問關于調養天遺身子的事。”
說罷,靜虛便轉過身子向前走去。
傾歌看着眼前漸行漸遠的背影,夕陽早已落幕,上弦月高高挂起,月寒霧重,無端惹人憐。
他和天遺,就落得這般結果嗎?
墨子央瞧了眼靜虛,目光閃過一份凝重,随即,便是轉過頭看着傾歌,歎了一口氣,走上前:“他們的身份,本就注定不會在一起,如此結局,也好,起碼互不傷害了。”
墨子央的話語惹得傾歌心口一緊,轉回頭,雙目牢牢的看着墨子央的瞳孔,目光一頓,發出的聲音似從心底幽谷傳來,伴着些許的喑啞:“公子,若兩個人,身份是對立的,他們該在一起嗎?”
“既是對立,若強在一起,不過是給對方照成傷害罷了。”墨子央的聲音帶着些缥缈,落入傾歌的耳力,卻是惹得她心生一緊。
傾歌一頓,目光有些從墨子央的臉上垂落,斂下的目光,讓人瞧不清裏頭的情緒,隻是說出的話語,語調卻是伴着些抖動:“可……可若是收不回了呢?”
“這事,本就是說不準,我又不是他們,傾歌,你怎麽糾結這事了?”墨子央看着傾歌,有些疑惑的牽起一笑。
“沒……沒什麽。”傾歌斂去情感,忙搖了搖頭。墨子央本就是那種不會因兒女私情壞了大事的人,何況,如今應該在意的是靜虛和天遺。
此時此刻,另外一旁。
“靜虛,可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情。”一名穿着墨青色長褂的中年男子,站立在一樹旁。雖說中年,若不是那一頭白發,單憑那一張臉,隻怕隻會讓人覺得此人不過是三十罷了。劍眉之下,一雙大眼炯炯有神,高挺的鼻,略微單薄的雙唇,白發在其背後随風飄揚,依然有種蠱惑人心的能力。
“王道長,貧僧自是記得。”靜虛看着面前的男子,腦中清晰記得,當日他之所以會救天遺,一是看在他不願放棄的毅力,二則卻是因爲那樣東西,說起來,倒也是十分的嘲諷。他如今成了這般身份,算起來,也是因爲那個。
“那便好,想來,不出多久,皇上便會讓天遺回宮,到時候,也該是你下手的機會。”王道長目光半眯着,裏面包含着濃濃的算計。
“皇上召天遺回宮,王道長可知是爲了什麽事請?”靜虛有些不得其解,他原先以爲皇上會接天遺進宮,給她公主的身份,是爲了龍淵卷軸,可到了現在,他隐約覺得,這背後其實還有更大的陰謀。
“靜虛,你可知鬼谷?”王道長瞧着靜虛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卻是勾起一笑。
“鬼谷?”靜虛眉頭一皺:“聽聞,鬼谷早已在江湖消失了近百年,王道長,此言爲何意?”
“鬼谷曾經叱咤江湖很長一段時間,之所以會在百年前絕迹于江湖,隻因鬼谷之中有一種能力。這能力是什麽,我還不能告訴你,可我能告訴你,當今聖上,可是對這能力觊觎了很久。”
“這……跟天遺有什麽關系?”
“十八年前,鬼谷傳人之一的火鳳與情郎私逃出谷,又恰好,十八年前,當今聖上還是太子之時,曾因中了玄冰之毒,而千裏去鬼谷求醫。”王道長看着靜虛驚訝的面容,面上的笑意更甚:“靜虛,天遺可是要靠你了,要知道,帝王之家,乃薄情之家。”
“王道長,貧僧突然覺得,從一開始,你便早已掐好了算盤,就待我們跳進這算盤中。”
“靜虛,人人都是要爲自己打算,你有你要保護的人,我自然也有我想保護的人。”王道長一笑,眉目中不知是否是因浸透了春光,竟然浮現出幾分柔情。
“靜虛,别忘了你我的交易。”說道最後,王道長雙眼微眯,渾身突然湧起一股肅殺之氣。
“貧僧說過,隻要你能救活天遺,貧僧便也會将那東西雙手奉上。”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