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沒什麽裝飾的辦公桌之前,仇無衣咬着筆杆,借着牙齒一前一後的磨動使得筆杆來回搖來搖去。
“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任何消息。”
前來彙報消息的是仇無衣如同左右手的得意助手柳莓莓,歸來之後,她對仇無衣的态度雖然沒有任何改變,卻再也不掩飾自己的能力與内心。
如堅冰削成的利劍,被斬殺者留得下傷口,卻留不下兇器——很多人對她的評價是這樣的。
就仇無衣看來,這沒什麽不好。
“需不需要讓我把最高權限開放給你們?”
仇無衣停止了咬筆杆的動作問道,不是主動停止,而是柳莓莓伸手将筆杆搶了下來,對于這種不講儀态的行爲,好像抵制的人相當不少。
“不必,現在至上者有焦木和三位大師處理,基本上已經到達了它的能力極限,即使再高的權限也沒有用,況且現在還要提防很多事情。”
懷中抱着爲數不少的資料,柳莓莓輕輕搖了搖頭。
“是嗎……”
仇無衣伸手将面前的資料簡單整理成規整的一疊,稍稍借這個動作思考了一下。
之前曾經與他們開過會,本來想讓至上者的自我意識重新蘇醒,但是考慮到一個潛在的威脅,最終還是沒有實施。
對此,無論是焦木還是柳莓莓,以及同樣擁有了相等權限的阿萌和大師們的意見都是相同的。
那個威脅,自然就是天衣聖門。
現在,至上者系統的最高權限就在自己這兒,仇無衣知道已經是最安全的選擇了,如果釋放出太多的權限就很有可能反而被天衣聖門鑽了空子。
“沒有别的事情了嗎?”
見仇無衣好像在思考什麽,于是柳莓莓主動詢問道。
“暫時沒有了,趁着這一段還算安甯的時間,你也别工作太累,有空和水大哥出去玩玩什麽的,接下來還不知道要忙成什麽樣。”
仇無衣暫時收起了工作中的嚴肅表情,如同真正的兄長一般溫厚地笑着。
“有……有空的話我會考慮的……告辭了!”
被仇無衣的一句話撥動了心中的弦,柳莓莓面色忽然一紅,抱着資料轉身沖了出去。
“年輕就是好。”
不知從何時開始,仇無衣發現自己好像已經習慣這句話了,盡管“年輕”這個定義着實相當微妙。
水朝陽很順利地恢複了健康,這當然是件好事,而且也是這場戰鬥的大功臣之一,更留下了一樁近似幻想的傳說。
然而他和柳莓莓之間的關系并沒有一躍千裏,仇無衣覺得這也算是正常的,感情這種東西總不能期待瞬間綻放的光華,兩個人之間的交往勢必要經過一段時間才能看到結果,正是所謂的人之常情。
所以現在二人之間正在初步的交往,目前看來還是很順利的,仇無衣也感到相當欣慰,沒有枉費時間化妝去跟蹤,雖然現在還看不出什麽激情,相信量變一定會引起質變,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不錯的結局。
退一步說,萬一到最後還是沒什麽結果,無疾而終,這也是人生中寶貴的經驗,應當不是無用的。
回想起來,這已經是好長時間之前的事情了。
距離擊破空間變動彈的那一天已經經過了兩個月,而與天衣聖門的盟約卻依然在延續,隻不過是不成文的延續。
戰鬥還沒有完全結束,盡管對于所有人而言勝利者是人類一方。
這場戰争所帶來的後果是相當嚴重的。
單是回收失散的人員就花了足足一個半月的時間,萬幸,沒有人因爲随機出傳送而被丢到異世界,而且傳送的範圍好像沒有想象中大,僅限于整顆星球而已。
“僅限于”。“而已”。
那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幸好在出戰之前段沙門早有準備,這令仇無衣發自内心地敬佩長者的睿智,他老人家事先準備了很多可以反饋到雙方監測系統上的定位裝置,每個隻有手指尖大小,隻要帶在身上的話就能精确定位,然後進行搜索。
于是這件事就有驚無險地結束了,個别人穿越了一點時間,一開始很令仇無衣擔憂,因爲誰都不知道穿越之後的人究竟會不會受傷,經過一系列檢查之後才發現沒有問題。
兩邊勢力的搜索效率極不平等,天衣聖門做的工作大概是八成左右所謂能者多勞。
