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在監視着這裏。”
阿德尼斯的話音剛落，丹頓的聲音便随之響起。
“是啊，因爲我不信任你。”
丹頓直白的說出了雙方都心知肚明的這一點。
同時，因爲丹頓的突然出現，民衆們也不由出現一陣或驚或怕的騷亂。
“請大家不要慌！”
“肅靜！”
亞莉亞溫柔的安撫和阿戴爾冰冷的斥責相繼響起。
除此之外，還有迦伊洛的聲音。
“站住，丹頓！”
隻見迦伊洛分開人群，從前排向後，一邊快速朝丹頓的方向前行，一邊呵斥道。
“不要再繼續向前了！”
迦伊洛要去阻止丹頓的靠近。
沖動的亞蘭見到迦伊洛的做法，想要立刻跟上，但馬上就被伊迪斯攔住了。
“冷靜，亞蘭，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可是……”
“沒有可是！”
伊迪斯用前所未有的嚴厲語氣打斷了亞蘭的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應盡的責任和義務，而留好自身，去地球上守護好剛到達那裏的眼魔的子民們，就是你作爲大帝的兒子，作爲眼魔世界的王族最大的責任和義務！”
話落，在伊迪斯的注視下，亞蘭緊握着雙拳停止了掙紮。
伊迪斯見此，輕舒一口氣，松開亞蘭，向丹頓所在的方向望去。
此時，迦伊洛已經穿過廣場上的人群，與丹頓之間再無任何障礙物。
但迦伊洛的腳步也到此爲止了。
隻見一直跟在丹頓身側的克洛伊忽然消失在原地，眨眼之間便跨越十米距離，擋到了迦伊洛的身前。
迦伊洛見此，瞳孔瞬間收縮，前進的步伐果然戛然而止。
身材嬌小，如人偶一般面容精緻的黑裙少女，與神情可怕，一身悍氣的壯漢互相對峙。
結果感到緊張無比的卻是身材壯碩的大漢，這無疑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
“克洛伊……”
完全聽從丹頓命令的無心人偶。
迦伊洛低聲念出身前少女的名字，身體緊繃，心裏的警惕已然拉滿。
然而克洛伊卻隻是面無表情的看着迦伊洛，一言不發。
雖然如此，但迦伊洛卻清晰的感覺到一股冷冽的殺氣撲面而來。
迦伊洛毫不懷疑，隻要他敢多動一下，面前的少女就會立刻對他展開攻擊。
而就在迦伊洛咬牙，正準備孤注一擲，率先發起攻擊的時候，丹頓終于是主動停下了腳步。
這讓迦伊洛着實松了一口氣。
……
隔着人群，停下腳步的丹頓與阿德尼斯遙遙相望。
他們互相注視着對方。
也隻注視着對方。
這一眼，仿佛從一千年前，一直看到了現在。
良久，丹頓笑了。
他問阿德尼斯。
“怎麽，回答不出我的問題嗎”
“不，我隻是突然在想……看來，關于那個問題的答案，已經不需要再拖到明天了。”
“我想也是。”
“但是，在給你答複之前，我還需要再問你一個問題。”
聞言，丹頓的眉心雖然頓時皺起，但是卻并沒有拒絕阿德尼斯。
“什麽問題？”
“很簡單。”
阿德尼斯問丹頓。
“我想知道，如果我同意了你的提案，但是民衆中卻有人不願意接受你的強化改造手術的話，你準備怎麽做？”
說話的同時，阿德尼斯舉步向前。
人群随着阿德尼斯的靠近，自發的分開一條道路，讓阿德尼斯通過。
而那條道路的對面，就是丹頓。
所以，身處那條道路上的阿德尼斯，便是筆直的朝丹頓走去。
中途，迦伊洛想要阻止阿德尼斯不要涉險，但在開口之前就被阿德尼斯擡手制止了。
而丹頓一方的人。
無論是克洛伊還是烏爾，都沒有絲毫阻止阿德尼斯靠近的意向。
丹頓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阿德尼斯，緩緩說出他的真實想法。
“我會殺了他們。”
隻聽丹頓這樣說道。
“瞧瞧這座已經荒廢千年的城市吧，阿德尼斯，它是如此的貧瘠。
“你覺得在短時間内，它能提供多少供人生活的食物資源？”
