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
一名青年男子倚靠在街邊的燈柱上,輕飄飄地向着衆人揮了揮并在一起的食指與中指,顯出十分親密的樣子。
這個人身材還算高,與仇無衣基本等同,也就是一米八上下,年齡也大緻相似,體型還要相對纖細一些。他身着棉布質地的厚實長外套,一隻手插在口袋裏面,足足圍了三四圈的白色圍巾也是冬日的标配,隻不過圍巾的末端鑲嵌着一顆難以察覺的五角星,但這還不是全部。
如果單純從一般概念上評論,青年的相貌堪稱英俊,一副細邊金色眼鏡架在挺直的鼻梁上,膚色白皙,稍帶點天然卷的半長黑發蓬蓬松松,大約屬于那種雖然不是最耀眼,但在情人節收到的巧克力一定最多的類型。
青年微笑的模樣充滿了溫暖,眯起來的雙眼當中時不時悄悄流露出些許睿智的光芒,令人覺得他是個可靠的人,是個可以傾訴秘密的人。
然而仇無衣的目光卻落在他左耳懸挂的一枚耳飾與食指的戒指上,這兩件飾物上各有一顆五角星的标志。
星等級天衣上的五角星是可以随意位移的,不過由于天衣的能力差是遞增的,至少在三個級别的星天衣之間實力差距沒有那麽誇張,所以隐藏也沒有太大意義,絕大多數人都将它們湊在一起。
當然,仇無衣有這個習慣,而且影響到了範鈴雨。
這個青年亦然,不僅如此,他的天衣所幻化出的裝備是極小的飾品,如果不是巧合,就是心機。
“你誰啊?”
仇無衣脫口而出,他甚至沒發現自己做出的是一般小說和電視劇中反派的反應。
“就是,你誰啊!”
一臉反派相貌的暴徒老大很敬業地做了自己該做的事,在仇無衣之後不耐煩地問道,甚至忘記了自己正在勒索。
“天武堂的新生而已,認識一下,程鐵軒,做個朋友吧。”
青年報出了自己的姓名,不慌不忙地走到衆人身前。
“你什麽意思?”
暴徒老大插着腰湊到程鐵軒面前,他早已把仇無衣的事情丢到腦後了,因爲這個人更令他不爽。
仇無衣的眉毛也微微地抖動了一下,不知爲何,程鐵軒的一言一行他覺得全都透着“欠揍”兩個字。
如果不是立場問題,仇無衣覺得自己很可能會和這群暴徒站在一邊。
“大白天的打什麽架呢,給我個面子,住手吧。”
程鐵軒大言不慚地拍着胸脯,像是和誰都很熟一樣吆喝着。
“你哪根蔥?”
暴徒老大瞪着怪眼瞅來瞅去,程鐵軒的話的确有點唬人,可是無論他怎麽看,都看不出這家夥究竟有什麽特别之處值得他給個面子。
仇無衣掩住嘴巴輕咳一聲,因爲剛才差點就說出相同的台詞。
範鈴雨好奇地打量着突然殺出的程鐵軒,兩人的目光不經意之間對在了一起,程鐵軒隻是和藹地笑着,沒有更多的反應。
“要不,咱們找個地方交流交流怎麽樣?”
程鐵軒忽然峰回路轉,以聊天般的口氣說出了挑釁的台詞。
“啥?好好,你有種,走!你小子,算你幾天走運,以後别叫我碰到!”
暴徒老大氣鼓鼓地大手一揮,對仇無衣惡狠狠地甩出一句威脅,幾個人圍着程鐵軒走向了後面的巷子。
小小的波瀾忽然沉默了,仇無衣站在風中,有一種說完笑話卻台下冷場的感覺。
“哥,要去看看嗎?那家夥怎麽看都不像很厲害的樣子啊。”
範鈴雨扯了下仇無衣的衣袖,打架沒打成,她也有點失落。
“應該沒關系,既然他和咱們一樣是天武堂的新生……應該不是個泛泛之輩,說不定還是個強大到讓人看不出有多大力量的人。”
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仇無衣也有些心虛,不停抓着頭發就是明證。
實際上,除了欠揍,他在程鐵軒的身上什麽都沒看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兩個人沒有離開街口,深邃的小巷有點黑,看不到裏面發生的事情,也聽不到打鬥的聲音。
過了五六分鍾,幾個人影親親密密地從裏面走了出來,在最中間的竟然是程鐵軒。
“沒問題!兄弟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要不要我擺酒賠罪?”
暴徒老大一臉堆笑地搓着雙手,就像在和長輩說話一樣。
“不用不用,我去說說就是了,他怎麽也得給我個面子吧,小事一樁而已,希望你們好好做啊。”
程鐵軒依然是那副穩如泰山的樣子,将半張臉藏在厚厚的圍巾當中,眯眼笑道。
“那是一定,一定的,兄弟你就看着,做不出結果,我豈不是白混這麽多年!走了啊,嘿嘿,得罪,得罪。”
一行人興高采烈地離去了,經過仇無衣身旁的時候,每個人都笑着告罪一聲,雖然沒有設麽沒誠意,但這群人态度的變化也着實令人驚奇。
權勢?還是其他什麽?
