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外城區和内城區也就幾條街道之隔,不可能是什麽人迹罕至的魔境,也不是什麽進去後除了留下屍體以外别無辦法出去的死亡地帶。
如果單純從表面上看,外城區說不定比内城區還要熱鬧,盡管沒有明亮的路燈,但亮起來的店鋪數量更多,而且密密麻麻。外城區的所有建築都是密密麻麻的,老舊,破爛,但依然活着。
幫派成員相對更喜歡夜間活動也許是一個原因,在外城區也有不少居民,根據程鐵軒所說,有些是不方便暴露身份的人物,有些更是非法入境的人,也有孤兒,流浪漢等在内城區無法生存的人。
仇無衣所察覺的異常氣氛就是來自這些居民,比起光鮮的内城區,這裏反而更有些城市的生氣,很是諷刺。
“怎麽了?不聊聊天嗎?”
範鈴雨看穿程鐵軒在害怕之後就開始故意惡作劇,用話語挑撥他。
“自然,自然,這地方的酒館别有風格,去聊聊天最好了。”
程鐵軒忽然之間如獲大赦般地精神了起來,偷偷看着仇無衣的反應,他知道隻有仇無衣的決定才管用。
“好啊,我正有這個意思,我們就聊聊這個外城區吧。”
仇無衣豈會看不出程鐵軒明顯在打算什麽鬼主意,也不揭破,欣然答應了,因爲就算是他心中有鬼,現在也不至于算計好不容易拉到的隊友。
“哈哈哈,兄弟果然爽快,不如就先跟我走吧。”
程鐵軒的腳步快了起來,在這街道上他一秒鍾都不想呆,挂着幹巴巴的笑容走到了最前面帶路。
街上自然有人,而且很多人,在外城區生存的人自然有一種自己的生活智慧,仇無衣這一行人看起來像天武堂的的學生,所以基本上小偷小摸是不敢光顧的,乞丐也閃得遠遠不來伸手。
從這些人的目光中,仇無衣看到的不是敵意,而是一種近似嘲笑的情緒。
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連正規移民者所分配的無品級天衣都沒有,生活應當很不容易,可是他們卻沒有悲傷,外城區不是依靠眼淚就能生存的世界。
“喂喂,你們是哪兒來的,不知道這是我們藍河豚的地盤嗎?”
當仇無衣正想着也差不多該冒出來幫派成員的時候,說曹操曹操到,七八個身姿各異的漢子從街角一下子圍了過來。
外城區是幫派的天堂,如果遇不到才是怪事。
仇無衣馬上明白了爲什麽很多人都像是再看好戲一樣圍觀,這些幫派成員身上都穿着天衣,盡管等級都隻有一兩顆星,但畢竟已經穿上了。
如果圍攻的話,七八個人可能效果也不算太大,不過人數再多就不一樣了,如果這裏有五六十人,或許仇無衣首先考慮的就是撤退。
“兄弟,我去交涉交涉,問題不大。”
程鐵軒心中還是有點自信的,一聽這是個不知名的小幫派,而且也沒有直接表現出敵意,就立刻有了交涉的想法。
“咦?你不怕?”
仇無衣有點意外地問道,遭遇到幫派成員,程鐵軒居然反而挺起了腰杆。
“怕?怕什麽?隻要肯和我談,就沒有解決不了的東西!武力……武力之類的太野蠻了,我不喜歡。”
程鐵軒将圍巾稍稍拉下,自信地打着保證,如果有交涉的餘地,他有信心立于不敗。真正令程鐵軒頭疼的事情不在這裏,因爲外城區偷襲搶劫的事件絕對不少,如果遭遇了這種無法交談的對手,他的優勢也就蕩然無存。
“好吧,這次還是讓我來吧,小雨,看着周圍,别讓什麽人把程兄偷襲了。”
仇無衣心中覺得好笑,臉上依然嚴肅,獨自一個人走了上去。
“你是幹什麽的?來打架的嗎?”
來自幫派“藍河豚”的一幹人等,見仇無衣反而迎了過來,心中忌憚,爲首的一人開口大喝道。
“藍河豚,生活在沿海的一種劇毒魚類,與普通河豚相比,它的肉中一樣含有毒素,無論怎樣處理都不能吃,這是想表示你們的力量雖然不大,但憑着劇毒一樣的氣魄照樣能殺出自己的名号吧?”
仇無衣身處包圍圈的最中央,與他們保持着一定距離,淡然開口道。
“不錯,你這小子居然懂,難道是來加入我們的嗎?告訴你,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
“嚓!”
黑夜當中飛舞而起的銀光打斷了這個人的話音,仇無衣雙手的手背虛虛地貼在一起,高舉過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向着身體兩側同時揮下,張開的十指與陡然變得鋼鐵般有力的手臂宛如身體上生出兩柄利劍,一左一右,威風凜凜地與人群對峙。
“咔!”
