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逐月獸人一下被清理得幹幹淨淨,不過也有不少襲擊其他目标的逐月獸人被吸引了過來,趁着這短短的一段沒有戰鬥壓力的機會,仇雨歪着腦袋冥思苦想起來。
步九重的名字早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過就像古往今來所有相對勢力當中的反派那樣,對與步九重,震國的傳說中總是有各式各樣的醜化,将其形容得如同妖魔一般。
自然,再怎麽妖魔化,憑着這些民間傳聞的力量,恐怕還形容不得步九重萬分之一的可怕之處。
所謂魔,不一定青面獠牙才能稱之爲魔,但當一個人判斷陌生者的時候,往往會從最基本的相貌開始。
仇雨亦然。
聽多了奇奇怪怪的不靠譜傳說,他竟一時之間沒有意識到步九重這個名字有什麽意義。
“你是什麽人?”
步九重在仇雨面前反而顯得和藹可親,兩人之間的年齡其實沒有太大的差距,步九重比仇無衣僅僅年長一點,隻是個二十歲未過半的年輕人,仇雨則保持着十五六歲少年的模樣,站在一起,一個俊朗而不亞天神,一個無邪純真而可愛得像小動物一般,反而更像真正的兄弟。
“我?我是這群人的保護者!爸爸讓我一直跟着他們來這兒的!”
仇雨也不懷疑,更不害怕,理所當然地以爲誰都知道他的爸爸就是仇無衣,仰着脖子自豪地說道。
“哦?雖然我也想感慨一聲他的孩子真是又大又機靈,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你必然不是他親生的吧。”
同樣默認了仇雨的身份,步九重順着話茬接了下去。
“雖然不是也差不多啦,我的生命的确源自媽媽,他就自然是我的爸爸啦?這不是很正常麽?對了,你剛才說自己叫什麽名來着?”
略微靜了一靜,仇雨腦子裏也突然回想起了關于步九重的隻言片語,于是就悄悄地又湊近了些,幾乎站在他胸前仰頭毫無戒心地問道。
“步九重。”
自己名字被瞬間遺忘,步九重也不生氣,而是耐心地重複了一遍,換做那些沒有實力而又偏偏一肚子莫名自尊的家夥,或許早已火冒三丈,但聖子步九重的脾氣就是這麽好。
“步九重……還是覺得在哪兒聽過呢……等等……嗚……啊!你……難道你是天衣聖門的聖子?還是同名同姓的人!”
仇雨忽然猛一拍手,腦袋裏破碎支離的記憶重新組合成了完整的模樣,頓時吓得向後一縮,但是也沒有退出多遠,隻要步九重伸出手就能輕而易舉地把他捉住。
“正是我。”
步九重親切的微笑瞬間打消了仇雨好不容易生出的那一點點戒備。
“不會吧,聽說你們天衣聖門的聖子無所不知,怎麽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人和印象中的步九重不一樣,仇雨放開膽子一步步蹭了過去,疑惑地盯着步九重的臉,直勾勾的目光毫無畏懼。
“我對于世間的事物自然無所不知,現在世間所發生的一切都在我的眼中,隻要我想,我就能在一步之間抵達任何地方,然而有些無形無質的事情則是我不可知曉的——比如說你是不是一個能夠撒謊的孩子。”
稍稍瞄了一眼已經距離自己隻剩下數百米的逐月獸人大軍,步九重仿佛當他們完全不存在一樣,耐心地解釋仇雨的疑問。
“唔……好像有道理,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算是聖子也做不到啊,算了,剛才多謝啦,你果然很厲害。”
仇雨立刻接受了步九重的說辭,毫不懷疑,因爲剛才步九重的确出手救了他,對于抱有善意的人,仇雨總是報以信任的态度。
“哼,不過是粗劣的模仿而已,豈能看出我的力量所在。”
步九重淡然一笑,卻好似很不屑一般搖了頭。
“模仿?那不是我爸爸殺人的絕技嗎?”
“以我聖子之大能,世間任何絕技,隻需看上一眼即能學會,那些自然是粗淺之極簡單之極的東西。”
“你吹牛!”
“不信的話,可以證明給你看。”
面對充滿懷疑的質問,步九重并不生氣,此時的他,已然如同一個面對凡人質疑的神,凡人總是要求神降臨一些不可能做到的神迹來證明自己。
“那你看好了!”
仇雨畢竟隻是個小孩子,此時他們二人又吸引了大半的逐月獸人,一見遠處的防禦陣壓力大減,心中也就随之輕松了不少,頓時湧上一陣不服輸的心情。
正好,一大群逐月獸人已經近在咫尺,短暫的休息令仇雨的體力早已恢複到巅峰,也不再像剛才那般虛弱了,揮起一拳就分離了自己的手腕。
氣力充沛的一拳果然威力大有不同,将體内的力量聚集在拳頭周圍,攻擊範圍頓時擴散了十幾倍,擋在前方的逐月獸人一個個狼狽不堪地飛上天空,直接碰觸到拳頭的則全部粉身碎骨。
手腕收回到手臂之上,仇雨得意洋洋地向步九重晃了晃手臂,帶着點挑釁意味的微笑洋溢在可愛的臉上。
“不過如此而已,又有何難?”
