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門口,傾歌微微一頓,擡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腦海中不由響起先前夜探府邸的時候,碰到了林管婆,她說的話語卻是一直在心中盤旋。他爲何會親自抱她過來,這,墨子央到底想什麽,她看不懂。想了想,還是敲響了門。
“請進。”
傾歌推開了門,瞧着那一襲白衣勝雪,日光從窗戶口溜進,灑至桌旁那一方宣紙上,他似恍然未知,依舊那般拿着本書,亦不知在看着什麽,日光打在他身上,眉間朱砂痣,越發紅的刺眼。
“奴婢參見丞相,多謝丞相,奴婢身子已好了。”傾歌微微低着頭,語帶恭敬。
墨子央擡起頭去,看着傾歌,關切的問道:“好了?”
“是。”
“那簪子的事,我已查清了,不管你事,但是,以後,莫要一聲不吭的去那裏跪着。”墨子央依舊淡淡的開口道。
他的話語很輕,帶着的依舊是他的溫潤,可入耳間,卻是比那夏雷還要震耳。
傾歌身子一怔,擡起頭去,看着那張如夢似幻的臉。他竟然派人去查了?這小小的事,怎能入了他的眼,他到底在想什麽?那,這結果到底是什麽?
還沒待傾歌問出聲來,墨子央卻是開口解釋道:“這發簪是林管婆不下心落在你房間裏的,我已扣除了她三個月的月錢,卻讓你平白受了委屈,以後也不要如此倔強的真跪在雪地裏,若我不恰好經過,你莫不是真打算跪下去?”
他投來的視線,傾歌一愣,倒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或許他沒說錯,若是他沒出現,她怕是真會一直跪下去。林管婆這事的結局其實她也早料到了,林管婆既然能做管事的,怕也料想到了,事先套好了口供,扣除了她三個月的月錢也算是個懲罰了。
想了想,礙于禮儀也不好不去開口,便也福身道:“奴婢,多謝丞相關心。”說罷,便也垂下頭去,可頭上那股清明的目光,莫名惹得心底發顫。墨子央的目光太過于犀利,仿佛就是這麽一眼,就能把你身上的僞裝給撥開。
“若丞相沒事,奴婢便不叨擾丞相了。”傾歌恭敬道。
“傾歌。”
一聲呼喊,傾歌忙停住想轉過身子的動作,擡起眼瞧着眼前看着她的人:“丞相,可是有事?”
“去向劉管家把白玉盞拿來。”墨子央手上拿着毛筆,目光看着傾歌,想了想,吩咐道。
“是。”傾歌點了點頭,便向門口走了去,跨出門檻,轉過身子。合上了門。
白玉盞,他怎麽要起了白玉盞,心有不解,但也不好去問。
傾歌走在路上,視線便也無所事事的看着這沿途的風景。這丞相府怕是除了皇宮,最富貴大氣的地方。尤記得剛來的時候,她看到那一假石群,絲毫沒有人工的痕迹,仿佛就是自然形成一般,雄偉壯觀卻又帶着上位者的霸氣威嚴,不免吃驚了下。如今,來到這裏一個月,也習慣了這沿途绮麗的風景。
墨子央愛雅緻,從他住的地方她就能看出來,可這進入丞相府中的人,莫不是隻看到這奢華極緻的一切,想必人人都道這丞相愛榮華,愛富貴了。
傾歌斂下心緒,墨子央想做什麽與她無關,她隻管在一年内找到他藏匿卷軸的地方,然後盜取,交給離情,完成任務便是。
做好了抉擇,傾歌也不再浪費腦力去想什麽,可剛走到一半路上,那迎面走來的人,眉間不由一皺。好不容易閑了幾天,這一出來便又要有麻煩,心頭更是不耐。可是……視線一掃,墨子央讓她去拿白玉盞,她不能不做。
傾歌便也朝那兩人走了過去,恭敬的福了福身:“傾歌,見過劉管家,林管婆。”
“喲~這不是傾歌嘛,丞相身邊的紅人,還是公主的朋友,真是羨煞我們啊!”林管婆瞧見傾歌,笑的一臉燦爛。
聽着那誇張的語調,傾歌擡眼看去,入眼的便是那張刻薄的臉,此刻表情誇張,頓時倒想個四不像來,微微一颔首道:“林管婆說笑了,丞相不過是心善,公主隻是憐惜,剛才丞相說,要白玉盞,傾歌便就來找劉管家,問他要白玉盞,好完成丞相說的事。”
“白玉盞?”劉管家問道
“是。”傾歌對着那劉管家輕輕點了點頭。
還沒待那劉管家再次開口,林管婆便急急插了上來:“傾歌,你剛才是說丞相讓你拿那白玉盞是嗎?”
