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歌,你說,我是不是也要被父皇給送出去了,就好像他打賞給那些皇親貴胄黃金百兩一樣,或許,我的價值還抵不上那些金子,起碼它是黃燦燦的。”天遺仰起頭,臉上分明是想帶着笑的,可那眼角的弧度卻是再也騙不了人。
傾歌看着那張故作輕松的臉,明明是自嘲的語氣,可到了頭還是有些悲切。她是公主,還是,不受寵的公主,她的價值,就是用來籠絡百官,或者,和親。
“既然三公主出嫁了,想來,最近皇宮中不會再有什麽喜事了。”傾歌微微擰了下眉頭,終歸還是不忍瞧那張生機勃勃的臉枯萎。
“不曉得啊!若是邊疆依舊戰事不斷,想來就要輪到我了,能作爲禮物的公主隻剩下我了。”
“不必……笑了。”傾歌别過頭去,不再去瞧那張明明在哭卻還拼命笑的臉,那種表情,分明是比風雪更加的刺人。
“傾歌,這你就不懂了,在皇宮中你隻能笑,也隻有笑,皇宮中的人是不懂哭的,但是吧,到了晚上,那風刮搔着樹葉,悉悉索索,卻又像是在哭泣,你說皇宮好不好玩。”
好玩?那張臉哪裏像是在說好玩的事情,那分明就是要命的事,傾歌目光閃爍。
“傾歌,那宴會我不想去了,十日後,我們去廟會吧,恰好,快過年了,廟會也開始了。”
廟會?傾歌轉過眼去,瞧着那雙又是揚着希冀的眸子,既然是宮宴,那便是所有人都要參加的啊!怎得她能不去。
許是曉得傾歌的疑問,天遺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傾歌,你笨了,是慶祝三皇姐出嫁,我不過是個民間公主,還是不受寵的,我在不在場,根本沒有人會在意的,所以,就陪我去吧。”
傾歌低下頭,瞧着那雙又拉扯上她衣袖的手。不受寵的公主,還是民間的,這十年她到底是怎麽熬過來。想着想着,心間莫名有些泛酸了,忙的一驚,連忙斂去心緒。她怎麽也染上她的情緒來了。
狠下心,把她的手用力抓扯下來,傾歌别過眼去,自也不去瞧那雙失望的眼:“公主,傾歌是丞相府的奴婢,自也不能擅自出府。”
“若是這原因,我去跟管事的說一聲,不過是晚上耽誤個一兩個時辰,怕也是不要緊的,何況那天丞相是要進宮的,也不需要你伺候。”
“但是……”
傾歌還想說什麽,卻發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唇瓣間,擡起眸子,入眼的依舊是那張堅定的面容。
“就這麽決定了,十日後,我過來找你,莫要說不。”
十日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墨子央也如天遺說的那樣,早早的進了宮。
傾歌瞧着眼前硬拉着自己手的人,隻覺頭疼,這人倒是每次都把她的話當做耳邊風了,無奈歎道:“公主。”
“傾歌,你又忘記了?上次忘記說你了,你要叫我天遺。”天遺有些不高興的堵着嘴。
傾歌又是一歎,但是瞧着那張堅定的臉,也隻能屈服的叫道:“天遺。”
“嗯,這就對了。”
“可不可以放手。”
“不行,放手了,你絕對會回去的。”
“我都出了府,自然不會回去。”
“真的?”天遺眼睛忙睜大,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但又怕她是糊弄她,雙眼自帶着審視。
“嗯。”傾歌點了點頭。
“好好好。”天遺高興的連說了三個好,忙從懷裏掏出了兩個面具,把其中一個遞了過去。
“這是?”
“面具啊!這廟會要戴面具的。”
傾歌眉頭一皺,從未聽過去個廟會還要戴面具,可看着眼前人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便也不好再去說什麽,乖乖的從她接了過去。低頭打量着,是一個銅面具,恰好能遮住上半張臉,面具上雕刻着些花紋,看去也算有些華麗。
傾歌剛一帶上面具,便被天遺一把給拉了過去,雙腿不由自主也跟她跑了起來。聽着眼前人嘴裏嘀咕着,快點快點,廟會都開始了,速度也不自覺的提了上去。
“你瞧,終于到了!”
看着那張笑容璀璨的臉,似乎心兒也要随她一并燦爛了去。傾歌擡眼掃過四周,她從未去過廟會,幼時,母親不讓她去熱鬧的地,長大了,去了絕情門,便也再也不出去了。
入眼的有些與她們一樣也帶着面具,有些也是粗布衣裳的普通百姓。來往間,高高挂起的燈籠,一聲聲的叫喚聲不絕于耳,旁邊更是琳琅滿目的攤販,面上,各各都是挂着笑的,入耳的便也是那揮不去的笑聲。
原來,廟會真的是熱鬧的,人們真的是笑着的。
“傾歌,你在想什麽,快快,跟我來。”
傾歌忙朝聲音發源地望去,卻是發現天遺早已走到前面去了,正沖着她揮舞着手,催促着她快點上來。
可是……
一個個帶着牛頭馬面的人,從她身邊走過,生生攔住了她向前進的腳步,待那群人走過的時候,卻是再也瞧不見那熟悉的面容。
這,走散了?
她既然來了,便也沒有食言,不過是走散了,也不能怪她回去。這番想着,傾歌便是想轉過身子走去。
但那入耳的話語,不由慢下來腳步。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八字入耳,傾歌轉過頭去,便是瞧着一男的握着一女子的手,信誓旦旦的說着。
傾歌不由嗤之以鼻:“生與死,根本不由我們說的算,我們哪有這麽大的能力。”
淺聲低語着,便是收回了目光,想擡腳離去,卻被一嗓音打斷了去。
“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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