聽起來微不足道的細小聲音在仇無衣的周身響了起來,那着實隻是小小的聲音,似乎根本不可能讓任何人畏懼。
可是這群人卻畏懼了,包括爲首那個最爲強硬的家夥在内,一個個鐵青着臉慢慢後退。
“麻煩您讓下路好嗎?我們隻是路過。”
仇無衣突然收起了戰鬥姿勢,随便踢了踢腳下被割得碎掉一層的磚石地面,對着那些人微笑道。
小小的響聲正是銳弦割碎地面的聲音,縱橫各三十六道,全部切成一模一樣的正方形小塊,延伸的範圍正在距離最近的人腳尖前方一寸處。
如果再往前一點點,切成塊的就是這個人,不過若是真要殺人,仇無衣不會選擇這種沒有效率的方法。
“大家無冤無仇的,一切好說,散了散了。”
藍河豚爲首之人滿臉大汗地揮了揮手,強裝鎮定地退到旁邊,堅持到最後一個才離開,在這之前,警戒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仇無衣。
且不說腳下的地面是如何在一擊之下碎裂,實際上他連仇無衣出手的動作都看不清,馬上就清楚這邊幾個人遠遠不是對手,這樣的強者不是來找藍河豚麻煩的已經是萬幸,能讓自己安然離開,那更是足以吹牛一個星期的幸運。
“程兄,走吧,據說是誤會。”
仇無衣這才回過身招呼程鐵軒,事實上也可能真的是誤會。
“哈哈,誤會就好,沒有解決不了的誤會,走走,不遠了。”
程鐵軒已經大緻找回了自信,一舉一動總算不再僵硬,帶路的時候也有了底氣,自然,底氣的來源是仇無衣,以及還沒出手,但怎麽看都要更強一些的範鈴雨。
在仇無衣的眼中,程鐵軒已經合格了,這個人雖然對自己的力量遮遮掩掩,但對事情的處理基本得當,比如遭遇幫派成員的時候他首先提出交涉,以自己的長處盡可能地發揮力量,而不是單純躲在别人的身後。
所以他并不是在戰鬥中劃水,隻是因爲戰鬥不适合他發揮而已。
不過仇無衣還想繼續看下去。
“到了,這兒是中立區域,多少……多少安全一些吧。”
說着,程鐵軒指着不遠處亮起燈的一家酒館,比起一路上看到的小而破爛的店鋪,這家酒館雖然依然老舊,但已經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大店。
裏面有什麽呢?帶着這樣的好奇,仇無衣跟着程鐵軒走了進去。
果不其然,剛一進門,程鐵軒似乎就在尋找什麽。
仇無衣的目光首先落在裏面的酒客身上,中立區域,雖然不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也能猜出個大半,應該是争鬥比較緩和的地方,或者說有什麽強力靠山,一般人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裏面的人卻一點都沒有緩和的模樣,分成十幾個小團體的酒客大多孔武有力,想必都是在外城區争霸的幫派成員。
一行三人沒有引起過多的注意,也許所謂的中立正是體現在這裏。
長長的吧台裏面站着一名老年人,應當是店主,矮矮胖胖的,五十多歲的模樣,兩撇小小的卷胡子形狀完全對稱,很少說話,相反,酒客之間的交談卻是又吵鬧又熱烈。
“找到了,兄弟,這位就是咱們第四個隊友。”
好不容易發現了目标,程鐵軒擦了吧不知是因爲太熱還是因爲緊張而流出的汗,指着角落對仇無衣說道。
“哦?”
仇無衣随之走了過去,立刻想通了程鐵軒開口就要去酒館的用意,有實力保護他的人自然越多越好,把另一個隊友叫到這裏,他就有更多的保障,而且理由也理直氣壯,比如作戰會議之類的,足以掩飾心中的害怕。
“你來了啊?”
坐在角落裏的人看到了程鐵軒,懶洋洋地擡起了頭,聲音有一點點細。
這是一個金發青年,身材不高,頭上戴着棕色的大沿牛仔帽,一身打扮也和帽子極爲相配,都是傳統的牛仔服裝,胸前斜扣着一條寬寬的皮帶。
即使擡起了頭,寬大的帽檐之下也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一抹滿是自信的笑。
“兄弟,介紹一下,這就是咱們另外兩名隊友了,名字是……”
程鐵軒沒有首先入座,而是向座位上的金發青年介紹仇無衣與範鈴雨。
“不必了!”
金發青年突然打斷了程鐵軒,右手在空中啪地一打響指,聚合在一起的絲線在他的手中迅速成型,赫然出現一柄烏黑的手槍。
“砰!”
硝煙從金發青年的面前升起,他竟對着仇無衣直接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