答案顯而易見，所以丹頓并沒有等待阿德尼斯的回答，便繼續說道。
“所以，我不會将寶貴的資源浪費到一群注定會死的人身上。”
丹頓的話，讓阿德尼斯的心一陣發顫。
“這太殘酷了！”
阿德尼斯的斥責，引來了丹頓的一陣嗤笑。
“殘酷？真是可笑，你以爲這座城市到底是怎麽荒廢掉的？在他們真正經受饑餓的痛苦之前就了結他們，這明明是我對他們最後的仁慈！”
丹頓的話讓阿德尼斯無言以對。
是啊，真論及殘酷，這一千年來他對民衆們所做的事才是真的殘酷。
身體，心靈。
他奪走了民衆們可以稱之爲人的一切。
這也直接導緻了如今這座城市的荒廢。
作爲罪魁禍首，他确實沒有資格去指責什麽。
但是！
但是啊！
阿德尼斯突然大聲道：
“正是因爲我清楚的知曉了自己的罪孽，知道了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所以我才更不能任由這種殘酷的事情發生！”
阿德尼斯毫不退讓的直視丹頓的雙眼，終于開始回答丹頓一開始的問題。
“丹頓，你之前問，我是不是因爲對你實驗成果的不認可，所以一定要讓大家抛棄這個世界，對不對？
“好，我現在就告訴你答案——不對！
“首先，你的問題就不對。
“我并沒有讓大家抛棄這個世界，隻是因爲赤死病的原因，必須要暫時撤離這裏。
“而在那之後，隻要能夠找到消除赤死病的方法，我們随時都可以回來。
“然後，關于你的研究成果，我确實無法認同！
“因爲，你的研究，還沒有完全成功，對吧？
“所以，就算是你已經将所有人都改造了，讓大家都免疫赤死病了，你也不會停下腳步，你還是會繼續進行你的強化實驗，繼續對大家的身體進行改造，不是嗎？”
“是！”
丹頓回道。
“我會讓大家都實現最終的進化，成爲究極的生命體，像我一樣獲得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呵，那你有沒有想過，在這期間，到底有多少人會因爲你那危險的實驗而犧牲？”
“那都是寶貴的犧牲！”
“錯！對于民衆來說，當他們不再受到赤死病的威脅之時，那就已經是不必要的犧牲了！而你所謂的‘寶貴的犧牲’，不是對民衆，隻是對你，對你的強化改造實驗而言！”
“不對！我是爲了大家的幸福才要繼續進行實驗的！”
“爲了大家的幸福？不！你那隻是爲了你自己的野心罷了！
“不接受強化改造的人要死，而接受了強化改造的人就必須要參與并接受後續的強化改造實驗，一旦實驗失敗，一樣會死，但你的強化改造實驗失敗的幾率有多大，你不知道嗎？”
阿德尼斯與丹頓針鋒相對道。
“強制性的讓本可以活下去的民衆去爲你的實驗犧牲，這絕對不是爲了大家的幸福該做的事情！”
然而這話不僅沒有勸服丹頓，反而激怒了他。
“阿德尼斯！你覺得以往那些參與我的實驗的人所做出的犧牲都是無意義的嗎？”
丹頓憤怒的質問阿德尼斯。
看着這樣的丹頓，恍惚之間，阿德尼斯第一次的，看到了被強化改造實驗的執念束縛後的丹頓的真實内心。
在一間被衆多墓碑環繞的實驗室中，滿身傷痕的丹頓被無數鎖鏈牢牢鎖在手術床上，臉上滿是悲痛的淚水。
而那些将丹頓鎖在手術床上的鎖鏈，就是那些曾經死在丹頓的強化改造實驗中的亡靈們。
是的，丹頓不是不在乎那些犧牲在強化改造實驗中的人……
正相反。
他就是因爲太在乎了，所以自己的心才會因此而變得千瘡百孔，然後被死死鎖在那間實驗室中無法自拔。
而迄今爲止，就算是不計算丹頓私底下進行的強化改造實驗次數，光是他知道的死在丹頓實驗室中的志願者，就已經不下百人了。
再加上丹頓爲了直接創造出究極生命體而不斷創造和死亡的生命。
其數量，早已無法計算。
而由這個龐大數量的亡靈所彙聚而成的鎖鏈，絕不是短短幾句話就能夠斬斷的。
大概，也隻有死亡，才能真正終結那一切吧。
意識到這一點的阿德尼斯停下了與丹頓的争論，深深歎息。
這一幕，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曾經被“完美世界”的理想鎖鏈深深困鎖住的自己。
