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自己沒有使出全力這種事情,他也不覺得算理由,因爲範鈴雨的拳也沒有使出全力,從始至終她一直用的是右手,而不是具有天衣的左手。
實際上這也不是值得生死一搏的戰鬥。
"這麽說來,是我勝利了?"
爲了取勝也花了一番心思的範鈴雨背着雙手歪了下頭,模樣稍稍有點可愛,畢竟也隻是十幾歲的女孩子而已,知道自己勝利之後,心中自然充盈着喜悅。
"你力氣太大,我比不過。"
仇無衣坦然承認道,說起來也許有點丢臉,但現實就是這個狀況,從前範鈴雨的全力一拳在整個元山城内就沒有什麽東西能擋住,連城牆都不行。
而且比起前幾個連身上天衣都被轟碎的可憐家夥,自己應該算很有面子的了。
"我追不上你的動作,所以隻能一直向前攻擊,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可能也赢不了你。"
範鈴雨也不避諱自己的不足,與仇無衣并排站在一起,等待着裁判老師的判決。
"咳!"
仇無衣輕咳一聲,範鈴雨身上女孩子的氣息調皮地鑽進他的鼻孔,令他不免有些尴尬。
觀戰的學生們隻有極少數人勉強看明白了那一瞬間發生的戰鬥,多數人連仇無衣揮舞戰斧的動作都看不真切,思來想去,都覺得自己并非對手。範鈴雨的猛烈剛拳的威力他們倒是看到眼裏,不過再度思索一番之後,發出的依然隻有歎息。
擂台上的這兩個新生,無論是技巧還是力量,任何一個他們都無法戰勝。
"怎麽辦?"
老師們三三兩兩地聚了起來,這場戰鬥雖然仇無衣放棄了,但他的表現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判斷爲失敗。
有人認爲應該依照範鈴雨勝利判決,但以速度和技巧見長的老師們就開始紛紛反對,也有人提出平局,不過一些身高力大的老師同樣反對,一時之間比擂台下面還熱鬧。
"咕……"
小小的聲音在仇無衣的耳中響起。
"早晨沒吃飯嗎?"
揉了揉鼻子,仇無衣裝作不怎樣在意地開了口,兩個人一起站在這裏,又不能随便下去,實在有些郁悶。
"吃過。"
範鈴雨的聲音忽然變小了,不是因爲肚子在叫而不好意思,而是饑餓感切切實實地奪走了她的力氣,強大的攻擊力所付出的代價就是身體能量快速消耗,即使剛剛吃過早餐,積蓄的體力也不足以維持。
"一起去吃飯嗎?"
依然擺出一副看風景模樣的仇無衣悄聲說道。
"好呀,現在我連一隻豬都吃的下。"
聽到"吃飯"兩個字,範鈴雨就已經開始不太淡定,本來站得筆直的身體開始微微晃動。
"胡扯,就算是乳豬也不可能一個人吃光好吧。"
仇無衣笑了起來,範鈴雨的食量他再清楚不過,說要吃豬也就是誇張罷了。
"誰騙你!要不我和你賭!我要是吃的下怎麽辦?"
範鈴雨氣呼呼地哼了一聲,好強的她是決不允許被别人輕視的。
"吃得下,錢就我來付,不過你要是吃不下,就要在店裏大喊三聲--我吃不下了,怎麽樣?"
腦筋一轉,仇無衣想出了這樣的賭約。
"好,我和你賭!"
"站好,老師來了,擦擦嘴。"
提醒範鈴雨擦掉嘴角流出的口水,仇無衣重新站得筆直,用眼角餘光偷偷看着手忙腳亂的範鈴雨,突然有了一種時間倒流的感覺。。
"咳,兩位同學,你們的戰鬥非常精彩,堪稱咱們學院建成以來最爲激烈的實戰考試!所以,爲了嘉獎你們,校長給出的批示是這場戰鬥算作平局,範鈴雨同學獲得雙倍的學分獎勵,仇無衣同學的學分獎勵則按照一般冠軍的标準發放,祝賀你們!"
一個臉圓圓的中年人走上擂台宣布了結果,剛才這個人并不在觀戰的陣容當中。
"是!我會再接再厲!"
