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分明曉得自己可能在這場戰鬥中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仇無衣卻依舊氣勢不減,雖然現在還不太清楚究竟胡博士爲了什麽才會阻擋在這裏。
被轟成碎塊還能繼續增殖的強悍體質,以及不知道弱點在何處的小強生命,隻要胡博士願意,他完全可以一直阻擋在這裏,到時候就隻能分兵突破了。
在這裏選擇分兵,無論是前進還是與胡博士交戰拖延時間都相當危險,明明他能夠輕而易舉地做到,結果卻似乎沒有這個意願。
“喂喂,我離開這裏不是對你們反而有利嗎?别以爲我不清楚,隻要我還站在這裏,你們就沒法前進一步。”
胡博士的聲音雖然已經遠離,散落在大廳内的碎塊肉片也已經消失殆盡,但這裏似乎仍在處于他的監視之下。
仇無衣嘗試着找出胡博士的位置,卻完全無法追蹤到聲音的所在之處,更無法尋覓這些肉塊的去向,或許在這裏的胡博士根本就不存在,隻是一個赝品或者複制品而已,他的本體可能躲在另一個地方。
“有種就出來一戰啊!”
範鈴雨胸中的戰意尚未削減,緊握拳頭魄力十足地仰天長嘯,然而她的戰意似乎不可能得到回應了,面對一個老奸巨猾的家夥,正直的人往往比較容易吃虧。
“你們有你們的目的,我也有我自己的目的,彼此之間其實沒有什麽幹涉的,而且爲了和你們見面,我不是特地還設置了捷徑嗎?道理上講你們還都要感謝我呢,嘻嘻嘻,後會有期了,……嗯,大概吧,希望你們能平安快樂地活下去,嘻嘻嘻嘻!”
假如寫作書面語再去掉語氣詞,胡博士所說出的這一番話或許會被誤認成對某人的祝福。
當然,現實中的胡博士絕不是個能夠随随便便祝福他人的老好人,這一席話加上陰陽怪氣的聲調和怪笑,就瞬間變成了近似瘋狂的嘲諷。
“站住!”
……
一片寂靜。
胡博士沒有再回應仇無衣的怒喝,就這樣悄悄消失了,正如他一開始悄悄地來。
前方似乎不再有阻礙,仇無衣清楚某種意義上胡博士說的大概也沒有錯,他有自己的目的,而自己這邊必須要繼續攀登,隻有當兩邊的目的産生沖突的時候才會在這裏僵持,而今,沖突似乎已經沒有了……似乎。
“這個人究竟要做什麽?好像有一種上了當的感覺。”
柳莓莓沉思了良久,卻尋覓不到任何答案,迷茫地輕聲自語道。
“先趕路吧,就算他有什麽陰謀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仇無衣何嘗沒有相同的感覺,胡博士這家夥給人的第一印象是不知所謂,第二印象,則是難以預測,這種難以預測不是因爲他的謀略有多深,完全是由于一種常人理解的瘋狂所緻,這種感覺在數年之前就曾經有過。
而今胡博士離去,看似少了一個敵人,卻不知道将來是否會醞釀成某些難以應對的難題。
但無論如何現在隻能前進了,沒有第二個選擇。
三人沖出了與胡博士交戰的大廳,前方是相當正統的台階,而且是唯一的通路,仇無衣大略确認了一下台階的高度,全速登了上去。
螺旋狀盤旋的階梯一直通向正上方,然而卻好像無邊無際,過了良久,仇無衣終于開始懷疑階梯的構造。
“等等,會不會有什麽不對勁?”
仇無衣暫時在一級階梯上停住了腳步,形影不離的範鈴雨和柳莓莓也一同停了下來。
時間的确在流逝,叢登上階梯開始腳步就沒有停過,現在還剩下十五小時,卻依然沒有到頂的預兆。
“感覺沒有什麽問題。”
範鈴雨伸長手臂敲打了幾下邊緣的牆壁,并非幻象,稍微敲一敲就發得出金屬的脆響,的确是真實存在的牆壁。
“無限循環的道路需要特殊的結構,我想假如我們意識正常的話,應當早就發現了。”
柳莓莓也不認爲這裏的道路是無限循環的,無限循環類型的機關自然是存在,但對于在場的三人而言,還沒有愚蠢到看不透那種小小伎倆的地步。
兩個人的意見幾乎達成了一緻,仇無衣也不認爲自己踏入了什麽奇怪的陷阱,但這件事着實是令他放心不下。
也許這兒的路太長,所以暫時還沒法登上塔頂吧?
“等我做一下記号。”
說着,仇無衣将一根弦拴在了階梯的扶手上,鐵格子般的扶手很符合罪人之塔監獄的特征,單是在這裏攀登就會感受到一種越獄的意味。
處理完畢之後,仇無衣再度開始進行這一趟仿佛沒有終點的旅行。
此時,罪人之塔的最底層,東方晚将入口恢複到底部,經由程鐵軒的聯系,淩戚帶着圓盤升上了高空,彼此之間相互交談一番之後,三号與悠悠一同登上了圓盤。
“老大你還要回去?”