仇無衣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看不透程鐵軒這個人了,不知不覺地将他劃分到“危險人物”一類。
“不好意思,都是爲了救人。”
程鐵軒與暴徒們揮手告别,轉而來到仇無衣面前,客氣地伸出了手。
“哈?你以爲我們會輸給這種雜碎?你是天武堂的新生,難道我們就不是嗎!”
範鈴雨不滿地叫了起來,如果是一般的争執還好說,可是她決不能容忍力量被小觑。
“怎麽可能,當然是救那五個人,你們兩個應該不會對這些人手下留情,嗯嗯,一看就能輕易打死人的小妹妹說不定還不會怎樣,你可是真的很危險呢。”
程鐵軒的笑容變得越發親切,說話也毫不避諱,他伸出的手始終靜止在空氣當中,等待着仇無衣的回應。
“有意思……程鐵軒是嗎?你用了什麽方法讓他們收手?”
仇無衣臉上的表情忽然融化了,也向着程鐵軒微微一笑,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這個嘛,隻要有這個東西,一切都好說。”
說着,程鐵軒捏住了拇指和食指,兩根手指圍成一個圈,另外三根手指翹起,得意地晃動了兩下。
“錢嗎?”
仇無衣不置可否地翹起了嘴角,心中生起一陣鄙夷之意,說到底隻不過是土豪而已,當年結識的天九大哥也是個超級土豪,可他的談吐,淵博,乃至相貌都比眼前這個程鐵軒強上幾百倍。
“自然,錢能解決的都不是大事,不過我也不是用金币打發他們,而是成爲了這些人的贊助人。”
程鐵軒搖動着手指糾正道。
“嗯?那是什麽?”
範鈴雨在一旁插嘴道,在她看來,用金錢收買與贊助好像沒有什麽差别。
“當然不一樣,對了,這個時間正好,我知道有一家不錯的店,反正咱們是同學,我請客,咱們好好談談如何?然後我帶你們去學院,給我個面子吧。”
程鐵軒又把金光閃閃的面子掏了出來,盡管不知道有多少含金量,但他的表情卻十分誠摯,笑容幾乎無可挑剔。
“也好,我也想聽聽你的指教,小雨,沒意見吧?”
仇無衣淡然應道,反正也不怕這個人有什麽詭計。
“好啊。”
範鈴雨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吃飯,生怕程鐵軒反悔,滿口答應。
“哈哈哈,咱們真的可以成爲朋友呢,走。”
程鐵軒見二人給了自己面子,歡欣異常,臉上滿是紅光。
沒過多長時間,三人就來到一家規模頗大的餐廳門口,餐廳的牆壁都是磚塊一般厚的玻璃砌成,裏面的侍者衣着考究,裝飾更是豪華多彩。
“叫老闆,說是我來了。”
程鐵軒随手将一枚金币彈給開門的侍者,大模大樣地叫道。
由于完全透明,所以也沒有什麽包間,程鐵軒找了個靠近街邊的地方,客客氣氣地請仇無衣和範鈴雨落座,自己才坐在仇無衣的身旁。
“程少,您來啦?”
不出兩分鍾,樓上跑下來一個衣着華麗的胖子,挺着圓滾滾的肚皮氣喘籲籲地讨好道。
“老闆,請朋友吃個飯,菜要好,這個面子可得給我吧?”
程鐵軒慢吞吞地摸出一章黑色的儲蓄卡,連金額都不交代,直接丢給了老闆。
“是是是,程少的面子誰敢不給啊,保證全是主廚做的,有半點差錯,您當街吊打我都成。”
肥胖的老闆樂滋滋地捧着儲蓄卡鑽到後面去了,這一切看在仇無衣的眼中,他知道這就是所謂的黑卡,一張黑卡的最大儲值極限是十萬金币。
“兄弟是哪裏人?我是雷國來的,不過是在永國入的學。”
打發走老闆,程鐵軒舒服地靠在椅墊上與仇無衣攀談道。
“烈國本地人,她也是。”
仇無衣簡略地答道。
“不遠,這南十字城确實讓人看不懂,尤其是第一次看,兄弟你知道爲什麽城裏面有這麽多奇奇怪怪的幫派嗎?”
程鐵軒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故意賣關子。
“願聞其詳。”
仇無衣看了一眼範鈴雨,看到她正在啃侍者送上來的小圓面包,決定不去打擾她。
“因爲城裏的幫派是合法的,争奪地盤也是合法的,爲了擴張,他們不得不到處去請求金錢贊助,如果贊助者轉投其他幫派,對于他們來說就是毀滅性的災難。”
程鐵軒的笑容溫暖如常,其中卻含着一絲難以察覺的譏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