仇無衣氣運丹田,爽朗地大聲喊道,範鈴雨也有樣學樣,圓臉中年人頓時笑容滿滿。
"好,好極了,日後希望你們能夠每天勤學奮進,今天的實戰考試就此結束了。前八名下午五點之前去學務大廳報道,不能戰鬥的幾位同學……會把通知書送到你們的宿舍裏,傷愈之後……哎呀,反正你們現在也聽不見,沒有通過實戰考試的明天早晨在這裏準備分班,解散。"
圓臉中年的話引起陣陣笑聲,考試失敗的人們也稍稍忘掉了心中的郁悶,人群一點點散去了。
"好,你們兩個也解散吧,非常精彩的戰鬥。"
肥厚的手掌排在仇無衣的肩膀上,又誇獎了兩句後終于放二人離去。
走下擂台,兩個人一起走出了大體育場,仇無衣發現範鈴雨的腳步虛浮,體力越來越差。
"跟我走吧,我知道去哪裏。"
仇無衣忍着心中的笑意在前面帶路,報道當天在校園裏以及周圍轉了一圈後就記住了所有的路,這也是一種習慣。
範鈴雨隻是點了點頭,盡可能地保持自己的體力。
校門可以随意進出,隻要佩戴學院的徽章就可以,看到兩個人身上黑白相間葉子模樣的徽章,守門的人就不盤問,任憑他們走了出去。
正門往左走了幾百米,仇無衣向着範鈴雨招了招手,自己先走進一家店中,中午剛剛過,但還沒到午餐時間結束,店中的人雖然已經散去了一些,卻也還剩下七八成的位子。
一進店門,燒烤各種肉類的香氣就撲面而來,烈國拜火,卻不僅僅是将火焰當做神祗供奉,而是抱着一種感謝,感激的心情,認爲火焰的出現才有了人類繁衍,是以最爲流行的烹饪方式就是将食物放在火焰上直接炙烤。
"燒好的乳豬有嗎?"
仇無衣開口問道。
"還差點火候,十幾分鍾後就有,請問幾位?要多大的包房?"
服務員輕車熟路地問道。
"就兩位,菜單拿來,我再給我自己點些東西吧。"
說罷,仇無衣看到範鈴雨已經随便坐了下去,伸手撕扯着桌上免費供應的面包,他也就不再挑選座位,跟着坐下。
"呃……知道了……"
服務員愣了一愣,才想明白仇無衣的話,不可置信地取來了菜單,這一轉身,桌上竹籃裏的面包已經一個不剩。
"還要等一等。"
點了些東西讓服務員下單之後,仇無衣興味盎然地觀察着鼓着腮部不斷咀嚼的範鈴雨。
"你說你姓仇,我們城裏的仇叔叔和你是什麽關系?"
腹中稍稍有了點東西,範鈴雨也不似一開始那樣虛弱了,交叉雙手放在桌上,認認真真地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我要是說沒關系,你大概也不信吧。"
仇無衣沒有直接回應,而是同樣将兩手交疊在一起回答道。
"如果沒有關系,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也不會變成那個樣子……對不起,我無意提起這個的。"
發覺仇無衣的表情有些微妙,範鈴雨連忙道歉。
"算了,這件事還是别提了吧,要是真想和我說什麽,我想詳細聽聽那一天發生的事。"
仇無衣擺擺手,立刻轉移了話題,而範鈴雨似乎也想到了什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捂住了嘴,目光卻不住地望向這邊。
"那天的事啊……我其實也不清楚,都傳說朱家在天衣聖門的支持下攻打的仇叔叔家,但是我爹爹說仇叔叔是和天衣聖門一起離開的,還和他打了招呼說要去完成一個什麽東西。朱家在幾天前也被一把火燒光了,似乎也是天衣聖門下的手,爹爹不肯告訴我原因,對了,你真的不是……不,沒什麽。"
範鈴雨說到最後,臉忽然一紅,想起了範城主曾經說過的事情,那就是兩家之間的婚約,雖然他沒有挑明自己的身份,但無論怎麽看都像……。
"是嗎……以後我們再慢慢說吧,現在好像不是說這種事的時間。"
說着,仇無衣将桌上的東西攏了攏,騰出足夠的地方放置那個兩個人擡上來的巨大盤子。
做這些事的時候,他也在思考範鈴雨的話。
父親現在是安全的,朱家被燒光的事也喜聞樂見,暫時能夠安心了。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依然是個謎,恐怕這與離開的父親有關,如果不當面詢問的話依然難以找到答案。
另外父親想要完成的東西也很令人在意,即使沒有證據,心中也隐隐有一種不祥預感。
果然最終還是要在天衣聖門中下手麽……仇無衣左思右想,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點,幹脆徹底丢下心中的包袱,轉而觀察另一種好玩的事情。
起初,店内的食客看到上來整隻乳豬的時候,并沒有多加在意。
很快,當他們看見一個少年在切割乳豬,而一個少女卻在連續不斷地将切好的肉放入口中的時候,有些人開始感慨這樣的女朋友真的很難養。
之後,店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就像皇帝大駕光臨。
"铛!"
範鈴雨将最後一根半絲肉都不剩的腿骨丢到骨堆最頂端,包含着敬意的掌聲立刻在店内到處響起。
"多謝了。"
舔着沾染着油脂的指尖,範鈴雨全身都充溢着幸福的光芒。
"願賭服輸。"
仇無衣取出疊成一疊的金币放在桌角,感慨萬千地看着那一大堆幹幹淨淨的骨頭,莫非身穿天衣之後飯量都會增長嗎?
"開玩笑的啦,我不要你付錢。"
用溫熱的毛巾擦拭着手指,範鈴雨連忙說道。
"我說過吧,還欠你九十九倍,隻要是你的要求我都會答應,就算一時之間還不上,即使用一輩子來償還都沒問題。"
仇無衣的目光從一旁放着的手甲上劃過,落在範鈴雨有些驚訝的臉上。
"真是怪人。"
範鈴雨直視仇無衣半響,忽然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