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入口駐紮了一晚,沒有看到他回來,自然,仇無衣覺得就算他還在附近,恐怕自己也察覺不到。
如此強大的神秘人物是友非敵,不得不說非常的幸運,或許這是好事即将到來的預兆。
“這裏早已經在我們的活動範圍之外了。”
悠悠檢查完自己的裝備,對身旁的仇無衣說道。
“是嗎……即使是你們也不清楚這片森林的事情。”
仇無衣收起最後的紮營用具,有點疑慮地眺望着遠方銀白與灰綠交織而成的未知世界。
如果是一般的山野叢林,或許還輪不到如此擔心。
但這一片森林似乎有點問題,因爲整個晚上都沒有發現魔獸的蹤迹,事實上不僅如此,即使在白天也是一樣,除了被老紳士斬殺的那隻巨怪以外,根本就沒看到第二隻魔獸。
森林安靜得就像死了一般,積得厚厚實實的白雪上面找不到半個足迹,也聽不到鳥兒的聲響,好在林間還有風在流動,否則仇無衣真的會以爲這是一個獨立存在的異空間。
“會不會那個綠東西實在太強,把森林的魔獸全都吃光了?”
範鈴雨在旁邊插上了一句。
“不可能,如果真有這麽強的魔獸,把一切吃光之後它又要靠什麽生活?除非咱們正好趕上它把所有魔獸吃光之後正準備遷徙的那一天,怎麽會這麽巧啊,我想也許是裏面的植物有些特别,總之還是小心一些爲好。”
仇無衣擺弄着身旁的樹,搖頭回答道。
森林的氣息讓人感到心情平靜,但平靜的盡頭就是死亡,沒有人知道森林中會發生什麽。
三個人以約定好的方式在森林中前進,這種時候,不得不依靠野外生存能力更強的悠悠進行探路,她對魔獸,藥草,以及植物的豐富知識遠非其他二人所能比拟,面對危險的時候她也能最先察覺。
其實這些深山地區是有領主的,那就是當地的夜叉族,不曉得是什麽年代傳下來的老規矩。未經許可,其他地區的執政官或城主等不許随便在這裏築城,派兵,外國人更是不行。當然,不會有誰傻呼呼地往深山裏鑽,所以這條法律完全沒有人觸犯,不過沒意義的法律很多,也不差這一條兩條就是。
所以烈國有很多保留原狀的天然區域,相關的物産也始終豐盛,某種意義上也是托法律和那些夜叉族部落的福了。
仇無衣走在範鈴雨的前面,時時刻刻保持着嗅覺上的警戒,而不是一般人趕路時最需要的視覺。
範鈴雨是最沒戒心的,在仇無衣的嚴厲要求之下還是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
這樣做的原因正是森林的特殊性,沒有生物的死亡地帶多半是因爲地形特殊或者蘊含毒質,是一些無形的殺手,但這片森林仍然有樹木,所以很可能是有毒植物的栖息地,這一類的毒物往往是有預兆的,能夠提前嗅到氣味,所以魔獸才不敢接近,。
不過至今爲止還沒有任何可疑的氣味出現,越是這樣,仇無衣越是不能掉以輕心。
況且還有一件事情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那就是這片森林也成爲了腦中拼圖碎片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說是最後一部分。雖然什麽都看不到,可是拼起來的圖案卻已經大緻有了結果,所要搜尋的缺失衣骨已經近在咫尺,一旦發現那個埋藏地,拼圖就會完全成型。
悠悠在遠處開路,她一直在樹冠上移動,這樣做能夠回避很多危險。
連魔獸都沒有的森林中自然沒有路,仇無衣在一顆顆粗壯的大樹之間穿行,還要提防各種無形的危險,精神早已崩成了一根不能再緊的弦,哪怕一點點細微的風吹草動也不可能漏掉。
“噼啪!”
前方大約兩三百步開外的地方忽然響起了怪異的聲音,似乎有什麽東西從高處掉下。
仇無衣本來就不太好看的臉色驟然劇變,不顧危險不危險,立刻向着聲響的方向沖去。範鈴雨的反應慢了一拍,當她意識到聲音來源的時候,臉色也變得和仇無衣相差無幾。
“你不要過來!時刻準備撤退!”
仇無衣聽到腦後的聲響,知道是範鈴雨追了過來,連忙大喊一聲讓她停止行動。
數百步不是一個很遠的距離,不出片刻,仇無衣便已經到達了聲音響起的地方。
倒在雪地上的悠悠令最壞的猜想成爲了現實,與雪地幾乎相同顔色的銀色馬尾緊貼着她失去知覺的身軀,深深地陷入積雪當中,萬幸積雪足夠厚實。
仇無衣的五感頓時提升到了極限,瞬間便把握了這裏的地形,不知什麽原因,在森林的中心有一座土山,由于十分陡峭的緣故,部分山壁沒有積雪,所以才看得清楚。
山不過二十幾米高,說是土丘更加合适,悠悠倒下的地方距離土山不算太遠,似乎是在準備上山偵查的途中突然落地。
除此之外,附近什麽都沒有,空氣沒有異常,也無法發現隐蔽的魔獸,但這也是危險無處不在的一種預兆。
仇無衣知道自己每一秒鍾的停留就會帶來更多的危險,手中重弦嗖地射出,卷住悠悠的身體向後一拽,抱起她之後立刻回身就跑。
“撤!不知道怎麽回事!”