步九重随意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群逐月獸人揚起左手,看似全然不屬于一個絕世強者的手掌輕輕一合,整條手臂瞬間化作純粹的光芒。
“吓!”
仇雨可從未見過此等飛拳,不禁看得發呆了,竟忘記了自己還在敵人的包圍之中。
“不要分神!”
步九重輕聲一喝,将右手快速緊握,雙手同時向前推出,右手正瞄準了呆立在一旁的仇雨,毫無顧忌地同時放出了兩手的光之拳。
“哇……哇哇哇!”
仇雨入迷之中突然看到一大團光芒向自己飛來,而且已經完全無法躲避,立即吓得縮緊了身體。
化作巨大光球的拳頭卻沒有命中,不,事實上的确是命中了,隻不過在接觸到仇雨的瞬間就從他的身體中完全無害地穿了過去。
意識到這種事情的仇雨猛地将頭轉向身後,眼中所看到正是一副摧枯拉朽一般單方面毀滅逐月獸人的景象。
分明剛剛從步九重的手臂上脫離,兩隻拳頭卻早已變得如同大山一般,金光所過之處,連逐月獸人的殘骸都沒有留下,凹凸不平的山地也被這兩拳“修築”得比皇都最平坦的大道還要平整。
二者之間的差距已然不言而喻,步九重“粗劣”的模仿豈止比原版強大百倍,但是穿透目标身體不對其造成傷害的這一招,仇雨就算殺光腦細胞也想不出應該如何做到。
眼看密密麻麻如潮水般卷來的逐月獸人被光之拳切開了兩道一時之間難以愈合的“裂口”,剩餘的逐月獸人也不知畏懼,而是一個個的将目标一起對準了最爲危險的步九重,甚至連沖擊軍隊的怪物們也一起圍聚到了附近。
遠在隊伍中央的軒轅瑾也看到了那兩道分開黑夜的光,但對她而言,這兩道光所具有的意義隻有“危險”二字。
“荒謬,汝等這些一無是處的下等生物,竟然将我視作你們的目标?”
步九重瞬間變得清冷的聲音當中已經夾帶了明顯的不快,天衣聖門的聖子的确是價值最高的獵物,但如此“弱小”的逐月獸人在他眼中已經是一種罪——不知自己輕重的弱者盲目挑戰強者的罪。
“把你當做目标又會怎樣!”
仇雨也明顯看出步九重在生氣,心中覺得很是奇怪,剛才自己對他的态度也沒怎樣恭敬,他好像完全沒給自己臉色看,可是當這群逐月獸人準備襲擊他的時候卻令他真的生氣,難免有些不符合道理。
“汝——生即爲罪!”
斂起笑意的步九重忽然騰空而起,穩穩立于虛無一物的空氣之上,烏黑入緞的濃密長發于背後舞作幾近圓盤的姿态,兩手食指輕輕一彈。
指尖劃破的空氣之中倏地浮現出兩個極細,極小的黑色圓環,墜向地面。
一切隻發生在刹那之間,當兩枚比戒指大不了多少的圓環墜地的一瞬,圓環突然瘋狂地擴散了開來,如一陣卷過大山的勁風,化爲黑色光芒的圓環掠過無數包圍的逐月獸人,最終不知去向。
眨眼之前還在怒吼沖鋒的逐月獸人們的動作突然凍結了,像一群雕像一般矗立在冰冷的荒原之上。
“這是……你自己的力量……”
仇雨想要咽一口唾沫濕潤一下自己的喉嚨,卻發現自己的整個咽喉已經幹澀如火,剛才在發呆的時候不知張了多長時間的嘴巴。
“孩子,我回答你的疑問,因爲你有這個資格。弱者,存在于世間本來并非罪過,然而,意識不到自己的孱弱并挑戰我等強者權威之人,即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此等愚者,沒有出生的必要。”
步九重自空中緩緩落下,将一隻手掌輕輕放在仇雨的頭頂,和藹而溫柔地撫摸着。
“可是……你是天衣聖門的聖子,将來你和我……”
仇雨沒有害怕,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哆嗦個不停。
“不錯,你我之間理所應當站在敵對的立場,正如我那愚蠢的弟弟一般,但我給了他這一資格,所以我準許你對我揮拳。”
形同長者的氣質頓時化作步九重臉上的恬淡笑容,此時,遠處一個穿越戰場的喊聲也飄到了仇雨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