雙方失散的成員完全歸來之後,麻煩的事兒依然沒有結束,那就是灰塵的處理。
次元鲸潰滅之後産生的大量灰塵被天衣聖門預先設置的戰鬥單位攔截了不少,但進入大氣層的灰塵依然很多,這些灰塵有很大的幾率改變星球的氣候,而且是向着惡劣的方向進行改變。
對此,仇無衣沒有什麽辦法。
就在這時,來了一個身份比較特别的人,以一件事情爲交涉籌碼,做成了一樁不算小的交易。
那就是捕捉或殺死潛逃的“王後”。
以此爲條件,天衣聖門将負責清理大氣層中灰塵的工作,相應的,仇無衣也必須給出一個能讓雙方滿意的答案,而促成這件事情的人,卻是以步九重随身仆從身份掩蓋自己真正身份的那個人——一般稱之爲阿力的少年,當然現在已經不是少年了。
因爲是密使的緣故,所以阿力很快就離開了,在這之前仇無衣曾經詢問過阿萌的意見,結果回答是不太想見他的面。
仇無衣還是覺得這一對不錯的情侶分開怪可惜的,可是自己終究是外人,沒辦法在這裏插手。
來自天衣聖門的援軍,包括酒鬼大師在内全部回到了永國,隻留下了三位脫離天衣聖門的大師,從這裏仇無衣推斷的出天衣聖門現在的狀況,他們想必也是相當忙碌的,否則也不可能派遣一個近衛性質的四天極柱來當交涉的使者。
話又說回來,仇無衣這邊也沒有什麽空餘的人手能用了,安撫民心,剿滅流竄的怪物,甚至還要與趁着混亂想渾水摸魚的一大堆不法分子進行戰鬥,需要幹的活兒要多少有多少,若非還要保證秘密組織的秘密性,仇無衣甚至想開放天誅門的加入權限。
現在的天誅門依舊分爲兩半,一半是精英彙聚的“下屬組織”人誅門,負責的是常人無法解決的大事以及核心向的工作,另一半則是永遠在任務闆前看不到人的一般成員,現在要做的事情已經多到讓人抓狂的程度。
爲什麽一工作起來時間就會流逝呢?仇無衣又把筆杆叼在了嘴裏。
當然,他不是在這裏摸魚混時間。
“義父大人……啊,您又在叼着筆杆。”
有點疲勞卻又染上了異樣活力的軒轅瑾在數名侍女的陪同之下來到了仇無衣辦公的房間之前,不過通常能夠随意進入的僅有她一人,一看到仇無衣又做出這種不顧儀态的行爲,于是微笑着緩步到他面前,翩然一禮。
“啊?咳咳,不好意思,在想事情,有點出神了,哈哈哈……”
仇無衣輕咳一聲收起了筆,這種時候可不能胡亂蒙混過關,否則有可能對還在成長中的軒轅瑾帶來不好的影響,于是隻能老老實實地說聲抱歉。
“這是與祭典相關的資料,請您過目。”
這些日子,軒轅瑾的性格變得越來越活潑,帶來的資料之上布滿了優美整齊的手寫文字。
身爲皇帝,雖然現在還不能執掌整個國家的大權,但現在所擁有的土地上已經給她帶來了無數要做的事情,外加在讨伐黑白之世這件事上她還是震國名義上的最高領導者,相關的事情也就雪崩般地落到了她的頭上。
這還是軒轅瑾頭一次嘗到徹夜工作的滋味,同時也是她自從出生以來過的最爲充實,最爲快樂的一段時間,原因正是工作二字。
大量的工作令軒轅瑾意識到自己是被他人所迫切需求的,而不是有沒有都無所謂的,某種意義上看這也相當的偏執,不過仇無衣覺得這樣也不錯。
“嗯,既然大部分都依照傳統,那麽實行起來也相當的方便,這件事既然全權交給了陛下,我也就不會再對此插手,另外,關于‘那件事’,不知道陛下是否已經得知?”
本來應該是沒問題的,但本着小心無大錯的想法,仇無衣還是重新問了一遍。
“是的,朕已經完全清楚,在祭典途中将有一個極難對付的刺客來刺殺朕,而那一刻也是将其捕獲的最佳良機。”
軒轅瑾輕描淡寫陳述出一個企圖刺殺皇帝的滔天大案,神态是那樣的平靜,如同在講述一件熊孩子偷了面包的小事情一般。
“陛下有心理準備就好,這件事雖然看似危險,其實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夠成功,還請陛下不要過于放在心上。”
仇無衣點了點頭,最終确認無誤之後,将所有的文件交還給軒轅瑾。
三天之後将舉行一場盛大的祭典,地點自然隻能是皇都。
而祭典的内容,正是慶祝與黑白之世戰争的勝利。
無數人都在期待祭典的到來,無論是光明之下的人,還是黑暗之下的人。<