“真是愚蠢啊……”
阿德尼斯不由輕聲感歎道。
“無論是你，還是我。”
阿德尼斯沉聲道。
“所以，我拒絕你的提案。
“丹頓，我是不可能把大家交到現在的你手中的！”
話落，已經給出最後答複的阿德尼斯揚手，高聲道。
“伊迪斯，帶大家離開！”
後方，伊迪斯聞言，立刻開始安排民衆們向傳送裝置走去。
阿戴爾最後看一眼丹頓的方向，同樣轉身離去。
阿戴爾做出了決定。
他不在乎眼魔的居民如何。
他選擇的，是他的家人。
接收到這一信息的丹頓，臉色不由變得更加難看一分。
他看着阿德尼斯冷笑道：
“愚蠢的隻有你，阿德尼斯，還有，當着我的面，你以爲我會讓你如願嗎？”
話落，一股冰冷的殺意便朝阿德尼斯籠罩了過去。
“這一次，我會殺了你！”
與這句話一同響起的，是丹頓揮出拳頭的破空聲。
然而下一瞬發生的事情，卻讓丹頓不由露出一抹愕然的表情。
“什麽！？”
他揮出的拳頭，被阿德尼斯擋下了。
啪！
拳掌交擊。
丹頓揮出的拳風，揚起了阿德尼斯的衣衫，卻沒有撼動阿德尼斯的身姿。
“我知道的，你當然不會什麽都不做。”
不然的話，一千年前，就不會有那場眼魔百年戰争了。
“所以，我早有準備。”
話落，丹頓臉色驟變，立刻後退。
隻見十五塊顔色各異的石碑突然從阿德尼斯體内沖出，排成一列，橫亘在他們中間。
冰冷的機械女聲随之響起。
“命令，執行！”
“威脅，排除！”
眼魔守護者，登場。
……
上一次眼魔戰争的經曆，已經告訴了阿德尼斯力量與決斷的重要性。
所以之前在與伊迪斯商議完後，阿德尼斯就去祈禱之間将眼魔守護者程序徹底激活了。
此時，隻見那15塊眼魔守護者石碑呈V字排開，在各自化形的同時，向丹頓接連投去各種遠程攻擊。
重力火焰流星雨，雷擊，冰箭，高壓水流，光矢，音波，特殊子彈……
在那一瞬間，烏爾立刻擡手。
時停！
哒哒哒！
但那些能量攻擊卻隻短暫停頓了不到一秒的時間，就再次繼續下落。
時光眼魔使破除了烏爾的時停。
轟轟轟轟轟——！！！
攻擊落下。
丹頓和烏爾所在的位置，眨眼之間便被衆多能量攻擊完全覆蓋。
密集的轟炸不可避免的掀起了巨大的煙霧。
阿德尼斯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片煙霧所籠罩的地方。
克洛伊也是，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些許波動，不由自主的向丹頓所在的方向投去目光。
煙霧消散。
隻見在忍不住閉上了雙眼的烏爾前方，化爲怪人姿态的丹頓筆直的屹立在那裏，沒有讓烏爾在那場遠程打擊中受到一點兒傷害。
并且他自身也幾乎毫發無傷。
隻有身上那套宛如堕化的西方騎士盔甲的肌肉裝甲之上，有着一些白痕。
“果然不會這麽簡單啊……”
阿德尼斯歎息，閉眼。
于是，15個已經完成變形的眼魔守護者紛紛回歸阿德尼斯的身體，與阿德尼斯融爲一體。
在此期間，阿德尼斯的身體不斷變形。
爲了獲取到與丹頓相當的力量，阿德尼斯借助眼魔守護者們的力量，也變成了怪人的姿态。
完美眼魔使！
這就是阿德尼斯現在這種形态的名字。
睜開雙眼，阿德尼斯大聲道：
“過來！丹頓！”
阿德尼斯向前邁步，身形瞬間消失。
丹頓的身影也在原地瞬間消失。
在他們先前所站位置的中間地帶轟然相撞。
阿德尼斯面對面的對丹頓做出宣告。
“在打倒我之前，你什麽都做不了！”
對此，丹頓冷聲做出回應。
“那我就先殺了你！”
話落，雙方不約而同的後退，再次上前，身形閃動，不斷相撞。
轟轟轟——！
轟鳴聲響徹不斷。
與此同時，克洛伊剛一回神，便發現搶先回神的迦伊洛已經從懷裏取出一枚特制的電磁手榴彈扔到地上。
嗞——！
能夠破壞改造人鑲嵌在胸口位置的反應爐的磁場瞬間展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