仇無衣簡短對着範鈴雨喊道,和她一起奔向森林的入口。
撤退的同時,仇無衣觀察了一下懷中的悠悠,她的呼吸還在,至少還活着,但呼吸的頻率明顯慢了許多,面色略微發青,體溫也在迅速流失。
這一切都是中毒的征兆,仇無衣反而稍稍松了口氣,因爲随着技術的成熟,無法解除的毒已經幾乎不存在了,隻要救治及時,一般不會危及生命。
不過兩三分鍾,兩個人就完全脫離了森林的範圍,回到了最初駐紮營地的地方。
“快!幫幫我!書裏都學過吧!”
仇無衣立刻放下了懷中的悠悠,抓緊一分一秒開始救治。
“哥……我成績……”
範鈴雨結結巴巴地張着嘴擠出幾個字。
“知道了。”
即使現在揶揄範鈴雨也沒有用,仇無衣決定還是自己一個人做,首先簡單地鋪開氈子,将悠悠轉放到氈子上,解開了她身上的皮甲。
悠悠的狀況越來越糟,連嘴唇也覆蓋上了一層淡紫色,斷斷續續的呼吸虛弱無力,已經步入了危險期。
治療中毒的人,無論如何都要先找到毒素侵入的傷口,不過也有吸入毒氣和誤食毒物的可能,仇無衣從包袱裏找到了泛用的解毒藥劑,用少量的水中合成藍色的液體,撬開悠悠緊咬的牙關強行灌了進去。
雖然便宜,普通,但這種泛用解毒劑的效果絕對不容小觑,僅僅過了十幾秒鍾,悠悠的臉色頓時好了許多,呼吸也順暢了不少。
“不行,絕對有外傷,小雨,你……把她衣服脫掉看看有沒有傷。”
仇無衣握着悠悠的手掌,仔細地辨查她的體溫,發覺溫度還在不斷下降,這是毒素從血液中侵入體内破壞身體機能的表現,雖然解毒劑能夠短暫緩解,但毒素的源頭還在,不将其拔出就無法根治。
可悠悠是個女孩子,仇無衣也不能随便動手,隻能向範鈴雨求救。
“我知道了!這點事兒還是可以的!”
範鈴雨一直在愧疚,她發現自己除了戰鬥以外幾乎一無所能,聽到仇無衣的請求,連忙笨手笨腳地去解悠悠的衣服。
“看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遮擋一下再告訴我。”
仇無衣轉過了身,背向着範鈴雨叮囑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仇無衣的心一直高高地懸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說實話,範鈴雨這方面的能力絕對不值得期待,可是現在又沒有其他的選擇。
“哥,我好像找到了!你等一下!”
範鈴雨的驚呼令仇無衣差點直接轉身撲過去,但穿衣的聲音将他攔阻在中途,又等了一會兒才在允許之下轉過了身。
悠悠的衣襟大大地敞開着,即使躺在地上也不會變形的堅挺胸部像是把衣服撐爆了一般露出一小半,随着範鈴雨雙手的動作而搖動。
“這是……什麽東西?”
仇無衣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悠悠的胸口,在她的左胸上半部分“刻”着一個奇怪的藍色網,外形和蜘蛛網有點類似。
“好像有東西透過了悠悠姐姐的衣服,然後傷到了這裏,哥,怎麽辦。”
範鈴雨握着悠悠的挺拔的左球揉動着,在蛛網狀痕迹的正中央冒出了一點淡藍色的血迹。
“隻能冒險試試了。”
仇無衣輕歎一聲,伸出指尖在悠悠滑膩肌膚表面一抹,沾上些許血迹,咬破舌尖送到嘴裏。
“哥!”
這種行爲把範鈴雨吓得大叫起來。
“咳咳!咳咳咳!呸!神……神經毒素……咳咳!媽的!”
面色鐵青的仇無衣雙手緊緊扣着咽喉咳嗽不止,撲通一聲滾倒在地,張口吐出一大灘紅藍相交的血液,猛地灌下解毒劑才恢複了正常的呼吸。
範鈴雨看到仇無衣吐出的血中有小小的肉塊,頓時腦袋嗡嗡巨響不止,她知道那是被咬掉的舌尖,盡管對于天衣的恢複能力來說這點傷隻需要幾秒鍾就能複原,可是她卻無法坦然面對這種幾近殘酷的果斷。
“小雨,你幫我把她傷口裏的血吸出來,然後給她吃專門類型的解毒劑。”
仇無衣臉色很快恢複了,在包袱當中翻找不停,毒素分類型,隻要有針對地服用就能完全解毒,而一般販賣的解毒劑套裝也都包含着每個類型。
“哥……我不行……”
範鈴雨怯怯地低聲說道。
“啥?割開傷口吸一下就是了,總不能讓我去吸……吸這個地方吧。”
仇無衣手上的動作停止了,不明所以地擡起了頭。
“哥……我……我真的不行……如果……如果沾到血的話……我就會……”
範鈴雨忽然一反常态地抽泣了起來,哽咽的嗓音仿佛在訴說着某種痛苦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