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一身穿着,面具雕镂精緻,定也是個富家公子。
粗略掃過一眼,傾歌便就想轉身離去,卻沒有想到,身後會傳來一記戲谑的聲響。
“姑娘,你這是,落荒而逃了?”
落荒而逃?眉頭淺淺一擰,傾歌轉回頭去,卻瞧見那上揚的嘴角,眉宇瞧不到,可那眸子若日月,光輝刺眼。
“公子,你這是咄咄逼人嗎?”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本就是一種美好的向往,是姑娘太偏激了。”
他的話語很柔,嘴角依舊是挂着淡淡的微笑,傾歌瞧着他,這人斷然是在溫室中養的太好了,勾唇諷刺道:“那公子定也太樂觀了。”
“樂觀?”
“不是嗎?”相信這些騙人的話語,還不是樂觀嗎?傾歌收回目光,不想把時間再放到這種無聊的事情上。
“姑娘,小心。”
傾歌剛一轉身,卻沒想到身後來了一列隊伍,而那前面的人正在表演噴火節目,這一轉身,便恰好迎上這火。
手被人一拉,往後拽去,腳步踉跄,便就這麽直直的跌落在他懷中,鼻嗅間滿滿是那隐隐的水墨淡香味。
傾歌猛地一怔,雙手忙抵在他胸前,把他推開,倒退了幾步,方才擡起了頭:“多謝公子。”
“不必言謝。”
“那……”傾歌剛想說離去的話語,卻是被打斷了去。
“一起走走如何?”
“啊?”傾歌眉頭一緊,她和他不過是陌生人,還沒有熟稔到可以一起走路的情分:“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所以……”
“我拉了你一把,也算你半個恩人,就當做還個人情如何,恰好我一個人也有些孤單。”
傾歌看着他,那一眸子,那一話語,也罷了,就當做還個人情。
“好。”
說笑聲依舊與耳邊環繞不絕,可,兩人卻是這般并肩走在街上。
傾歌倒也喜歡這番沉默,這人的氣息莫名帶着一股甯靜的味道,讓人感覺有些舒意。
“姑娘。”
“嗯?”身旁傳來一記呼喊,傾歌一愣,遂也轉過頭去。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爲何不相信,可否與我說說,也好讓我看的明白些。”
傾歌看着他,他頭微微低垂,些許的碎發與風中蕩漾,眸子似海深邃,如醇酒引人跌落。她和他不過是陌路人,自此一别,再無相見的可能,說了又何妨。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你不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個裝作高尚的騙局,說得好像生死我們可以掌握似的,其實,我們什麽都握不住,生不是我們能做主的,死也輪不到我們說什麽。”死亡,說的好像隻要一根白緞子就可以的事,其實吧,死了哪有這麽容易啊!
傾歌垂下眸子,不再去瞧那琥玻色的瞳孔。
“騙局嗎?”
他的話語,傾歌再也不想去理會,騙局與否,隻在于甘與不甘,若你甘願,那便是一字千諾。
耳邊依舊是那熙熙囔囔的笑語聲,他的目光卻久久凝結在她頭上。久到,她終是無視不了,擡起眸子對上他:“看夠了嗎?”
話語落地,隻是清冷,他卻是勾唇一笑:“沒有。”
傾歌一怔,雙眼一眯,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厭惡之感。果然是個富家公子,垂下眸子:“公子,請恕我還有事,不能陪同了。”
“去看下花燈吧,雖還不是元宵,可魏國的廟會,尤其是這長安,若不去看下那燈,便也算是白來了。”
傾歌看着他低語,眸光閃耀,似是沒有把她的話語聽進去。她現在沒有時間再陪這種公子哥,與他也走了一段路,也算是還了剛才的恩。
“公子……”她話語剛出口,卻是被他打斷了去。
“莫要拒絕。”
他嘴角的微笑,如那春風襲過心扉,傾歌眼眸微頓,他總給她一個錯覺,仿佛他們以前就見過,仿佛她和他是認識的。鬼使神差般的點了點頭,待到反應過來之際,他卻已走到她的身前,容不得她說一聲不。
傾歌跟在他身後,一步一踏,兩人走的有些緩慢。
一個小男孩蹦跳的擦過傾歌的衣裙,轉過身子,手中揮舞着那一串糖葫蘆,笑的燦爛,向後倒退着,卻是沒有看到街上湧上來的人,腳步突的向後滑到,便是硬生生的要撞上那向前推着的小推車。
女子的尖叫聲劃破天際。
傾歌忙跑過去,一手把那小男孩攬入懷中。小男孩早就傻了眼,待到回過神,便是止不住的在哭,手中的糖葫蘆早已落了地。
一個女子連忙跑上前去,一把把男孩攬到懷裏,東瞧瞧西瞧瞧,随即便是對着傾歌一個勁的道謝:“謝謝,謝謝。”
“沒事。”傾歌對着那女子點了點頭,便蹲下身子,摸了摸男孩的頭:“以後要小心了,莫要讓你娘擔心。”
“嗯。”
男孩的身影越來越遠,耳邊突然傳來一記聲響。
“你這麽跑出去,就不怕撞到自己?”
話語輕柔,傾歌朝那金色面具看去,面具擋着臉,依舊瞧不出什麽。
撞倒?她連死都不怕,何況,那個小小推車,根本傷不了她,但是,會傷了那個母親的心。
傾歌眼眸低垂,瞧不出裏面的東西。他看着她,卻是輕聲開了口:“走吧,花燈早就開始了,莫沒了位子去看。
她點了點頭,便又和他走去,卻是沒有想到他突然轉過身子,差點便就撞了上去。
“有事?”傾歌眉目一皺,有些不悅,她隻是想盡快看完那花燈好回去。
他卻似沒有聽到,眼中隻是牢牢的看着她面具下透出的眸子。他的眼眸如水輕柔,她的眸子卻似冰冷冽。
他突的一笑,擡起手指,卻是輕輕戳了下她的額頭。面具擋着,她不知他手指的溫度,卻依舊愣在了原地。
“以後,莫要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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