“嗯。”傾歌點了點頭,
“恰好劉管家也在,我們便一起去那玉珍閣裏去拿吧。”林管婆一臉關切的神情。
“不用勞煩林管婆了。”
“什麽勞煩不勞煩,前陣子誤會你了,害你生了病,我本就内疚的很,今兒個陪你去那裏,也好路上與你說說話。”
傾歌瞧着林管婆一副熱情的樣子,心莫名閃過絲不安,卻也不好再說什麽推卻的話,說了,林管婆也會有下句,便也隻好點了點頭:“好”。
傾歌跟在兩人身後,偶爾林管婆傳來話,便也随意的敷衍了幾句,不多時,便也來到了這玉珍閣。
傾歌站在那閣樓門口,入眼的玉珍閣好似是九重天上的瓊樓玉宇一般。頂上鑲嵌着琉璃磚瓦,日光傾瀉而下,朦胧間,磚瓦反射光輝,映入眼中,突然覺得皇宮也不過爾爾,金碧輝煌,桂殿蘭宮,一切的詞語與這畫面,也不禁要心生慚愧。
傾歌瞧着劉管家打開玉珍閣的門,卻不曾想過,開門的刹那,撲鼻而來的卻有一種梅花的清香味,不由心下有些好奇。視線掃過周圍,根本沒有瞧見梅花,就不知這梅花香從何而來。
不多時,劉管家便從那玉珍閣中拿出一紅錦盒走了出來,轉過身子,把門給鎖上。
傾歌擡眼掃過那玉珍閣的門口,墨子央這一座玉珍閣,想來定是寶物連連,這白玉盞與這裏來說,也不過尋常玩物。
他得皇家如此寵幸,不知是福,還是禍。
劉管家走到傾歌面前,自她眼前把那紅錦盒給打了開,裏面是一做工精細的白玉盞,白玉本就是上乘之物,又何況是一白玉盞。
傾歌剛想伸手去接住,卻不曾想會被人插足。
林管婆連忙從劉管家手裏接過白玉盞,面帶笑意的對着傾歌說道:“傾歌,這東西可是要拿好了。”
傾歌瞧着林管婆從劉管家手中接過白玉盞,而這劉管家卻也任她拿去,心下便是留了個心眼:“多謝林管婆提醒,傾歌自會好生拿着。”
語畢,傾歌便是想從那林管婆手中接過那白玉盞,在她剛把手伸過去拿的時候,卻是見林管婆手慢慢的松開,眼明手快的一把接住那個快要從她手中掉落的白玉盞。
傾歌看着手中安然無事的白玉盞,心下一松,擡眼沒有遺漏那林管婆眼角一閃而逝的可惜,心下更是打起了精神,爲防這林管婆又尋來什麽麻煩的事。
“林管婆,劉管家,若無事,請恕傾歌先行告退,丞相還等着傾歌把這東西給他。”
“這麽急做什麽,要不我們陪你一起去吧,也省的你路上孤單。”林管婆目光掃過傾歌手中的白玉盞,笑着嗔怪道。
“不勞林管婆惦記,想來府上事物也多,若是爲了傾歌一人而耽誤府上的事,傾歌萬萬是擔罪不起。”傾歌連忙拒絕道,若讓林管婆一起,這路上準要生出事情來。
“你可别這麽說。”
傾歌看着眼前笑容璀璨的人,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深,視線掃過一旁無動于衷的劉管家,想來這人怕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她斷不能再久待了,便開口說道:“傾歌出來時間也久了,想必丞相也着急了,傾歌還是速速回去的好,便不勞煩劉管家,林管婆了。”
說罷,傾歌便欲轉身就走,可是……
林管婆瞧着那轉身要走的身影,心下一橫,便再也顧不了這麽多,向前走了幾步,瞧準時機便是狠狠的跌落到傾歌身上,一手握住傾歌的手,不讓她掙脫。
後背傳來的壓力,那跌落在她身上的人,傾歌想翻身向旁逃去,卻是發現她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硬生生的壓在她的身上。
錦盒掉地,自是發出伶仃的聲響。
林管婆瞧着事情已完成,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副與她無關的樣子,指着地上那從紅錦盒中掉落出來的白玉盞的碎片,震驚的指着傾歌,怪罪道:“傾歌,你怎麽!”
傾歌仰起頭,瞧着那個已經從她身上起來的人,那副驚訝的模樣,滑稽非常。
傾歌從地上站了起來,看着那張此刻依舊如往昔一般張牙舞爪的臉,勾唇諷刺到:“林管婆,您這真是性子依舊。”被天遺那般說了,還想着陷害她,真不知是誇她有毅力,還是太瑕疵必報。
“傾歌,你來我往本就是應該的。”林管婆高高仰起頭,斜着眼,嘴角輕勾,陰險至極。語畢,她忙從地上拾起那錦盒,打了開來,那裏面的白玉盞早就不知碎成了幾塊,心下越發的得意,落井下石道:“傾歌,這白玉盞值不少錢,這次,你怕是脫不去了。”
那一映入眼中的面容,刻薄非常,傾歌雙眼一眯,視線掃過劉管家和手上玉珍閣的侍衛,那不約而同漠然的神态,便也明白,此刻,她怕是要生生擔下這罪責,而這林管婆想來她早就打好主意,從她見她的那一刹那開始。
“林管婆,你這次又想如何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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