淩戚站在圓盤的艙門口,見程鐵軒似乎沒有回去的打算。
“我想回去看看,剛才這位兄弟說的話我有點在意。”
程鐵軒無聲地咬了咬牙,雖然東方晚似乎沒有當年那麽危險,看起來也相當正常,但心裏的壓力終歸是沒法痛痛快快消除。
“有什麽不對?”
淩戚鮮少見到如此爲難的程鐵軒,但不知道他是在擔心東方晚,隻道是罪人之塔的機關過于詭異玄妙或是強敵太多,也沒往多去想。
“是的,可以說處處不對,這座塔本來在永國境内,而且大部分埋藏在地下,在地面上隻能看到十分之一,所以多數人不會以爲它是太高的建築。其實這罪人之塔中隻有内部的看守森嚴,外面卻沒什麽人把守,所以看起來和一般的天武堂也沒有太大區别。”
東方晚也不過多解釋,将自己所知的真相一五一十道了出來。
“外面沒人把守?也就是說這地方很難逃出去?”
淩戚擡眼看了看罪人之塔裏面,的确全都是堅固的金屬,但怎麽看都不像無法入侵也無法脫逃的銅牆鐵壁。
“詳細我不太清楚了,不知道是失去了記憶還是根本就不知道,但我有一點細微的印象,塔的裏面似乎有一些虛假的道路,看上去是暢通的,實際上卻是死路。”
沒有人能夠從東方晚的臉上看出任何情緒的變動,亦無法從他的聲音中察覺到任何信息。
然而無論是淩戚還是程鐵軒都覺得他好像意識到了某些了不得的事情,并且因此而感到焦急。
“有這一類的機關也是正常的吧,畢竟是這麽大的監獄,我覺得他們應該能看破。”
聽了東方晚的解釋,淩戚倒是頗不以爲然,覺得這似乎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沒必要做多餘的擔憂。
“不,正是因爲事情好像并不是這樣我才準備回去看看,可惜他想不起來到底裏面有什麽東西了,不過可以肯定,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程鐵軒擡手推了一下眼鏡,轉身回到了罪人之塔的大門之中。
這時,階梯上的仇無衣依然在攀登。
道路實在是太長了,不僅無法看到盡頭,甚至連大腦的“想象”都無法抵達塔頂。
“等等,會不會有什麽不對勁?”
仇無衣忽然心頭一動,腳步也停了下來,後面不遠處跟着的就是範鈴雨和柳莓莓,二人見仇無衣停止了,也就一同停在了後面。
時間還剩下十三個小時,沒想到竟然已經攀登了這麽久,可是依然看不到任何能夠結束這趟旅程的征兆。
“感覺沒有什麽問題。”
範鈴雨帶着幾分懷疑敲打了兩下牆壁,金屬的聲音頗爲清脆,肯定是現實中存在的東西。
“無限循環的道路需要特殊的結構,我想假如我們意識正常的話,應當早就發現了。”
柳莓莓知道世界上存在一切無限循環的機關,能夠将人永遠困在裏面,但這種機關極其複雜,現在隻有一條螺旋狀的通道而已,不可能設置如此複雜的機關。
“嗯,有道理,我來做一下記号,用弦……嗯?”
仇無衣點了點頭,正待把弦系在階梯邊緣的扶手之上,腦子卻突然一陣莫名的眩暈。
“哥?”
範鈴雨見仇無衣神态有異,急忙伸手扶住了他。
“奇怪……剛才咱們是不是讨論過類似的事情?”
兩隻腳分别踏在不同的階梯上,仇無衣雙手緊緊抓着冰涼的扶手,絞盡腦汁尋找貌似有點模糊的記憶。
錯覺嗎?還是在做夢的時候夢到過什麽?
似乎不久之前曾經發生過完全相似的一幕,但這是不可能的,自己腦子相當清醒,幾個小時之前發生的事也不應該那麽模糊。
可是依然覺得不對勁,越來越不對勁。
“有嗎?”
柳莓莓與範鈴雨面面相觑,不知道仇無衣說的是什麽?
“可能是我太緊張了,等我做一下記号,一會兒看看究竟是不是無限循環的。”
說着,仇無衣将弦系好,繼續甩開步子前進。
在時間還剩下九個小時的瞬間,仇無衣略顯急躁的步子終于止住了。
“等等,會不會有什麽……”
仇無衣下意識的剛要脫口而出,心頭忽然猛地一震,混亂的視線立刻落在了自己的指尖上。
不對。
從姿勢上看,兩根手指應該捏着一根弦,可是根本沒有弦,爲什麽自己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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